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浮云过眼

《洛丽塔》--------纳博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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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24 22:21:59 |显示全部楼层
她终于装扮好,我送给她一只美丽的假牛皮新钱包(我偷偷在里面放

了不少零钱和两枚亮静静的角币),让她到休息厅给自己买本杂志。

"一分钟之内我就下去,"我说。"如果我是你,亲爱的,我就不和生人说话。"除了我可怜的小礼品,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但我还是强迫自己拿出一部分非常危险

的时间(她去楼下会出什么事吗?)把床整理得象是说明,它是好动的父亲和他假小子式女儿的一个废弃的窝,而不是一个有前科的罪犯和一对老胖娼妓寻欢作乐之

地。而后我梳洗完,便叫来鬓发斑白的听差取行李。

一切都好极了。她,坐在休息厅的一张堆满软垫的血红色扶手椅里,沉浸在一本恐怖的电影画报中。一位年龄和我相仿、穿苏格兰粗呢衣服的人(那地方的风格一

夜之间变得很有假乡绅气了)正越过他熄灭了的香烟和旧报纸盯着我的洛丽塔看。她穿着白袜和运动鞋,和那身耀眼的方领粉色长裙;-抹疲惫灯光的溅落,显出

金黄色在她温热褐色的四肢上。她坐在那儿,两条腿不经意地高高交叉着,她被遮暗的眉眼在宇行间扫描着,不时眨动一下。比尔的妻子在他们初逢以前就从远

方为他祈祷过:她实际上曾暗自崇拜过那位年轻的男演员,那时他却正在施沃布杂货店吃圣代。没有什么能比她翘俏的狮子鼻、满脸雀斑或赤裸的脖颈上的紫点

更孩子气的了,那是神话里的吸血鬼在她玉颈上饱饮一顿的结果,也没有什么比她的舌头不经意在她肿胀的唇上舔出一点点玫瑰色斑瘀更可爱的了;没有什么比

读有关吉尔的文章更无害的了,她是个充满活力的女明星,自己做衣服,还是专修严肃文学的学生;没有什么比柔腻滑洁的躯干上那一丛光润的褐色毛发中的那

个部分更天真无邪的了;没有什么更单纯的了--但是,假使那淫恶的人,不管他是谁--想想看,他酷似我的瑞士叔叔古斯塔夫,也是一位透支金额的大崇拜者--

知道我的每一根神经仍然涂抹着对她身体的热情而颤响,他会体验到一种多么令人作呕的嫉妒--那身体是一个必夺人魂魄的恶魔乔装成雌性的孩子。

粉猪斯伍恩先生完全确信我妻子没打过电话来吗?他确信。如果她打来,他能否告诉她我们已经出发去克莱尔姨妈家了么?他会的,当然。我付了钱,把洛从椅子

上叫起来。

她的眼一直不离杂志上了车。被带到南边的一家所谓咖啡店,她还在看着。噢,她胃口不坏。她吃时甚至还能把杂志放下,但一种奇异的愁容取代了她习惯的快

活。我知道小洛可能会非常别扭,因此我鼓起勇气,张嘴笑了笑,等待她的一阵狂风暴雨。我没洗澡,没刮胡子,没排过大便。我的神经嘈闹一片。我不喜欢我

的小情人在我试图说几句随便话时又耸肩又撑大鼻孔的样子。菲立斯去缅因和她父母团聚之前知道出事了吗?我面带微笑地问。"喂,"洛做哭丧的鬼脸说,"我们

还是丢掉这个话题吧。"我然后又试着--也失败了,无论我怎么咂唇作响--用公路地图引起她的兴趣。让我提醒我耐心的读者,他们温顺的脾性洛真是应该仿效。

