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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娱乐指南 三十八、绝美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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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五品朝请大夫

发表于 2009-2-17 01:42:47 |显示全部楼层
“红豆曲,是这曲子的名字是吗,不错。”林涵蕴这时已经将家丁帽摘下,坐在书案侧面,一手支头,看着周宣写字。
    周宣“嗯”了一声,又写下“1=F4/4——”,忽然叫声:“苦也!”把笔放下。
    林涵蕴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周宣写出曲子节拍“4/4”时才醒悟南唐时没人识得简谱,更不用说五线谱了,当然了,五线谱周宣也不会。
    “林副董,我这记谱法你认不得呀,这是我家乡独有的记谱法,写出来你也不会认,怎么办?”
    “你这记谱法有什么稀奇,我琴谱、箫谱都会认,你写一段出来看看。”
    周宣只好写下一串阿拉伯数字,然后又是点又是线又是括弧的,侧头问林涵蕴:“看得懂?”
    没想到林涵蕴说:“你写的都是什么呀,你是在瞎写,鬼画符!”
    周宣气极反笑:“你不说自己无知却怪我瞎写,你脸皮可真厚。”
    周宣说话太不给面子,林涵蕴小脸红了红,又摆出长辈的架子,斥道:“没大没小,有这么和姑婆说话的吗,快想办法,我要我看得懂的曲谱。”
    周宣把手一摊:“我没办法,我只有把那曲子多吹几遍让你学会,你把八音宝琴拿来。”
    林涵蕴一听有理,说:“那好,我去拿,宝琴在我姐姐那里。”又叮嘱说:“周宣侄孙不要乱跑哦,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不然被人当贼抓起来不要怪我。”
    林涵蕴说着站起身正要走,忽听屏风后有人叫道:“涵蕴——”
    秋日的午后,书房很安静,这一声骤出不意,不要说林涵蕴吓得哇哇大叫,就是周宣也吃了一惊,来书房好一会了,没想到屏风后面还有人,还一直不吭声。
    林涵蕴定了定神,抚着小胸脯问:“是姐姐吗?”
    屏风后面“嗯”了一声。
    周宣这时才品味出这“嗯”的一声的动听了,象箫管一样,说不出的低回宛转。
    林涵蕴走到屏风后说:“姐姐你在这里多久了,也不说一声,吓死我了。”
    那好听的声音说:“贫道在此静坐,默诵《黄庭经》,你们叽叽喳喳吵什么?涵蕴,这人就是卖你琴的那个人吗,这内院你带他进来象什么话!”
    林涵蕴笑嘻嘻说:“他叫周宣,不算外人,是黑山侄孙的义弟,也认我做小姑婆了,嘻嘻,姐姐,宝琴在哪,叫周宣吹《红豆曲》给你听,真的很好听。”
    周宣搞不明白屏风后的女子究竟是谁?既然是林涵蕴的姐姐,那就是林大小姐,却怎么自称贫道,真是怪哉!
    林涵蕴出来了,手里拿着那支布鲁斯口琴:“周宣,好好吹,吹得好有赏,小姑婆、大姑婆都有赏。”
    周宣接过口琴说:“你每次都说有赏,我却没看到赏在哪里?”
    屏风后面传出一声轻笑。
    林涵蕴说:“这次不骗你,真的有赏,快吹。”
    周宣就又把这首《红楼梦》插曲吹了一遍。
    乐音一起,四周顿静,午后的阳光透过屋顶的琉璃瓦照下来,菱形光斑就在周宣脚边缓缓移动,显示着时光的流逝。
    别看林涵蕴平时野性十足没一刻安静,这时却听得入迷,靠在书案上托着腮聚精会神看着周宣的嘴唇。
    一曲吹罢,林涵蕴跳起来跑到屏风后:“姐姐怎么样,他吹得好不好,这曲子好听吧?”
    那箫管一般的声音说:“是不错,涵蕴你出去把笔墨拿来,贫道来记谱。”
    林涵蕴就出来把纸、砚、笔搬进去,又出来说:“周宣,我姐让你把《红豆曲》再吹一遍,她来记谱。”
    周宣挺感兴趣,想看看古人是怎么记谱的,当下抖擞精神,尽量把《红豆曲》吹得标准一些。
    过了一会,林涵蕴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幅一尺见方的花笺,说:“周宣,我姐让你看看,她这谱记得对不对?”
    周宣一看,啊,上面是一排排奇奇怪怪的汉字,有的仅仅是汉字部首,有的又比标准繁体汉字少了笔画,却又不是简体字,还有一些象蝌蚪似的古怪符号,天书啊!
    周宣老老实实说:“这种记谱法我看不懂,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话音刚落,屏风后就响起呜呜幽幽的洞箫声,吹的正是《红豆曲》,这种古典韵味浓厚的曲子用洞箫吹奏比用口琴好听得多。
    周宣击节赞叹:“妙哉,妙哉,妙不可言!”
    周宣对隐在屏风后不露面、自称贫道、音乐造诣高超的的女子非常好奇,就说:“其实这首曲子主要是用来唱的,有歌词的。”
    林涵蕴果然问:“什么歌词,你唱唱看。”
    周宣清了清嗓子,唱道: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
    忘不了新愁与旧愁,
    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
    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
    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
    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
    流不断的绿水悠悠、绿水悠悠——”
    ……
    周宣嗓子不错,金属质感的男中音,唱得很有感情,好象他就是《红楼梦》中警幻仙子所说的天下古今第一淫人贾宝玉,为不能把那么多MM都留在自己身边而惆怅伤怀。
    林涵蕴愣愣的,屏风后面也没有声音。
    过了一会,屏风后面那好听的声音才问:“周公子,这歌词谁写的?”
    周宣毫不客气地说:“作词作曲都是我——,”随后又谦虚地说:“林大小姐精通音乐,小生真是班门弄斧了,见笑,见笑。”
    屏风后的声音说:“贫道静宜,周公子不要错叫了——涵蕴,把这个送给周公子,不要老是失信于人,让人笑话你。”
    一缕斜阳从屏风后的长窗照过来,周宣看到一个窈窕的剪影显现在屏风上,是一个女子的侧影,头发是碧螺髻形状,脖子高傲修长,胸脯隆起,腰肢一搦,曲线至臀部抛出一个美丽的弧,身材曼妙得让周宣呼吸一滞。
    “喂,发什么傻,这是大姑婆赏你的。”林涵蕴走过来将一块青玉佩递给周宣。
    周宣接过来一看,是块比铜钱大不了多少的玉佩,玉色娇润,刻着的是一个五头三眼四臂的怪物,既狰狞又庄严。
    周宣看着林涵蕴说:“这是林大小姐赏的,那你呢?”
    林涵蕴叫了起来:“哇,你好贪心,这‘温柔相’玉佩,姐姐都不肯给我,却赏给了你,这是无价之宝知道吗,你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屏风后的贫道静宜说:“涵蕴,不要废话,送周公子出去吧。”
    斜阳被树影遮住,屏风上的绝美剪影也消失了。
    周宣跟着林涵蕴出都护府,走到内外院相隔的拱门边,林涵蕴让周宣等一下,她去把三百两银子拿来,周宣说:“银子不急,明天让黑山哥给我带来,对了,林副董,你姐姐干嘛自称贫道?”
    林涵蕴本来兴高采烈,一听这话,脸就放下来了,呵斥说:“大人们的事你一个晚辈问那么多干什么,快走快走。”就在后面推搡着周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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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五品朝请大夫

发表于 2009-2-17 01:46:04 |显示全部楼层

表哥来了

周宣出了都护府,叫上汤小三回九莲坊,到秦府时已经黄昏,秦博士父女也早已从医署回来了。

    周宣先到后园井边冲了个凉水澡,换上清爽夏衫,穿上那条斑马纹内裤,这些天来,周宣还是不习惯光屁股穿长袍。

    回到房间刚坐下,苏纫针笑吟吟走来说:“周妹夫,纫针有一样东西让你看,你可不能取笑我。”

    周宣看着苏纫针交领下露出的绣花抹胸,丰腴微颤,很期待地问:“纫针妹妹要给我看什么?”

    纫针回头冲门外说:“小茴香,进来吧。”

    小茴香从门边探出个脑袋,羞答答的不肯进来,没想到晓笛在后面推了她一把,喊道:“小茴香快进去,快让姐夫看看你。”

    小茴香正撅着屁股呢,被晓笛这么一推,一头栽进来,还好周宣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抓着的却是小茴香光溜溜的上臂。

    周宣一看小茴香那样子,大叫一声,退后两步,嘴巴张得老大,简直疑心是前天夜里他画的那个小茴香从画上跑下来了!

    蓝绸无袖吊带装,轻滑柔软,腰部还打了褶皱,显得腰很细,鹅黄色七分裤,露出半截白白的小腿,哇,脚上的木屐多了几条黑色的缎带,缠在足踝上,让这还没发育的小丫头陡增性感,还有,鞋跟还钉上一块木垫,象个半高跟,再往上看,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珠链,大小不一,颜色各异,很象周宣画的那串——

    “这这,谁裁剪缝制的?”

