|
发表于 2009-2-16 00:11:16
|显示全部楼层
长久以来,中国大一统的“天下观”是一种混沌不清的观念。一方面,入主中原的各个王朝无不秉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理念,认为不仅农耕文明区,那无穷无尽的丛林、大漠、草原、雪域,那些或采集、或狩猎、或游牧乃至茹毛饮血的部族,同样是天子的臣民。而另一方面,又极力鄙视那些非农耕区域的族群,认为他们是未开化之民,所谓“东夷”、“西戎”、“南蛮”,“北狄”,都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错位的“天下观”使得农耕区域的王朝很难对疆域有一个完整统一的概念。在国力强盛时,可以“抚有四海,拓及八荒”,而当国力衰微时,则仅仅只冀望“保障京畿”。
19世纪中期之后,随着西方各国对中国边疆地区的觊觎,西部问题开始凸现。在官方,随着军事压力的加剧,中国随时有可能丧失大片西部领土,放弃还是据守的争论使得西部被真正纳入到行政化管理的视野当中。而在民间,随着国外探险家、传教士、科考队对西部的深入探索,国人对西部的好奇心和好胜心逐步加剧。一个全然不同于过往的西部观念开始形成。过去那种遥不可及的化外之地,被一种色彩斑斓的西部图景所替代。广袤的雪域、草原、戈壁,多彩的宗教、文化、文明,丰富的生物、矿产、文物……所有这一切,都完全打破并更新着国人对西部的理解和想象。
如果说,对西部的地理发现,是早在张骞时代就完成的话,那么,这一次,则是对西部的全新发现,是一次博物、考古、民族、语言、艺术等等方面的大发现。正是在这一发现过程中,一个由“藩服、边疆、郡县”环绕构成的老大帝国轰然坍塌,代之以一个“世界——中国”的观念下的现代中国。
也正是外力的刺激下,西部的重要性和不可或缺的地位日渐突出,遥远的、化外的西部一步步被摒弃,后方的、心腹的西部一步步被认同,当抗日烽烟燃起之时,西部竟成为这个国家惟一可资凭借的容身之所。如果说,西部,作为华夏族的诞生地,以其包容,宽广、融合、混杂,孕育了这个国家的形成的话,那么,这一次,它仍旧以其海纳百川的气度,混合了数千年来被农耕与游牧,农耕与狩猎的不同文明形态而割裂形成的隔阂。这一次,在血与火的洗礼中,西部不惟见证了一个国家的延续,也见证了一个混合多元的“中华民族”的诞生。
从“边疆”到“西部”
伴随着年复一年的勘界、订约与谈判,由郡县、边疆、“藩服”和“远夷”构成的那个天下图景,日渐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西部”、“中国”和“世界”,是那些崭新的、来自西方的地理视野。划定西部边界,或者说从“边疆”到“西部”,也就是现代中国的开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