我们的目的地,是利坪维尔那座放荡的小城,就在一所假定的医院附近。这目的地本身就是尽善尽美随意挑选的一个(啊,有多少都是如此啊),当我想着如何使

整个计划成真,想着等我们看完利坪维尔所有的电影以后会有什么可以成真的发明时,我颤栗害怕了。亨伯特越来越感觉不舒服。那是种非常特殊的感情:一种

被压抑的、丑恶的不自然态度,好象我是和刚被我杀死的小人的幽灵坐在一起。

当洛终于要走回车上时,一副痛苦的表情从她脸上掠过。当她在我身边坐下,又掠过一次,意味更深长。毫无疑问,她第二次这么做是为了给我看的。我蠢极了

,竟问她怎么回事。"没什么,你这恶棍,"她答道。"你什么?"我问。

  她缄口不语。离开了布赖斯地,原来专爱吵闹的洛沉默着。
  冷冰冰的惊慌的蜘蛛在我的后背爬行。这是个孤儿。这是个孤独的孩子,是个彻底无家可归的儿童,就是和她,一个四肢粗重、气味恶臭的中年人那天一早

晨就有过三次交媾。且不管这永恒梦境的实现是否已超越了先前的期望,从某种意义而言,它确已略有过分--以至陷入了一场恶梦。我太不小心,太愚蠢,太忽

视一切了。让我坦率吧:在那黑暗骚动的底层,我又感觉到了欲念的盘旋,我对那可怜的性感少女的欲望是多么可怕。与罪孽的阵痛混淆在一起的是一个难堪的

念头,想一旦我们找到一条可以安全停车的乡间公路时,她的表情可能会立刻阻止我再行做爱。换句话说,可怜的亨伯特·亨伯特非常不愉快了,一边开着车沉

稳地、茫然地朝利坪维尔驶去,一边绞尽脑汁寻些俏皮话,希望靠机智的庇
护能有胆量转向他的同座。然而,打破这沉寂的还是她。

  "噢,一只轧烂了的松鼠,"她说。"真可惜。"
  "是啊,可不是么。"(急切的、渴望的亨)。
  "我们在下一个加油站停下吧,"洛继续道。"我想上洗手间。"
"你愿在哪儿停,我们就停哪儿。"我说。就在这时,一片可爱、孤寂又盛气凌人的树林(橡树,我想;对美国树那会儿我还想不到)开始生机昂然地回响起我们车

子的轰声,右  手一条红色、长满羊齿草的小路在歪进林地之前转了向,我建议我们或许可以—

"继续开,"我的洛尖声叫道。
  "好吧。放轻松些。"(下沉,可怜的恶棍,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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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24 22:22:33 |显示全部楼层
  我瞥了瞥她。感谢上帝,那孩子又笑了。
"你这笨蛋,"她说,甜甜地对我微笑。"你这叛变的家伙。我本是雏菊一样鲜嫩的少女,看看你都对我做了什么。

  我可以去找警察,控告你强奸我。噢,你这肮脏的,肮脏的老家伙。"
她是否只是开玩笑!一个不吉利、歇斯底里的音符从她的蠢话里响了出来。这会儿,她用嘴唇弄出一阵滋滋声。她又抱怨疼痛,说她坐不住,说我撕裂了她体内的

什么东西。汗珠从我的脖上滚落下去,我们几乎辗上一只正翅着尾巴从公路上穿过的小动物,我坏脾气的同伴又在用什么丑恶的字骂我了。我们到加油站停下来

,她什么也没说就爬出去,很长时间未归。一位鼻子有点儿破的年长朋友过来慢慢地。很爱惜地擦拭我的风挡--各地做法很不同,从羊皮布到肥皂刷,用什么的

都有,而这位伙计用的是一块粉色海绵。她终于露面了。"喂,"她冷淡淡说道,那真伤害了我,"给我点角币和五分币。我要往医院给妈妈打电话。号码是多少?"