    小茴香穿了新式衣服浑身不自在,好象找替罪羊似的急着说:“是纫针小姐,是她让小茴香穿的。”

    周宣两眼放光,走过去一把握着纫针的手说:“纫针妹妹,你是天才,凭一幅画你就能裁出衣服来,你太厉害了,很好很强大。”

    周宣有点口不择言了,苏纫针手被他拉着,脸红得发烫,又羞又喜,她没想到周宣会高兴成这样,说:“我只是喜欢这款式,就缝制着玩的。”轻轻挣开周宣的手,心虚地瞥了小茴香一眼。

    小茴香被这身衣服搞的手足无措,没注意到两个人的小动作,说:“小茴香要换回去,小茴香不穿这衣服。”

    周宣说:“这衣服很好看,小茴香穿上这衣服至少美了五倍。”

    小茴香很信服周宣,一听这话,不好意思地问:“真的吗?”

    这时秦雀过来了,笑笑的没说什么。

    秦夫人也过来看,说:“小孩子穿穿可以,凉快,过两年小茴香长大了就不能这样穿了。”

    南唐人对这么性感暴露的衣服自然是不易接受的。

    周宣兴致很高,说:“我们澳国服装款式很多,等下我画几款秦小姐、苏小姐都适合穿的衣服来。”

    秦雀和母亲对视一眼,都表示支持周宣画,让纫针缝制。

    周宣把她们母女俩的眼色都看在眼里,心里说:“想撮合我和纫针是吧?纫针妹妹容貌也很美,心灵手巧会做裁缝,这样的好女孩不能放过,不过秦雀你也别想就这么甩掉我,想嫁给你表哥,没门!”

    晚餐时,周宣把自己买下店面开设虫社的事向岳父岳母汇报,秦博士除了精通医术外其他生计一概不懂,是个医呆子,反正周宣说的他都赞成,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秦夫人慈祥地说:“贤婿呀,你银子不够就到老妇房里去取,你那二千两银子老妇给你保管着呢。”

    周宣说:“岳母大人说的哪里话,那些银子是小婿孝敬岳父岳母大人的,小婿不缺钱,小婿会挣。”

    秦雀低着头在桌子底下绞手指。

    家丁宋大春急急跑来:“老爷、夫人,寿州的表少爷来了。”

    满桌人都是一呆,象被施了定身法似的。

    秦雀最先反应过来:“表哥来了!”离席起身,想要迎出去,却又站住,看着母亲和爹爹,又小心地看了一眼周宣。

    秦博士夫妇起身迎出去,周宣也笑嘻嘻地跟出去,走过秦雀身边时,秦雀低声说:“周公子,请你不要乱说话好吗?”

    周宣有点生气,心道:“什么叫不要乱说话,难不成你表哥一来,我说话都得惦量着说,哼,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面上笑容不减,说:“你放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秦雀没想到这时候他还说这话,脸一红,扭过身去。

    周宣大踏步来到前院,要见识见识这个表哥,周宣这些日子每天都想着表哥来了怎么办,怎么对付这个表哥?现在,表哥终于来了!

    周宣对着夜空深吸了一口气,这几天有些沉闷,而从现在开始,好戏要上演了,他不怕挑战,他要当着秦雀的面打败表哥,当然不是打架,而是要在人品、才能、勇气、智慧各个方面全面胜过这个表哥,让秦雀明白喜欢表哥那是大错特错、是年少无知,只有他周宣才是秦雀的良偶佳配。

    ……

    天已昏黑,一辆单辕马车停在秦府门前,有个老仆人提着一盏灯笼照着一位身穿蓝色缎袍的男子走上门前石阶。

    秦夫人唤道:“是小卢吗?”

    那缎袍男子赶紧应道:“姑母,是侄儿卢安。”快步过来,给秦博士夫妇行礼。

    周宣站在秦博士身后,借着灯笼的光打量着这个与秦小姐青梅竹马的表哥卢安。

    卢安今年二十二岁,身高和周宣差不多,难怪周宣穿他的夏衫这么合身,眉清目秀,白面书生的样子,比周宣少了三分阳刚,多了两分俊美,高高的鼻梁显示此人也很骄傲,单论相貌,实乃周宣之劲敌。

    周宣心道:“你帅,哥们就不和你比外表,和你论才华,琴棋书画任你挑。”

    秦博士一心想招周宣为婿,巴不得卢安不来,这时看他来了,有点懊恼,借故发作说:“小卢,你怎么回事,本来十天前就应该到的,却迟迟到今日,你把婚姻当儿戏吗?你心里还有没有我家雀儿?”

    周宣暗暗翘大拇指,赞老丈人说得好,给这姓卢的一个下马威。

    秦夫人知道老头子的心思,她没见着侄儿还好,这下子活生生在眼前了,想起早逝的兄长,顿时亲情泛滥,早把平时周宣的种种好处忘到了脑后,严厉地瞪了秦博士一眼:“我侄儿迟来自然是有原因的,你没看到他风尘仆仆吗,肯定是急着赶路。”

    卢安又深深鞠躬说:“姑父埋怨得对,小侄也是心急如焚,狠不得插翅飞来,可是一个多月前寿州传言宋国赵光义手下大将呼延赞率五万大军来犯,全城警戒,侄儿身为医署助教,一旦有战事,救死扶伤是侄儿之责,警戒不解除,侄儿就不能动身,直到十天前才有确切消息传来,呼延赞出兵是对付赵廷美的,虚惊一场,侄儿这才匆匆赶来,马不停蹄,日夜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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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五品朝请大夫

发表于 2009-2-17 01:48:21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秦雀将远行

“表哥——”

    秦雀潸然泪下,这些天愁肠百结,整日胡思乱想,不知表哥究竟为什么不来,现在终于得知真相,表哥并没有变心,喜不自禁,就想近前仔细看看表哥。

    卢安也叫一声:“雀妹。”迎上来。

    眼看两人就要执手相看泪眼,周宣闪身拦在中间,一把握住卢安的手,热情地说:“小卢你来了,这太好了,快请里边坐,还没吃饭吧,赶那么远的路,真是太辛苦了。”

    卢安不知这个浓眉细眼的青年男子是谁,说他是家丁吗穿戴不象,说他是秦府亲戚吗又不认识,但那笑脸和热情是谁都喜欢的,尤其是对奔波多日的卢安来说,更是感到心里热乎乎的,对周宣的第一印象极佳,紧紧握手问:“恕小弟愚钝,小弟以前和兄台见过面吗?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周宣笑呵呵说:“说来话长,大家都是亲戚,我姓周名宣,年龄好象比你大,你叫我周兄就可以,来人,快给表少爷上茶。”心里想的是:“我娶了秦小姐,我们当然是亲戚,不然的话谁跟你是亲戚。”

    卢安以为周宣是姑父秦博士的什么远房亲戚,也没细问,被周宣挽着手步入前厅,亲热得好象多年不见的好友。

    秦博士老两口面面相觑,秦雀心里暗暗担心。

    卢安看到苏纫针,又不认识,看模样不象丫环,心想姑母家怎么多出这么些俊男美女来?

    苏纫针盈盈上前施礼,落落大方地说:“纫针见过表哥。”

    秦夫人介绍说:“小卢,这是你纫针妹妹,是姑母的义女,聪明乖巧,很得我们老两口的欢心。”

    卢安赶紧向纫针还礼,口称:“纫针表妹你好。”眼睛又看着周宣,想知道这位和蔼可亲的周兄又是什么亲戚。

    秦夫人与女儿对视一眼,说:“小卢,来,跟姑母进去,姑母有重要的话要和你说。”拉着侄儿的手进后堂去了。

    秦小姐低着头,碎步跟去,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前面表哥“哎哟”一声叫痛,赶紧过去一看,就见表哥捂着嘴巴在呻吟,又“呸呸呸”的往外吐血,走在前面的母亲还在莫名其妙。

    “表哥你怎么了?”秦雀大惊。

    卢安上嘴唇肿得厚厚的,皱眉说:“不知哪里飞来一颗小石子打在我嘴巴上,哎哟,好痛。”

    秦雀立即明白了,晓笛这几天一直在玩周宣买给他的弹弓,在后园打花、打鸟,越练越有准头了。

    “晓笛,你给我出来!”秦小姐生气地喊。

    黑灯瞎火的过堂一角,慢慢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仗义的秦晓笛,两手背在背后,耷拉着小脑袋。

    秦雀走过去一把拉出晓笛别在背后的手,果然,一手弹弓,一手石子。

    “你你,晓笛你太过分了!”

    秦雀知道晓笛是周宣一伙,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晓笛会拿弹弓来打表哥,气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卢安又吐了一口牙齿血,说:“原来是晓笛呀,我是你表哥呀,你不会不认识我吧,去年我来这里还和你玩围棋呢。”

    晓笛突然弹弓一丢,放声大哭起来。

    周宣跑过来抱起晓笛,责备秦雀说:“晓笛是小孩子嘛,他在玩弹弓,不小心弹到小卢,又不是故意的,你做姐姐的这么凶他干嘛,这会伤害到他幼小的心灵知道吗?——小卢,你没事吧,一颗小石子算什么,咱们男子汉,哪会怕这点痛,对吧?”