  "进来,"我说,"这个电话你不能打。"
  "为什么?"
  "进来,撞上门。"
  她坐进来,撞上了门。那个老加油工朝她微笑。我转道上了高速公路。
  "如果我想给妈妈打电话,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答道;"你妈妈死了。"

  33
  在五光十色的利坪维尔小城,我给她买了四本笑话书,一盒糖,两筒可口可乐,一套修指甲器,一个旅行钟带夜光的,一只镶真黄金的戒指,一把网球拍,

一双白色高帮旱冰  鞋,一副小型双筒望远镜,一只袖珍收音机,口香糖,透明雨衣,太阳镜,又买了衣服--迷你裙、短裤、各式各样的夏裙。在旅馆,我们

分开了房间住,但夜深时,她呜咽着投入我的怀抱,于是温情脉脉地言归于好了。你们知道,她完全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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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24 23:45:59 |显示全部楼层

洛丽塔(下)

1
  从那时起,我们开始了遍游美国的旅行。在各种类型的住宿地中,我很快就喜欢上了“实用汽车旅馆”——干净,整洁,安全隐蔽之处,是睡觉、吵架、和
好、贪婪而违法私通的理想地。开始,我害怕周围不断增长的怀疑,急急地付了两套房的钱,每套都有一张双人床。我不知道此种男女分组式的安排意义何在,
既然这样不完全的分离,即将房间分割成两个相连的爱巢,只能写就关于隐私的伪打油诗。不一会儿,此种正当杂交的想法就具有了可能性(两对年轻人快乐地交
换伙伴,或是一个孩子装睡亲耳听到悉悉碎碎的响声),这使我勇气倍增,偶尔也占用有一张普通床加一张儿童床、或有两张单人床的房间。那是天堂的监狱,黄
色的窗罩垂落在地,创造出威尼斯清晨的幻景和阳光灿烂,而实际上,那是宾夕法尼亚,下着雨。
  我们知道——我们已知,用福楼拜的腔调说——在夏多布里昂风格的巨大树丛下的那幢石头别墅,砖墙,泥砖墙,水泥天并,建在《汽车联合会旅行手册》
描述成“荫凉”或“宽阔”或“风景如画”的地方。有一种木屋,四周是多结的松木,其金褐色的光泽让洛想到了油炸小鸡的骨头。我们看不上那种用石灰粉刷
过护墙板的小木屋,泛着一股下水道气味或什么别的阴潮、刺鼻的恶臭,真是无以夸耀(除了“不错的床”),
  一位面孔呆滞的女房东时刻准备她的赠与(“……啊,我可以为您……”)遭人拒绝。
  我们已经知道(这是皇室玩笑)那些大同小异、千篇一律的旅店名——诸如“夕阳汽车旅馆”、“上流之光别墅”、“山巅之院”、“松景院”、“山景院”
、“天际院”、“公园广场之院”、“碧野”、“麦克之院”——;将会构成的诱惑力。招牌上有时也会有特别标明,比如“欢迎儿童,爱畜准许”(你受到欢迎
,你被准许)。那种旅店的浴室大多是砖瓦顶的淋浴,喷头装置形状各异,但共同点,就是都有坚定的反非宗教特性,一种嗜好,正洗着,突然间水流疯了般变得
滚烫,或盲目地骤冷下来,而这些都要看你的邻居是拧开了凉水还是热水,目的便是剥夺你继续享受仔细调好了水温的淋浴的权利。有些汽车旅店在马桶上方贴
有说明(毛巾非常不卫生地堆在池上),要求宿客不要往池里扔垃圾、啤酒听,纸盒、死婴;别的地方还在玻璃下贴有特别告示,比如“行为准则”(骑车:你经常
能看见骑车人刚结束一次浪漫的月光旅行,从“主街”过来。“经常是在凌晨三点,”不那么浪漫的洛讥笑道)。
  我们了解了各种类型的汽车旅店管理员、改造过的罪犯、退休的教师以及生意大失败者,一般都是男性;也了解了女性中慈母式、伪淑女式和假装贵夫人式
的种种人。有时,火车在又热又潮的恐怖深夜发出一绝望的长啸,混杂着力量与歇斯底里,拖出撕心裂肺、不祥的回声。
  我们躲开了“旅行者之家”,那种乡间丧屋似的地方,样式陈旧,倒还雅致,无淋浴设备,粉白色的闷热卧室里摆设着精致的梳妆台,以及女房东的孩子们
各个蜕变期的照片。不过我还是常常向洛对“真正”旅馆的偏爱做出妥协。当车停在一条黄昏醇厚、神秘的岔路上,四下一片静谧,我在车中抚爱她时,她就会
挑出书上极力推荐的湖滨公寓,那里一切条件齐备,诸如情意相投的侣伴、饭间点心,以及露天野营,这一切又被她驶上前去的车灯照得通亮——但在我,却只
想见到一幅可僧的图景,一群穿着汗津津短裤的高年级男生,用红得象燃烧的煤屑的脸紧贴着她的,而可怜的亨伯特博士除了她一双健壮的膝盖便再没什么可拥
抱的,只好冷静地在潮湿的草地上迁就他的痔疮。最诱惑她的还有“殖民地’酒店”,除情调优雅、风景如画外,还保证备有“不加限量的早一中一夜三餐”。
我父亲宫殿似的饮店给予我的宝贵回忆,有时也使我欲想在游历的这个奇异国度寻找一家与其相媲者。但我很快就失望了;只是洛仍不停追踪食品广告的香味,
我则从路边诸如“森林旅馆’,十四岁以下儿童免费”这类招牌上获得了一种利他的经济刺激。另一方面,每当想起中西部某州的一个自诩“上流”的旅馆,我
便禁不住颤栗,它用广告宣传被喻为“冰箱清洗”的午夜点心,还因为我的口音使他们很感兴趣,便问起我的亡妻、和亡母的仆人的名字。在那儿呆了两天,竟
花了我一百二十四美元!你还记得,米兰达,另外那个“顶大”的、附有晨咖啡和循环冰水,又没有十六岁以下儿童(没有洛丽塔们,当然)的强盗窝吗?
  刚刚到达一家很简陋的汽车旅馆,这种地方,后来成了我们习惯常去的地方,她不是让电扇嗡嗡乱叫,就是强迫我朝收音机里扔个二角五分银币,要不然就
念遍所有标牌,而后带着哀怨问道为什么她不能去骑广告上说的那种大炮的尾部或到当地那个温暖的矿水池去游泳。她更经常的是表现出一副垂头丧气、百无聊
赖的神态,懒洋洋招人讨厌,然后躺进一张红色弹簧椅或一张绿色躺椅,或一张带脚凳和罩篷的帆布卧椅,或一张吊椅,或躺在内院中花园阳伞下的任何草坪椅
里,这又需花费几小时的苦心劝慰、威胁、许诺,才能在她面对我可怜的享乐欲求而宁愿做其它任何事之前,让她在这五美元的阴暗房间里,把她的褐色身体借
我几秒钟。
  天真和诡计、可爱和粗鄙、蓝色愠怒和玫瑰色欢笑的结合体,洛丽塔,当她任性时,她能是个脾气暴躁的乳臭小女,我原先对她毫无规律的阵发性厌烦情绪
、来势凶猛的腹痛,她四仰八叉、无精打采、眼神迟钝,以及所谓偷懒的样子——是种普遍流行的小丑作态,她知道是很粗野的恶少作派——都毫无准备。从心
理上讲,我发现她是一个今人反感,思想古旧的小女孩。热闹的爵士乐、方块舞、甜腻腻的奶油冰棋淋、音乐片、电影画报等等——这些是她的宠物清单上最为
突出的项目。天知道每次吃饭我喂了那华丽的音乐盒多少银币!我耳中仍回响着这些隐形人的鼻音,向她唱着小夜曲,叫什么萨米、母乔、埃迪、托尼、佩吉、盖
伊,还有帕蒂,雷克斯;这些歌激情饱满,但在我听来却全无差异,就象她五花八门的糖果给我上颚的感觉一样。她带着一种天国的忠诚相信《电影之爱》或《
银幕天地》里的任阿广告或公告——期塔拉西尔受粉刺之苦,或“如果你把你的衬衣后摆穿在你的仔裤外边,你最好提高警惕,女孩子们,因为古尔说你们不该
这样做”。如果一块路标上写道:请参观我们的礼品店——我们就必须去参观,必须买它的印度古玩,洋娃娃,铜器,仙人掌糖果。“廉价首饰和纪念品”之类
词汇以其抑扬顿挫的节奏就可以很容易把她弄得神志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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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24 23:46:23 |显示全部楼层
如果什么咖啡店招牌声言:“冰镇饮料”,她就会机械的兴奋起来,尽管所有地方的饮料都是冰镇的