    卢安知道姑父姑母极其宠爱这个小表弟,当然不敢埋怨什么,笑道:“没事,晓笛真是活泼可爱。”因为笑起来嘴皮子要扩张,扯动伤处,还真痛。

    晓笛还在哭。

    秦雀没办法,虽然她知道晓笛肯定是故意的,这时也只有替晓笛掩盖,安慰说:“好了晓笛,姐姐错怪你了,晓笛乖,不哭了啊。”

    周宣抱着晓笛出到前院,晓笛还在抽咽不止,伤心得不得了,难道是觉得瞄得不够准,打得不够狠?

    “晓笛,别哭了,你已经很够意思了,姐夫喜欢你。”

    晓笛一把搂住周宣的脖子,哭着说:“呜呜呜,表哥来了,要抢姐夫做了,晓笛不要他做姐夫,晓笛要你做姐夫。”

    周宣转头一看,苏纫针静静的坐在一边椅子上,似乎没听到晓笛说的话。

    周宣抱着晓笛走到院中,压低声音说:“晓笛别哭,姐夫向你保证,一定做你真姐夫,把这个表哥赶跑。”

    晓笛高兴了,问:“怎么赶跑,弹弓打不跑他的,我们叫来福来,让来福用大棍子把表哥打跑好不好?”

    周宣大笑,说:“要文斗不要武斗,晓笛不要再用弹弓打表哥了,我有办法对付他。”
后堂的秦博士夫妇正在为如何向卢安解释周宣是谁而大伤脑筋,最后还是秦夫人开口了,毕竟她是卢安的亲姑姑,说:“小卢啊,周宣是我义女纫针的夫婿,因为纫针父丧未满一年,所以不能成婚,又因为宫廷选秀使提前到达江州,你雀儿妹妹当然不能进宫当秀女,所以在六天前我和你姑父决定让周宣代婚,与雀儿假成亲,骗过街坊四邻,才避免被选入宫,雀儿是清清白白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卢安一听,这事还挺复杂,心里虽然有点酸酸的,但表妹他还是信得过的,表妹的人品没人敢怀疑,笑着说:“我也知道选秀使提前来江州的事,所以非常急,在路上夜里几次被恶梦惊醒,梦见雀妹被拖上了选秀使的大船,鼓帆远去,我追都追不上——现在总算放心了,这么说我还要谢谢周姐夫。”

    秦夫人说:“是呀,周宣这个人很仗义,对我们老两口也是孝敬有加,以后雀儿跟你去了寿州,我们老两口就得指望他了。”

    秦雀要嫁给卢安,自然不能呆在江州,而且卢安是寿州医署助教,随卢安去寿州是肯定的。

    秦博士虽然为女儿不能嫁给周宣而痛心,但这时也无法可施,摇着头说:“你们要去寿州就趁早,千万不能让人看到卢安在这里,不然的话一旦假婚的事败露,那就是欺君之罪。”

    卢安吃了一惊,说:“如果姑父姑母同意,小侄想连夜就带雀妹走,免得夜长梦多,被人看破。”

    秦夫人说:“你这孩子就是胆小,再急也不可能现在就让你们走呀,怎么说也要等明天,虽然嫁妆早已备好。”

    卢安说:“那就明天吧,明天夜里出发,小心点总是好。”

    秦博士说:“也好,雀儿、小卢,你们一起去向周宣道个别,这些天他对我们秦府帮助很大。”

    秦雀想想也是,和表哥并肩走到前院,见周宣挑着一盏小灯笼正和晓笛蹲在瓦盆边赏虫,灯笼晕黄的光照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象一副温馨的富有生活情趣的画,秦雀忽然心里很伤感,觉得挺舍不得这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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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7 01:49:33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一、表哥要当家丁

卢安走过去拱手说:“周兄,小弟有话对你说。”

    周宣起身,让汤小三来陪晓笛玩虫,看“小将张苞”欺负那只勾头。

    三个人到侧厅坐下,卢安开口道:“这些天多亏周兄为小弟遮掩,小弟不胜感激,明天小弟就要带秦雀妹妹去寿州,特来向周兄说一声。”

    周宣一惊,心道:“明天就走,这怎么行,竞争的机会都不给我,这太不公平了!”脑子急转,用非常忧虑的口气说:“不妥,大大的不妥!”

    秦雀一直低着头,觉得自己有负周宣似的,这时抬起头,睁着那双妙目望着周宣。

    卢安忙问:“有何不妥,周兄请说。”

    周宣欲语还休,话题一兜,先问:“听说小卢是寿州医署助教?真是年少有为呀,佩服佩服。”

    卢安以二十二岁的低龄当上寿州医署助教,领六十两官银的年俸,自己也常引以为傲,而且寿州医署孙博士年纪已经老迈,不出三年医署博士之位就是他的,想想都是踌躇满志,这时压抑住自得之情,故作谦逊地说:“哪里哪里,一介低品小吏,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周兄快说,小弟明天和雀妹去寿州有何不妥?”

    周宣把卢安的表情看在眼里,初步确定卢安是一个功名心相当重的人,很好,怕就怕你爱起来不顾一切,只要你爱官、爱钱,那我就有办法对付你。

    周宣又不答,问秦雀:“秦小姐,你是江州医署的学生,辞职没关系吗?”

    秦雀低声道:“就说婚后不便再去医署坐诊,可以辞职的,而且我爹就是医署博士,这点方便还是有的。”

    周宣“嗯”了一声,却问:“可是秦小姐想过没有,你现在负责入宫秀女的身体健康,突然辞职,体检的工作没人做了,医署的男学生可不帮上忙,选秀使大人、州刺史大人不会怪罪下来吗,然后一追查,完了,有组织有预谋的假婚,选秀使大人肯定震怒,肯定要从严从快处理此案,那时不仅秦博士要遭殃,只怕小卢你也难逃罪责,助教之位肯定保不住,说不定就要下大狱。”

    卢安脸都吓白了,惶惶然看着周宣。

    秦雀深深看了周宣一眼,说:“秦雀还是考虑得太简单了,幸好周公子心思缜密,提醒得太对了。”

    卢安搓着手说:“对对,周兄说得太对了,明天一定不能走,依周兄之见,小弟和雀妹何时动身才万无一失呢?”

    周宣看了秦雀一眼,微笑不语。

    秦雀心里微叹:“母亲说得没错,表哥胆子是太小了,遇到稍微困难一点的事就拿不定主意!”说:“自然是要等选秀使离开江州后再动身了,估计还要再等七天。”

    卢安点头说:“那好,就再等七天,这个不急,平安第一。”

    秦雀说:“表哥,那我们进去和爹娘说一声。”轻提裙裾,婀娜地步出侧厅,往内院去了。

    卢安正要跟去,却被周宣叫住:“小卢你别去了,秦小姐一个人去说就行了,我们好好谈谈。”

    卢安对这个一心为他和雀妹着想的周宣非常感激,真是热心人哪,赶紧回来坐下,说:“周兄有事尽管说。”

    周宣问:“小卢,你年纪轻轻做到寿州医署助教的位子,年少得志,肯定有人嫉妒吧?”

    卢安点头说:“是呀,风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小弟在寿州医署也被医学生们所嫉妒,因为小弟比他们都年轻,职位却比他们高。”

    周宣点点头,以一个兄长的姿态语重心长地说:“所以你要好好珍惜,凡事要慎重,对了,你和秦小姐早有婚约的事应该有不少人知道吧?”

    卢安说:“是呀,去年我来这里,很多人都知道我是雀妹的未婚夫婿。”

    周宣郑重道:“那你就更要小心了,你这次要在这江州呆上七、八天,这期间尽量不要外出,不要被人看出破绽,对了,你现在这身绸袍不能穿了,得换衣服,你扮作一个家丁怎么样?”

    “家丁?”卢安瞪大了眼睛。

    周宣说:“对,家丁,你扮作一个家丁,这样就绝对安全了,就说是秦府新招的家丁,这样不会有人疑心,过了七天,你悄悄走人,我们就说是那家丁不大会做事,辞了,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实乃万无一失的良策。”

    卢安全靠周宣拿主意了,说:“那好,为了雀妹,我就做七天家丁。”

    周宣带着卢安到来福住的那个小屋,来福今晚在“秋战堂”守店,没在这里。

    周宣找出一套来福穿的青衫短褂让卢安换上,然后歪戴家丁帽,你还别说,卢安穿上来福的家丁制服还真合身,那样子很象初入华府的周星驰,当然了,没周星驰那么贼忒兮兮,上嘴唇还有点肿,显得有点可笑。

    周宣说:“那你今晚就在这睡吧,学做家丁就要学得象,虽然床铺简陋点,干净还是蛮干净的。”

    秦小姐到处寻表哥不着,听仆妇说到家丁住处去了,就带着小茴香过来一看,惊道:“表哥,你这是做什么?”