。广告就是要奉献给她这种人的,理想的消费者,既是各种肮脏广告的主体,又是其容体。她本想只光顾那些已令“亨肯美食”的圣灵降临至美丽可爱的纸餐巾

上或表面覆有一团干酪的沙拉上的餐馆——但未成功。

  那段时间里,她和我都不曾想过金钱的魔力,但稍后,它就对我的神经和她的情操发动了一场大破坏。我用另外三种办法控制我处于青春期的姘妇,让她顺

从,脾气还过得去。

  几年前,她曾由坏眼睛的费伦小姐监管,在阿尔拉契亚一幢破旧的农庄上过了一个多雨的夏天。那农房是属于很早以前一位乖戾的黑兹的。如今仍然矗立在

远处无花的森林边缘,一条老是那么泥泞的路尽头的那片野草丛田野上,离最近的小村尚有二十英里。洛回想起某间房子里的稻草人,那片荒寂、濡湿的老牧场

,那风、那膨胀的野气,反感驱使她扭曲了嘴,翻起了已吐出一半的舌头。就是在那儿我提醒她,她将跟我过几个月,如果需要,也许是几年流亡的日子,跟我

学法语和拉丁语,除非她“此时的态度”有所改变。夏洛特,我开始理解你了!

  真是个简单的孩子,洛大叫不!每当我要对她发作的风暴加以制止,便把车开上高速公路,暗示她我要一直把她带入那个黑沉沉,阴暗的农庄时,她就疯狂

地抓紧我操方向盘的手。不过,我们越往西走,那种威胁就越难以实现,我就必须采取另外的劝服办法。

  其中,用感化院威胁是我能想起来的最可耻的一种。从我们合流时起,我就聪明地认识到,我必须得到她的完全合作以保守我们关系的秘密,并且认识到这

应该成为她的第二本能,无论她对我产生什么怨恨,无论她可能要追求什么别的快乐。

  “过来吻吻你的老头,”我会说,“丢掉那些任性的无聊话。以前,当我还是你的梦中情人时(读者们一定会注意到我学洛的口吻说话是多么痛苦),你迷住

了你的同龄人中第一号颤抖哭泣的偶像的唱片(洛:“我的什么?请说英语。”)你的伙伴偶像,你以为应该象朋友亨伯特。但现在,我只是你的老头,梦中父亲保

护他的梦中女儿。

  “我亲爱的多洛雷斯!我想保护你,亲爱的,避免小女孩通常在煤棚、小胡同以及,啊,你清楚的,我的小宝贝,在阴郁的夏天里越桔灌木丛中遭遇的可怕事

。忠贞不渝,我还会作你的保护人;如果你表现不错,我希望不久法庭会使这种保护合法化。但是,多洛雷斯.黑兹,让我们忘记所谓的法律术语,那术语视“好

色和淫乱之媾合”为合理,我不是对幼童行猥亵、随便之举的性精神病罪犯,强奸者是查理.霍姆斯;

  我是精神治疗家——中间有一条很好的间隔以示区别。我是你的爸爸,洛。看,我这几有一本专门讲你们女孩子的书。

  看啊,亲爱的,看它怎么说的。我摘引一段:正常的女孩子——正常,指你——正常的女孩子总是想极力讨她父亲的欢心。她从他们身上感觉到后者是使自

己中意却又很难捉摸的男性先使(“难捉摸”是好事,在波洛纽期看来!)。聪明的母亲(你可怜的母亲如果还活着,一定是聪明的)应该鼓励父女之间的友谊,认识

到——宽恕其方式的平庸——女孩子是从她和父亲的交往由形成自己的恋爱观和对男性的理想的。那么,

  这本有趣的书所说的交往是指什么——提示了什么?我再摘引一句:西西里人把父女之间的性关系视为天理,而涉及这种关系的女孩也不会遭受其社会的唾弃

。我是西西里人的大崇拜者,他们是优秀的运动员,优秀的音乐家,优秀而正直的人民,洛,也是伟大的情人。但我们还是勿离题太远。就在几天前,我们从报

纸上读到一篇关于一位中年道德犯的冗长文章,他被指控犯有侵害麦恩法案、抱着不道德的目的——不管目的是什么——将一九岁女孩拐运出洲界的罪行。

  多洛雷期亲爱的!你不是九岁,而是快十三岁了,我不会劝你将自己看作我穿越国度的奴隶,我深悔竟让麦恩法案变成一句可怕的双关语,那是语意学上帝对

扣紧拉锁的腓力斯人采取的报复。我是你的父亲,我是说英语,我爱你。

  “最后,让我们看看,如果你,一个末成年的孩子,被控告在一家文雅的旅店勾引过一位中年人,那会发生什么;如果你向警察申诉说我绑架又强奸了你,

那会发生什么?让我们设想他们相信了你。一个未成年的女子,允许一个年长二十一岁的男子了解她的肉体,将自己的牺牲陷入合法的强奸,或二级鸡奸中,这要

视技术而定;判刑最多不过十年。好吧我去坐牢。行啊。我去坐牢。但你会怎样,我的孤儿?是啊,你比较幸运。你成了“公共福利所”的被监护人——听起来恐

怕有点儿荒凉吧。费伦小姐式的一位冷酷的好舍监,比她更苛刻也不嗜酒,会把你的唇膏和漂亮衣服统统没收。也再不会有这种漫游了!我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

对付尚未独立、遭父母遗弃、任性的少年犯的法律。当我站在牢内抓紧铁栏杆时,你,幸福的却被遗弃的孩子,就会有机会在名目各异、本质相象的地方,诸如

教养学校、普通感化院、少年感化院,或那些值得赞赏的女童慈幼院中选择一个,你要编织,唱赞美诗,星期天还吃腐臭的薄饼。你就得去那儿,洛丽塔——我

的洛丽塔,这个洛丽塔,象你这样任性的小女孩就得离开她的加塔拉期到那儿去。简单说,如果我们两人被发现,你就免不了被分析和管教,我的宝贝,这就完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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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24 23:46:42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洛丽塔,你就得和、得和(到这儿来,我褐色的花朵)和另外三十九个罪犯挤住在一间肮脏的宿舍里(不,请让我说)受着凶狠的女舍监的管制。情况就是

这样,只有这一种选择。你不觉得在这种情形下,多塔雷斯·黑兹最好还是跟着她的老头吗?’