    卢安不想让表妹认为他一点主意没有,说:“为安全起见,我决定暂时扮作一个家丁,等过了这七天,我们就去寿州。”

    秦雀看了周宣一眼,心知这肯定是周宣的主意,把她表哥扮成下人模样,是恶作剧吧,不过周宣大部分话都说得很在理,她不好埋怨,只是说:“表哥不需要扮成这样子的,你好好在内院呆着,又有谁看得到你?”

    周宣说:“不然,这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七、八天,如果一直躲在房里不能活动活动筋骨透透气那是很难受的,而且男厕可是在前院,我朋友又多,人来人往的总会碰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小卢这么点委屈受不了,那就不配娶秦小姐。”

    卢安赶忙道:“为了表妹,这些我都能忍受,表妹你回吧,今晚我就在这睡了。”

    秦雀无奈,总不能把表哥拖到内院去,只好吩咐小茴香抱来干净的床单被褥,本来还想和表哥说说话,但周宣呆着不走,而且表哥也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想必长途赶路也辛苦了,便请表哥早点休息,然后告辞。

    周宣拍着卢安的肩膀说:“兄弟,你也别太担心,没事的,凡事收敛一些,不就是七天时间吗,很快就会过去的,对了,你晚饭还没吃吧,我叫厨娘给你送饭菜来。”

    卢安真的很感动,这位周兄,比他表妹还心细,表妹都忘了他还没吃晚饭他却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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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7 01:51:18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二、给我抛媚眼

周宣回到内院卧室,不一会,小茴香来了,小茴香已经换回小婢裙衫,担心地看着周宣,怕他承受不了秦小姐即将去寿州的痛苦,小心翼翼地问:“周公子,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周宣问:“小茴香,你是愿意留在江州还是要去寿州?”

    小茴香说:“小茴香当然愿意留在江州了,住惯了的地方,谁愿意去寿州呀,可是小姐要去的话,小茴香还是要跟去的。”

    周宣微笑着说:“我会想办法让小茴香留在江州的,当然,你家小姐也留下。”

    小茴香高兴地问:“姑爷有什么好办法?”

    周宣沉吟了一下说:“我要先试试你家小姐,她如果对我一点情意都没有,说实话,那我对留下她的信心就没有那么足了,如果她对我还有那么一点情意,那就成了,因为她那个表哥配不上她——咦,小茴香,干嘛这么看着我?”

    “姑爷,你不会是想对我家小姐使坏吧?”

    “什么意思,使什么坏?”

    “比如说夜里偷偷跑到我家小姐房里去——”

    “哇!”周宣跳了起来:“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是那么卑鄙的人吗?”

    小茴香吓了一跳,赶紧说:“姑爷你小声点,不要让别人听见,姑爷不知道吧,自从姑爷住进了内院,我家小姐每晚睡觉前都要把门拴得紧紧的,还要搬一张靠背大椅抵着门,你说这不就是防姑爷的吗?”

    周宣哭笑不得,不过想想秦小姐这么防他也没错,谁家大小姐内院住进个陌生男人不提防的,除非这个大小姐很淫荡,渴望被非礼。

    周宣仰头吟诗:“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看来我的高尚品德还没有被秦小姐理解呀。”

    小茴香眼睛一亮:“姑爷又吟诗了,其实小姐很喜欢姑爷吟诗,上次你吟的‘明月几时有’,我家小姐就抄录在纸上了,等下小茴香把姑爷刚才吟的两句诗也告诉小姐去——”

    “别,”周宣急忙喊停,“这两句诗不是我写的,是唐代骆宾王的诗,我只是借来抒发一下不被理解的心情。”心想:“好悬,差点露馅,这文抄公不好当啊。”

    小茴香“哦”了一声,问:“姑爷刚才说要试试我家小姐,怎么试?”

    周宣说:“你去对秦小姐说,她即将远嫁寿州,我想给她画一张画像作留念,就这么说,去吧。”

    小茴香匆匆去了,一转眼就回来了,她的速度可真快,高兴地说:“我家小姐答应了,问什么时候画?”

    周宣说:“就现在,到小书房去。”

    周宣先到小书房做些准备工作,研墨铺纸、选笔调色,然后静等秦雀到来。

    一盏朱红灯笼照破门外的夜色,秦雀进来了,她明显修饰了一下,头发梳成优雅的花冠髻,簪着金步摇,蛾眉淡扫,隐现翠色,瑶鼻樱唇,明艳动人,穿着薄质花纱外衣,拖着曳地鲛绡长裙,比那天与周宣结婚时还盛装靓相。

    周宣看直了眼,心里说:“这么美的老婆要是被那个狗屁表哥抢去,我就拿块豆腐撞死。”

    秦雀见周宣两眼直勾勾盯着她,面色微红,低了低头,又抬起来,说:“周公子,你不许向那天画小茴香那样画我。”

    周宣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赶忙说:“不会不会,我先画衣服再画你。”

    秦雀“啊”的一声,脸更红了。

    “误会误会,我是说会画上衣裙把你身体遮住,啊——”

    周宣自己都“啊”的叫起来,越说越暧昧了。

    “抱歉,秦小姐,我有点激动,语无伦次了,我对你没有半点亵渎的意思,我对你是一片——”

    “好了,别说了,开始画吧。”

    秦小姐赶紧打断周宣的话,生怕他说出“爱慕”呀、“痴心”呀这些羞人的话。

    周宣请秦小姐摆这样一个姿势,左手叉腰,右手提着裙角,好象要高傲迈步的样子。

    秦雀说:“一定要摆这个姿势吗,我端坐着画行不行?”

    周宣说:“秦小姐身材高挑,坐着显不出你的美,而我也不喜欢画造型呆板的画像。”

    秦雀不吭声了,周宣不着痕迹的赞美让她颇为受用,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听别人夸她美的,除非这人她极度厌恶,显然,周宣做人没有那么失败,秦小姐不讨厌他。

    小茴香早已找来黑碳头,并磨得尖尖的,周宣开始勾勒轮廓。

    苏纫针也过来了,笑吟吟说:“周妹夫给雀儿妹妹画像呀,纫针又要大开眼界了。”

    周宣笑道:“纫针妹妹来得正好,等下我画好了,请你照这衣裙样式给秦小姐裁剪一套。”

    周宣开始全力以赴地作画,这时的秦雀他可以目不转睛地尽情欣赏,画的过程就是一个感情积累的过程,秦雀是什么感觉他不知道,反正周宣是越画越觉得秦小姐美,五官精致得没有一丝瑕疵,林青霞有时呈现单眼皮,秦雀不会;林青霞有时眉毛显得粗,秦雀也不会,而且那种恬静庄容的气质更如芙蕖青莲般让人爱慕而不敢轻亵——

    如果说以前周宣非要娶秦小姐是出于男人的面子,那么现在他觉得自己是越来越喜欢秦小姐了。

    周宣给秦雀穿的是一套具有复古倾向的典雅女装,上身是旗袍立领的紧腰短装,衣扣依次斜向右胁,袖子遮住肘下三寸,袖口呈喇叭状,下身是一袭长及足踝的六幅百褶裙,飘逸宽大,因为右手提着裙角,所以绷出左侧腰臀的轮廓,还露出一截右小腿,踏着黑色的高跟小皮靴,短衫和长裙的颜色全部采用贵州腊染那种繁复的细碎青花,青丝滚边,看上去幽深静美。

    小茴香站在周宣身后,不停地咂舌头:“啧啧,姑爷画得太好了,小姐真美,小姐平时没展现的美,姑爷都给画出来了。”

    纫针心里有点泛酸,她看得出周宣有多么用心,以画寄情呀。

    这幅画足足画了一个半时辰,当然了,没让秦小姐站那么久,大致形态勾勒出来后,就让她坐在对面,因为周宣说要细致地描绘五官。

    虽然画的时间很久,但秦雀却没觉得有多久,在周宣凝视下她有点心慌,垂眉低睫也能感受到那目光的炽热。

    终于,周宣欣慰地说:“大功告成。”

    小茴香早已迫不及待地叫起来:“小姐,小姐快来看,姑爷画得真好。”

    秦雀走过去一看,一幅一尺多高的全身画像栩栩如生,着色淡雅,姿态生动,那种掐腰短装凸显她高挑身材和曼妙腰肢,喇叭袖皓腕呈露,飘逸长裙下露出一截白白的小腿,整个画像既端庄又妩媚。

    秦雀芳心一颤,脸霎时红到耳后根,吃吃说:“眼神,眼神画得不大对。”

    画里的秦雀眼波流媚,脉脉含情。

    还没等周宣解释,小茴香就为周宣辩护了,小丫头记性真不赖,说:“小姐,这就是姑爷上次说的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呀,姑爷这样画是让小姐更好看嘛,姑爷,小茴香说得对不对?”

    “对,很对!”周宣笑逐颜开。

    秦小姐又瞟了画像一眼,低声说:“谢谢周公子,天很晚了,我先回房去了。”也不等小茴香,碎步走了。

    小茴香还在兴奋地叽叽喳喳,苏纫针接过秦雀的画像,说明天到绸缎铺去找相似花纹的衣料,款式好做,衣料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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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7 01:52:43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三、给弟妇的见面礼

次日,也就是七月三十,周宣一早起来到前院一看,卢安也起来了,青衣小帽,站在院里发傻,看着别的家丁仆妇在打扫劳作。

    周宣走过去和他闲聊了几句,卢安说昨晚做了一夜恶梦,梦见假婚的事败露,他被撤职查办了。

    正说着,秦小姐出来了,叫表哥进去。

    周宣看着卢安的背影冷笑,这个胆小鬼,哪有能力保护秦小姐,看来我得想办法重重地吓他一吓,最好吓得他独自跑回寿州,那就完事大吉了。

    早饭时,卢安和秦博士一家,还有周宣、纫针坐一起吃,那一身家丁服很扎眼,秦小姐建议表哥还是换回自己的夏衫,卢安不肯,觉得这家丁服能保护他似的。

    这时,林黑山和林涵蕴来了,林黑山把三痴的玄铁阔剑还给周宣,副董事长林涵蕴很关心她的虫店,把三百两本金带来了。

    秦博士见了林黑山,口称下官,态度谦恭,毕竟林黑山比他高着好几级哪。

    林黑山被小姑婆林涵蕴调教得很懂得辈份高低,赶紧还礼说:“秦大人是林某义弟的岳父,也是林某的长辈,再要多礼的话就折杀林某了。”

    周宣看到秦雀想要避入后堂,便唤道:“娘子,这是我义兄林黑山,你也来拜见一下。”

    秦博士也说:“雀儿,此乃林守备林大人,快来拜见。”

    秦雀是公门中人,没办法,只好过来盈盈万福:“秦雀见过林大人。”

    林黑山见弟妇美丽端庄,很是欣喜,连声说:“好好,真乃我宣弟之佳妇也,不要叫我林大人,叫我山哥。”

    秦雀只好又低低的叫了一声:“山哥。”

    林黑山哈哈大笑,在身上一摸,摸出一把镶金嵌贝的精致小刀,要给弟妇作见面礼,想想不妥,问林涵蕴:“小姑婆,你身上带着什么珠玉没有?”

    林涵蕴来过秦府两次,秦府上下都知道这个家丁其实是个女孩子,却没想到她竟是林守备的姑婆,听林黑山这么一叫,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林涵蕴。

    林涵蕴一直在打量着秦雀,气鼓鼓的样子,心想:“周宣这小子还挺有艳福,妻子这么美,真是气人!”

    林涵蕴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周宣妻子美丽,她就要生气,对林黑山说:“干嘛,你要珠玉干嘛?”

    林黑山说:“小姑婆,你把珠玉先给我。”

    林涵蕴从香囊里摸出一个碧玉蝉,林黑山一看,说:“这个不好,小姑婆还有没有别的?”

    林涵蕴从脖子拽出一根红丝线,取出胸前挂着的一个玉坠,说:“这个值钱,上次在金陵花两千两银子买的。”

    这玉坠赤红色,雕琢成一只小燕子的模样,两只眼珠却是黑色的,黑眼珠并不是嵌上去的,而是浑然天成,玉匠根据赤玉上的两点黑斑妙手琢成眼珠,实在是巧夺天工。

    林黑山将赤燕坠子递给秦雀说:“老哥我第一次与弟妇相见,匆忙未置礼物,这个权当见面礼,请弟妇一定收下。”

    秦雀非常尴尬,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偷眼看表哥,却不知躲到哪去了。

    林涵蕴叫了起来:“啊,拿我的宝贝送人呀,不行,还给我。”

    林黑山忙道:“小姑婆,侄孙一定另送你一件宝玉,你是长辈,送出去的东西怎好要回!”

    林涵蕴比较服长辈这顶高帽,不作声了。

    林黑山再次将赤燕坠递给秦雀,秦雀收下了,还说了一声:“多谢山哥。”

    林黑山开怀大笑,使劲拍周宣的肩膀,大声说:“宣弟,你选蟋蟀有眼光,选弟妇也很有眼光啊,老哥我看弟妇就是旺夫宜子的福相。”

    周宣歪着嘴说:“山哥,你轻点呀,兄弟肩膀都快让你给拍塌了。”

    家丁宋大春来报,有个自称廖银的人求见姑爷。

    周宣对林涵蕴说:“林副董,我们请的虫店经理到了。”

    一伙人便一起去半闲街“秋战堂”,林黑山知道周宣出入无车,送了一辆价值二百两银子的双辕马车给他,拉车的是两匹壮年大马,连车夫都配备着,山哥真是够意思。

    出北城门时见守军检查往来行人严格了许多,原来林黑山昨天向节度使林岱禀报了游侠三痴现身江州的事,所以警备森严起来,林岱出入也是大批甲士护卫,还抽调了三千精锐士兵入驻州衙,保护徐刺史和选秀使。

    来到“秋战堂”,家丁来福已经把他弟弟旺财叫来了,还有胡统,三个人把“秋战堂”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招牌擦得锃亮,周宣和林涵蕴都很满意。

    廖银夫妇一看东西都是现成,立即忙乎起来,茶馆先开张了,周宣一伙先坐在那喝茶,显得生意很兴隆的样子。

    廖银娘子姓夏,芳名翠花,做起事来风风火火,手脚相当麻利,周宣深感自己找对了人。

    周宣让汤小三和胡统两个负责收购蟋蟀,经过周宣这几天的传授,汤小三和胡统看虫的眼力都有了大幅提高,两个人都要辛苦点,江州城郊都要走遍,收购好虫,有些拿不准的,再请周宣出马。

    廖银夫妇全面打理虫店,旺财当下手,还有“秋战堂”原有的两个小伙计,这店明天就可以正式开张。

    林涵蕴是巴不得早日开张,说:“明天是八月初一,好日子。”

    周宣说:“那好,就明天,明天上午辰时正式开张,让来褔去订做八个大花篮,到时候排在店门两侧,然后请山哥为我们店剪彩。”

    林涵蕴问明白什么是剪彩后,很感兴趣,说:“黑山侄孙官太小,不气派,我请爹爹来为我们虫店剪彩,还有徐刺史,一并请来剪彩,怎么样?”

    林黑山瞠目结舌,小姑婆这闹得也太大了吧,一个虫店开张还要请节度使、请州刺史来剪那个什么彩,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等下节度使大人非责怪我林黑山不可,整日跟着小孩子胡闹!

    周宣也觉得请省长、大军区司令来为小小虫店剪彩过于夸张,林涵蕴一顽皮少女,她老爹不见得卖她的账,却让林黑山为难,说:“如果节度使大人来,那我们肯定玩得不尽兴,受约束,依我之见,就请江州城内三大虫社派个人来捧个场就行了,同道中人嘛,也说得上话。”

    林黑山赶紧附和:“对对,沐风楼的老冯和我们都护府关系密切,其他二家虫社就由老冯出面邀请,他人熟。”

    林涵蕴想想有理,都护府虽然也养着虫客,但她爹其实不喜欢玩虫,只因为上至皇帝,下到百姓,举国玩虫,所以林大都护也要附庸玩一玩。

    “那好吧,我明天把都护府上的青背大将军张郃带来,作为镇堂猛虫,一个虫店没有厉害蟋蟀坐镇可不行,别人会瞧不起的,还有,这‘秋战堂’的店匾我觉得还是不够威风,我们是新店,沿用老店名,不好,要换。”

    林涵蕴在充分行使她副董事长的权力。

    周宣觉得林涵蕴说得也有道理,想了想说:“两个名,你选一个,极品秋战堂或者超级秋战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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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7 01:53:44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四、周宣也扮猪

林涵蕴对“超级”比较偏爱,说:“超级秋战堂更有霸气,显示我们店里的蟋蟀都是精锐好虫——快找人去制作店匾,明天就要挂上呢。”

    周宣很势利地建议:“可否请林都护为我们题匾?”

    林涵蕴乐了:“对对对,找我爹写,我爹的一手欧阳询体行书写得绝妙,这事交给我了。”

    商量已定,又已是中午,到附近酒楼吃喝一顿,然后按前面的分工各自忙碌去了,周宣反而得闲,事都交给别人去干了,他带着来福先回秦府去,那讨厌的表哥还在,心里总是一个疙瘩,得先想办法解决掉表哥。

    回到秦府,见苏纫针遮着面纱、带着小茴香准备出门,因为秦府的马车载秦博士父女去了医署,车夫偷懒,就停在医署门前不回来,卢安倒是带着车夫和一个老仆来,但卢家的车夫吃罢午饭就倒头呼呼大睡,这些天赶路也的确辛苦,纫针想让家丁宋大春去租辆马车来,却找不到宋大春,这个家丁太不敬业了,最近是三天两头往外跑,看来是想跳槽了。

    见周宣回来,小茴香喜道:“好了,姑爷回来了,让姑爷带我们去买衣料。”

    这是周宣义不容辞的任务,当即让纫针和小茴香上车,他坐在车夫边上,来福就不用跟去了。

    小茴香说:“绸缎铺都集中在金风坊,我们去金风坊。”

    金风坊有一条街全是绸缎铺,纫针、小茴香兴致勃勃一家一家逛过去,周宣很有耐心地陪着,他以前的女朋友也是个逛街狂,他早练出来了,偷空悄悄问小茴香表哥有什么新动向?

    小茴香知道周宣关心的是什么,说:“姑爷去半闲街后没多久,小姐就跟着老爷去医署了,什么事也没发生,嘻嘻,表少爷老实得很,门都不敢出。”

    周宣陪两个女孩子逛了一个下午,各色衣料买了几大包,还有各种丝线、绣花针、大剪刀、小剪刀,反正是女红用具买了一大堆,钱当然是周宣付,苏纫针好象心安理得。

    **************

    表哥卢安呆在秦府好无聊,表妹秦雀去了州医署,和蔼可亲的周兄和一伙人去北门了,周宣的义兄竟然是五品守备,真把卢安吓了一跳,所幸他避得快,没让守备大人发现秦府有这么一个形迹可疑的家丁。

    午后,卢安在书房里翻看了一下医书,没什么兴致,想指导晓笛两盘围棋,晓笛不理他,说周姐夫比他下得好,姐姐都下不过周姐夫。

    一听这话,卢安心里“咯噔”一声,问:“晓笛,周宣经常和你姐姐在一起下棋吗?”

    晓笛实在是太聪明了,他说:“是呀,姐姐经常和姐夫在一起下棋,每天夜里都下到好晚好晚,姐姐最喜欢和姐夫下棋了。”

    “啊!”卢安退后两步,一屁股坐在高背大椅上,觉得手有点发抖,喉咙有点发紧,心里直发酸。

    “表哥,别听晓笛胡说。”

    书房外传来秦雀的声音,她今天特意早点回来好陪陪表哥,正好听到晓笛前面那句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生怕表哥多心,赶紧掀帘子起来,冷冷地盯了弟弟一眼,慢慢地问:“晓笛,你是说姐姐天天和周公子下棋吗?”

    晓笛比较怕姐姐,小脑袋耷拉下去,冲天鬏也向前耷拉,投降似的,哼哼着说:“晓笛记错了,姐姐只和姐夫下过一盘棋。”

    晓笛一口一个“姐姐姐夫”,让卢安的心酸了又酸。

    秦雀见表哥脸色不好,便叫晓笛先出去,解释说:“表哥,雀儿的确和周公子下过一局棋,那是因为雀儿觉得他住在内院不便,想让他搬出去,他却提出下一局棋,如果雀儿赢了,他就搬出去,雀儿自以为棋力不弱,没想到他更强,所以他就一直在内院住着了。”

    这么一说,卢安更是醋劲大发,因为他这时才意识到周宣住的竟是秦雀的闺房!

    秦雀一看,表哥脸色更难看了,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如何猜不到表哥心里所想,走过去将手轻轻按在表哥手背上,柔声说:“表哥,雀儿是什么样的女子难道表哥不清楚吗,过几天雀儿就要随表哥去寿州了,表哥难道不高兴?”

    卢安看着秦雀清丽的面容、听着她温柔的声音,顿时安下心来,笑道:“我当然高兴了,我从十五岁起就常常做梦把雀妹娶回家——”说着,手想去搂秦雀的细腰。

    秦雀往后一退,避过,微笑道:“表哥真是,表哥十五岁,雀儿才十岁呀,来,表哥,我们去下棋,当年雀儿的棋都是表哥教的,去年雀儿都还下不过表哥呢。”

    两个人到小书房去纹枰对弈,卢安赢了一盘,心情舒畅,不过想起表妹曾和周宣下过棋,心里还是有点不爽,问:“雀妹,那个周宣棋艺如何,你怎么会输给他?”

    秦雀说:“周公子棋力是比我强,雀儿不是他的对手。”

    卢安见表妹这么心服口服,顿觉不爽,“哼”了一声说:“等他回来,我和他下一盘,让他知道强中更有强中手。”

    秦雀忙道:“表哥不要和他下,雀儿陪表哥下就行了。”

    卢安不明白表妹的好心,问:“为什么,你难道怕我下不过他?”

    秦雀和周宣下过一局,觉得和周宣棋力相差相当悬殊,那局棋她根本连象样点的机会都没有,而和表哥下,表哥只不过比她略胜一筹而已,表哥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气量小一些,现在对周宣已有成见,如果再下棋输给周宣,表哥会受不了的——

    卢安见秦雀一时没回答,似乎真的认为他棋力不如周宣,忿忿道:“下都没下过,你怎么就认为我不如他,我偏要和他下。”

    门外传来周宣爽朗的笑声:“小卢要和谁下棋呀?”

    进来的却是小茴香,然后才是周宣。

    小茴香快活地说:“小姐,那种花纹的衣料买到了,纫针小姐和姑爷挑了一下午——”

    “知道了,小茴香先出去,我们在下棋,要安静。”

    秦雀生怕小茴香说出周宣为她画像的事,虽然她问心无愧,就怕表哥胡思乱想。

    卢安笑得有点勉强:“周兄,小弟听说周兄是棋道高手,想请教一局。”

    周宣何等的敏锐,立即察觉卢安的异样,那眼光有明显的嫉恨,怎么回事,谁把我给暴露了,好人做不成了?做不成就做不成,那就正面来斗。

    周宣笑嘻嘻说:“我那三脚猫棋艺,怎么敢和小卢你对弈,听说小卢在寿州也是有数的高手。”

    “咦,你怎么知道?”卢安奇怪了,他的棋力在寿州下层小吏当中的确是佼佼者。

    周宣呵呵一笑:“名传遐迩嘛,反正我是不敢和你下。”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卢安与秦雀的棋局,心里有数了。

    周宣越不肯下,卢安就越要下,非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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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7 01:54:48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五、表哥找虐

秦雀在一边暗暗着急,周宣是在装,是在故意示弱,可表哥却浑然不觉,被周宣牵着鼻子走,秦雀想提醒一下表哥,但表哥这时候肯定不会听她的,反而会误会她,怎么办?她一定要帮表哥。

    终于,周宣被逼无奈,颇不情愿地和卢安坐到了棋盘两侧,收掉盘上的棋子,二人猜先,周宣猜到了白棋。

    秦雀一看周宣猜到先行的白棋,心知表哥更没有赢的希望,眼看周宣就要落子,当即开口说:“周公子,秦雀有一样东西还你。”

    周宣和卢安都转过头来。

    秦雀将早上林黑山给她的见面礼赤玉燕还给周宣,说:“这是你义兄的,秦雀不能收,周公子以后送给自己的妻子吧。”说罢,坐到一边,双手扶膝,静静地准备观棋。

    周宣明白秦雀的意思,这是向他表明她秦雀心里只有表哥,提醒周宣不要处心积虑对付他表哥,这是徒劳的。

    这是当头一棒啊,打得够狠,周宣面不改色将赤玉燕收入怀中,淡淡地笑道:“我早知道秦小姐会把这玉还给我的,只是没想到是这时候。”手拈白子,“啪”地敲在棋盘上。

    随着这“啪”的一声,秦雀心头也是一颤,忽然想:“我是不是太狠心了?不应该这么打击周宣的——”,这么一想也就生出对周宣的歉疚之情,好一会不敢看周宣下棋。

    周宣被秦雀这一下打击得有点难受,但随后发现秦雀目光躲躲闪闪不敢正视他,他立即体会到了秦雀那微妙的心理变化,心里一喜,信心空前膨胀,微笑着面对棋盘那端的对手。

    表哥卢安很是得意,表妹刚才的举动明显表明是彻底站在他这一边的,这让他有了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仿佛周宣是小小的可怜虫,咦,这可怜虫还在笑,哼哼,那就在棋盘上再给他一个沉重的打击吧。

    棋子敲在棋盘上,清脆的声响不时响起,一刻钟后,棋盘上已经布下数十枚黑白棋子,卢安脸上的表情更得意了。

    秦雀有点奇怪:“难道说表哥优势了,周宣会下不过表哥?”起身移步过来看,周宣抬起头冲她温和一笑,秦雀没来由的就是脸一红。

    棋局已进入中盘,纠缠着的黑白棋子从左上角互相追杀到中腹,粗看局势是白棋领先,但仔细一看,秦雀发现白棋在左上角竟然有一块死棋,原来一开局周宣就被杀死了一块。

    表哥落子愈发轻松,每落一子就挑衅似的看周宣一眼。

    秦雀悄悄打量周宣,这人挺腰端坐,浓黑的眉毛,细长的眼睛,薄薄的嘴唇抿着,神情专注,虽处下风却不慌乱,但是,白棋真的处于下风了吗?

    秦雀继续关注棋局进展,黑白四条大龙扭杀成一团,表哥的黑棋因为一上来就杀死了白棋一个角,所以现在优势明显,只要大龙不死,这棋就不会输。

    秦雀看着周宣努力寻觅战机的样子,心忽然软得不行,好象怕看到周宣失败似的,又觉得表哥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有点过分。

    时间流逝,棋盘上的空地越来越少,棋局已进入大官子阶段,虽然周宣在中盘战中占了不少便宜,但因为开局死了一个大角,损失实在太大,盘面四个子左右的劣势还是无法挽回,但周宣依然在兢兢业业地下着。

    卢安认为自己赢定了,心想:“周宣棋艺平平呀,表妹怎么会认为我不如他,哼哼,现在见分晓了吧,大扫他面子,痛快!痛快!”斜眼瞅着秦雀,一边折扇连摇,自命潇洒。

    卢安一身家丁打扮却摇着折扇,脸上神情还那么骄傲,让秦雀看了感觉很别扭,凑近棋盘凝视对局,看白棋还有没有转机,忽然见周宣对她一笑,嘴角朝棋盘左上角呶了呶。

    秦雀见周宣笑得有点奸诈,哪有半点要输棋的沮丧,就细看棋盘左上角,这一看就看出奥妙来了,这个白角看似死了,其实没死干净,黑棋应该再补一手才是净杀。

    秦雀吃惊不小,这个周宣太狡猾了,角上竟隐藏劫活的手段,一旦开劫,白棋随便抢两手大官子,表哥黑棋就必败无疑。

    “我要不要提醒一下表哥?”秦雀心里摇摆不定,再一想,现在就是提醒也晚了,黑棋如果在角上补一手,那么白棋也等于连走两个大官子,本来黑棋也没领先多少,哪里经得起出让两个大官子!

    “这个周宣在棋盘上的心机太深了,表哥哪里是他的对手,一直被他耍得团团转,可笑表哥还洋洋自得——哎哟,周宣太坏了,他是故意造成黑棋要赢的假象,最后突然出击把黑棋击垮,让表哥乐极生悲。”

    周宣出手了,在左上角小尖一手,要做活。

    卢安一愣,低头细看,这下子看明白了,劫活,眼看胜利在望却凭空出现这么一个大劫,卢安懵了,好半晌不下子。

    秦雀叹息一声,柔声说:“表哥,你输了,我们下不过周公子的。”

    秦雀特意用上“我们”这两个字,但卢安还是被这句话激怒了,愤然说:“笑话,我下不过他,我只是一时大意,没看到这里有棋,被他捡了一盘而已,来,周兄,我们再下一盘。”

    周宣谦虚地说:“我是趁小卢一不小心捡了一盘,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还是不要再下了。”

    卢安觉得在表妹面前丢了脸,本着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的精神,拉着周宣非要再下。

    周宣冲秦雀耸耸肩,一摊手,表示这不能怪他,是她表哥非要逼着他下。

    秦雀不想再看表哥被欺凌,说:“那你们下吧,我先去给表哥安排一下房间,还是住进内院里好。”

    秦雀走后,棋盘狼烟再起,周宣这回不再客气,施展最凌厉的招数,自始至终压着卢安打,卢安起先还以为上盘输是大意失荆州,要在这盘扳回来,也很凶猛地和周宣对攻。

    低手和高手玩对攻,结果可想而知,卢安被杀得死了一块又一块,满盘死子累累,脸胀得通红,拈子之手在发抖。

    周宣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我和秦小姐对你说了多少次,不要下不要下,可你偏要下,你真是找虐呀。”

    卢安血都要被气得吐出来了,喘了两口大气,突然将手里的棋子一丢,大步出了小书房,跑着回家丁来福的房间,关上房门,自怨自艾地舔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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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7 01:56:13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六、砸场子的来了

秦雀看到表哥从书房里冲出来,叫都叫不住,随后看到周宣施施然出来,就问:“周公子,你把我表哥怎么了?”

    周宣一脸无辜地说:“不就是下棋吗,我能把你表哥怎么样,没想到他连一盘棋都输不起,我又没和他赌什么,至于这样吗!”

    秦雀也觉得自己问得有点过分,低声道歉,便快步到前院去敲表哥住的房门。

    卢安在里面大叫:“别来烦我。”

    秦雀说:“表哥,是我,我已在内院收拾好一间房子,你搬进去住吧,和下人们住一起象什么样子。”

    卢安说:“内院有姓周的,我不去,除非你让他和我调换,他住这里,我住你的闺房。”

    秦雀当然知道不可能叫周宣住到这里来,说:“表哥,周公子是一个外人,你和他斗什么气呀。”

    “外人?”卢安阴阳怪气地说:“好嘛,外人倒住进内院,我反而住下人的房间?”

    秦雀说:“昨天不是表哥自己硬要住这里吗,雀儿都劝你住进去,你不肯。”

    卢安想起昨天周宣笑嘻嘻把他哄到家丁房里住下,自己还觉得他是好心,羞恼万分,大声道:“我现在相信晓笛的话了,小孩子是不会骗人的,你肯定每天夜里和姓周的下棋下到好晚好晚,不然的话你怎么对他的棋力这么了解,知道我一定就下不过他!表妹,你,你是不是变心了?”

    秦雀又羞又急,家丁来福和宋大春就在边上,表哥却这么胡言乱语,禁不住流下泪来,哭着跑回内院去了。

    卢安不知道秦雀已走,还在里面问:“表妹,你说,你是不是变心了?你喜欢那个姓周的?”连问了好几声,没听到回答,拉开门一看,大块头家丁来福站在外面,粗声粗气地说:“表少爷,你既然都知道了,还问个什么劲,一点都不懂得含蓄!”

    来福跟了周宣几天,口才明显见长。

    *****************

    八月初一是“超级秋战堂”开张的大喜日子,周宣早早的起来,衣着光鲜,满面春风,请岳父、岳母大人参加开张庆典,秦博士因为医务在身,不能去,秦夫人正为侄儿和女儿闹别扭而发愁,也不去,最后是纫针、晓笛、小茴香和周宣一起去。

    礼数不可缺,周宣还请卢安去,卢安两眼朝天、鼻孔出气,一副势不两立的样子,周宣一笑作罢。

    小茴香偷偷告诉周宣,说小姐昨晚哭了一夜。

    周宣有点心疼,但想到这是表兄妹感情裂痕的开端,对他来说这可是一件好事。

    都护府的三辆马车到了,这样的喜庆日子林涵蕴还是一身家丁服,行动却张扬得很,指挥这个指挥那个。

    周宣看到了那块店匾,“超级秋战堂”五个大字果然写得俊逸不凡,但非常遗憾的是,没有落款,没有“奉化节度使林岱题”这几个字,一问才知是林涵蕴不让她爹落款,说是字太多太挤不好看。

    周宣无语,这个林涵蕴平时看起来挺机灵,怎么做出这样的糊涂事,都知道请她爹、请州刺史来剪彩,却不知道题匾不在乎书法好坏而是在于官位的高低,看来南唐时高官到处题字之风还没流行,观念落后啊。

    众人来到老鹤塘半闲街,廖银、翠花夫妇率领旺财和另外两个小伙计,把“超级秋战堂”里里外外收拾井井有条,茶室飘香,秋虫鸣叫,一派忙忙碌碌、兴旺发达的景象。

    周宣先让人把店匾挂上,匾上蒙着红绸,等开张时拿把剪刀剪断系着的红绸带,红绸掉落,露出匾额,这就叫剪彩。

    半闲街不兴放鞭炮,因为这里是蟋蟀一条街,放鞭炮会惊了蟋蟀,但有了那八只大花篮,喜庆氛围就已经很浓郁了。

    临近辰时(上午九点),贺客陆续到来,“沐风楼”的冯老板陪着江州城另两大虫社——“金风社”王老板和“虫艺堂”的张老板来到,都有礼物送上,周宣少不了寒暄一番,互道久仰。

    辰时到,周宣站在店门前朗声说:“值此金风送爽、丹桂飘香之良辰吉日,群闲毕至,虫友咸集,‘超级秋战堂’开张了,我相信,‘超级秋战堂’在各位的鼎力支持下必将为江州的蟋蟀娱乐业作出巨大贡献——下面请我的义兄林黑山和都护府的林二小姐为本店剪彩,大家鼓掌。”

    热烈的掌声中,青衣小帽、手持剪刀的林涵蕴兴奋得脸颊通红,还没等林黑山动剪刀,她就抢先“咔嚓”把红绸带剪断了,遮匾的红绸落下一半,林黑山赶紧剪断另一边,红绸落地,“超级秋战堂”五个大字锋芒毕露。

    站在贺客外延有两个人没有鼓掌,一个清清瘦瘦,文士打扮,另一位是个跟班,手里提着一个大盒子,盒子上蒙着蓝绸。

    来福之弟旺财为新东家效力格外起劲,看到跟班手里的大盒子,以为是来送礼的,热情地迎上去,就要去接那蓝绸大盒子,没想到那跟班一闪,不肯给。

    那清瘦文士等众人掌声一歇,开口了:“贵堂今日开张,在下特意携虫前来求战。”

    一众宾客顿时悄然无声,虫店刚开张就有人来挑战,这明显是来捣乱的。

    周宣心想:“砸场子的来了,谁是幕后主使者,吴功曹、吴宽父子?我在江州只和这父子俩有过结,吴胖子输了三千两银子肯定是极不甘心的。”笑道:“欢迎欢迎,请问尊姓大名?”

    清瘦文士道:“在下平生酷爱斗虫,斗过之后便离开,何必问姓名。”

    “斗就斗,怕你呀!”林涵蕴仗着有镇堂的青背大将“张郃”,底气很足。

    名字都不肯说,很神秘啊,周宣问:“老兄,可否让在下看看你的虫?”

    清瘦文士手一扬:“但看无妨。”

    那跟班提着大盒子走进“超级秋战堂”中间过厅,将盒子放在乌木长桌上,揭开蓝绸,只见大木盒里装着三个精致黑陶罐,陶罐有盖,盖上有细小的透气孔。

    清瘦文士将三个黑陶罐的盖子一一揭开,对周宣说声:“请——”

    周宣和林涵蕴一起凑过去看,脑袋撞在了一起,林涵蕴白了他一眼,揉额角。

    周宣眼光扫过陶罐,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三只陶罐里的三只蟋蟀竟然都是将军级的青背蟋蟀!

    蟋蟀寿命短促,一般都是夏生冬死,再强悍的蟋蟀都只能征战一个三秋,到了第二年处暑过后再另觅良虫,因为没有积累,所以良虫难得,林涵蕴的都护府处暑以来也才收到一只青背蟋蟀,而这个清瘦文士竟然一出手就是三只青背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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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7 01:58:18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七、廖化为先锋

周宣再仔细辨认,给这三只青背蟋蟀定了级,有两只是少将级的,还有一只竟然是强大的中将级!要知道“小将张苞”算是厉害的,也不过是上校级,上校上面是大校,大校上面才是少将,差了两个级别,好比关羽战华雄,那是一砍一个死。

    林涵蕴也惊得张大了嘴,她没周宣的眼力,但看颜色还是会看的,三只青背蟋蟀,太强大了。

    清瘦文士介绍说:“我这三只虫的名字分别是‘虎痴许褚’、‘河东徐晃’、‘义阳魏延’。”

    吴宽吴胖子的那只蟋蟀就叫“大将徐晃”,现在这清瘦文士把其中一只少将级的蟋蟀取名“河东徐晃”,果然是为吴胖子出头来的。

    周宣赞道:“许褚、徐晃、魏延,很好,很强大!老兄既是要斗虫,肯定是要赌,请问怎么赌?”

    清瘦文士道:“斗三场,三局两胜,我赢了,我要你的这个店和另外一样东西,我输了,我留下黄金五百两。”说罢,让那个跟班解下背着包袱,取出十锭黄灿灿的金子,炫得人眼花。

    黄金一两约值白银十两,黄金五百两就是五千两银子,也就是人民币二百五十万元,诱人啊,可是这金子能赢吗?

    周宣心想:“这家伙把我的家当了解得一清二楚,‘超级秋战堂’一千两银子是值的,还有我那口琴,林涵蕴出价四千两,加起来不就是五千两吗,这家伙是想让我一下子破产呀,绝对是吴胖子父子请来专门来对付我的,够狠!”

    济济一堂的宾客都看着周宣,有的眼含同情、有的幸灾乐祸、有的事不关己等着看热闹、有的……

    “怎么样,敢不敢赌?不敢赌的话,现在就把这匾给我下了,我也不砸你的招牌,就改两个字就行,‘超级’改为‘低级’。”清瘦文士的嗓音有点尖,很刺人。

    “超级秋战堂”要改为“低级秋战堂”,这店还怎么开,开了也是江州虫界的一大笑柄。

    林涵蕴怒了:“你欺人太甚,你可知我是谁?”

    清瘦文士眼里闪过一丝蔑视,淡淡道:“我认得你,鼎鼎大名的林二小姐,很嚣张很跋扈,但是,斗虫的规矩是皇帝陛下立的,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要守这规矩,你,林二小姐,想以都护府的威势来压我吗?”

    这清瘦文士言词锋利,林涵蕴哪是对手,气得跳脚。

    周宣深吸一口气,吐出一个字:“赌。”

    清瘦文士看了周宣一眼,点点头,说:“请让你的虫亮相。”

    周宣进后院去取虫,林涵蕴跟进来问:“我们拿什么和他斗呀,只有一个张郃,还不见得能赢,三场下来不是输定了吗?”

    周宣说:“输就输,头可断血可流气节不能失,拼了。”

    林涵蕴在周宣背上拍了一下,赞道:“好样的,象个男子汉,你别怕,你就是输成穷光蛋不是还有我吗,我出钱让你另外开店。”

    周宣笑道:“不要认为我就输定了,机会还是有的,当然,这也需要一点运气。”

    林涵蕴见周宣这么镇定,以为他还有别的秘藏好虫,满怀期待,等周宣把两只虫罐抱出来一看,啊,一只是“小将张苞”,这也就罢了,另一只竟然是那只陪练勾头!

    林涵蕴傻了眼:“你,你,就拿这个和人家斗?”

    周宣说:“还有你的张郃,三对三,我们赢的机会大概有百分之一稍强。”

    林涵蕴垂头丧气,抱着“张郃”回到外间过厅,六个虫罐摆在一起。

    周宣也介绍说:“我这三只虫的名字分别是‘名将张郃’、‘小将张苞’和‘蜀将廖化’。”

    周宣临时给勾头取了“蜀将廖化”的名字,也是抒发蜀中无大将、廖化为先锋的深沉感慨呀!

    清瘦文士看了看,微微一笑,说:“那就开始吧。”

    周宣说:“等一下,我有话说——斗虫既然是三场,那就每天一场,这样才更有悬念,更刺激,一下子斗完了太没意思。”

    清瘦文士想了想,答应了:“行,就让你拖两天。”向众人一拱手:“诸位都是证人,约斗的是这六只虫,不许更换的。”

    周宣微笑道:“老兄不用担心,我不会换将的,想换也换不到,你以为这青背猛虫是那么好找的吗?”

    清瘦文士问:“今天先斗第一场,请问你由哪只虫出战?”

    周宣微笑道:“这个暂时保密,出场时自然就知道了。”

    清瘦文士嘲讽地一笑,心想:“你就这三只虫子,还能玩得出什么花招!”

    众人都拥到后面那排房子的小型斗虫场,堂里的小伙计来问周宣要不要让各位虫友下注开赌?

    周宣摇头说:“不必了,这种实力相差悬殊的决斗下注都是一边倒,坐这样的庄我们要亏本。”

    林涵蕴把周宣拉到一边,低声问:“你准备让谁先出场?”

    周宣笑嘻嘻说:“保密。”

    林涵蕴在他手臂上拧了一把:“跟我还保密,快说。”

    周宣反问:“依林副董高见,应该由谁先出场?”

    “当然是张郃了,只要不碰上虎痴许褚,我们的张郃是完成能够一战的。”

    “有道理,那就让张郃上,好歹是第一场,就算是输也要输出点气势。”

    林涵蕴见周宣采纳了她的建议,满意地点点头,说:“听我老人家言,总不会错的。”

    事关周宣全部家当的虫战第一场开始。

    长方型的矮桌上摆着圆形斗盆,六个陶罐两列对峙,由“沐风楼”的冯老板充当裁判。

    冯老板扬声道:“请双方亮虫。”

    周宣和那清瘦文士同时将各自的一只陶罐向前推出行列,表示将由这只罐里的蟋蟀出战。

    冯老板拉长声音:“放虫入盒。”

    两只蟋蟀几乎同时进入斗盒,清瘦文士派出的赫然是威风八面的中将级猛虫“虎痴许褚”。

    被拦在栅栏外当看客的林涵蕴惊呼一声,她倒不是被“虎痴许褚”吓的,是看到周宣放出的竟是那只缺须歪牙的勾头,也就是“蜀将廖化”,气得林涵蕴冲周宣挥舞拳头。

    清瘦文士愣了一下,冷笑道:“田忌赛马之计,有用吗?”他不是没想过周宣可能会用最弱的“蜀将廖化”出场,但考虑再三还是派出了最强的“虎痴许褚”,因为他担心周宣一方如果派出的是“名将张郃”,己方的“河东徐晃”和“义阳魏延”都没有必胜的把握,这是第一场,一定得胜,这是气势,在真正强大的实力面前,任何计策都是没有用的。

    清瘦文士心想:“许褚战廖化,虽然胜之不武,但后两场我也不怕,我的徐晃和魏延比他的张郃还是略胜一筹,那个张苞就更不用说了,也就是一合之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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