  迫使她承认这一切以后,我总算吓住了洛,不过她尽管态度上有了陡急的变比,智力发生了冲刺性进步,仍然还未达到她的智商所显示的聪敏。但若说我确

实建造了分担秘密、分担罪行的背景,另一方面让她保持良好幽默感的成功率很小。在我们长达一年的旅行中,每天清晨,我必须为她设计出一些期望,一些特

殊的时间和空间之点让她企盼,让她能存到睡觉的时刻。否则,没有个有形、长远的目的,她生活的框架就会塌陷、崩坍。期望的对象可以是任何东西——

  弗吉尼亚的灯塔,阿肯色的改成了一家咖啡店的天然洞穴,俄克拉荷马某地的枪支和提琴珍品陈列,路易斯安那仿制的“卢尔德洞室”,落基山某名胜的一

个博物馆里收藏的富矿开采时期的照片,不管是什么——只要它们象恒星一样置于我们面前;尽管我们一到那儿,洛很可能就不再装假打浑了。

  我费尽心力为她讲解美利坚合众国的地形图,目的是给她以“游历各地”、朝既定目的地、朝奇异的快乐行驶的印象。我从来没见过此刻展阔在眼前的这么

平滑可爱的公路,横穿四十八州弯弯曲曲的州界。我们贪婪地吞掉条条高速公路,在心荡神驰的静谧中滑过光泽熠熠的黑色跑道。洛不仅无心流连风光,而且还

粗暴地怨恨我老让她注意这、注意那迷人景致;我自己也只是由于旅途两边的精致美景一次又一次映入我的眼帘以后才深谙其韵味的。按绘画思想说,北美乡间

的宽阔低地乍一出现时,它象是使我想到了某个快活的发现而惊奇不置,那些古时从美洲进口的涂满色彩的油画布就挂在中欧地区托儿所的脸盆架上方,上面画

的大绿色块的风竟弄得昏睡沉沉的孩子如痴如醉——不透光的弯扭的树、一座谷仓、一头牛、一条小溪,朦胧的果园开着晦暗的白花,或许还有一堵石垣或绿色

树胶水彩画上的山。然而渐渐地,我越熟悉那些田园风光的基本模式,越看它们就越觉陌生。在平原农耕地以及象玩具一样的一排排小屋顶以外,总会缓缓散漫

开一副无用的可爱景象,一个低斜的太阳,泛着金白色的光芒,将温暖、象剥了皮的桃肉的颜色撒遍一片二维空间;鸽子灰色的云层上边缘,云和遥远处多情的

雾融在一起。或许还有一排高大的树林,在地平线、在苜蓿荒野之上炎热而纯净的正午衬景中形成剪影,克劳德·洛林之云被绘入远处雾迷迷的青空,只有它们

堆积的部分在浅灰色晕暗的背景中凸现出来。要不然也可能是伊尔·格列柯凛峻风格的地平线,孕育着黑沉沉的狂风暴雨,一些怀抱农具的农夫一闪即逝,四周

是波光鳞鳞的水和涩口的绿玉米,所有这一切都象一把打开的扇子,出现在堪萨斯的某地。

  宽阔的平原上,不时有大树仿佛朝我们移近,又自觉地停在路边,给野餐桌洒下一点点人道主义的树荫,斑驳的阳光,压平了的纸杯,果皮核和冰激淋木棍

弃置一地。我的随随便便的洛作为路边设施的大用家,常被厕所标牌弄得很开心——“男士和女士’“约翰和简”,“杰克和吉尔”,甚至还有“巴克的和多伊

的”;我则沉浸在一个艺术家的梦境中,目不转睛地盯看浓绿的橡树背景上那些汽油装备的明快色泽,或盯着远处的山,拼着命——虽已伤痕累累却仍毫不驯服

——

  从企图侵吞它的开荒地里延伸出去。

  夜晚,大卡车装饰着彩色灯光,象巨大骇人的圣诞树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日暮时尚在途中的小轿车呼啸而过。第二天,头顶上又是薄云聚集融汇,热气驱散

了蔚蓝的天色,洛总要吵闹着去喝点儿什么,两只腮对着蜡纸管用力地一鼓一鼓,再回到汽车时,里面总是成了火炉;公路在前方微微闪烁,远处一辆轿车受到

路面翻目的强光反射如海市蜃楼般变幻着形态,炽热的光耀里,仿佛是飘浮在空中,又方又高,是那种老式样。我们西去的途中,几簇被加油工称为“山艾树”

的树丛出现了,而后就是神秘的、轮廓似桌的山,再后来是染上松树油蓝点的红色峭壁,后进又是一片山界,黄褐色渐趋蓝色,蓝色渐趋幻想色,而后一片沙漠

迎接我们,就会用浓烈的风沙,灰色的荆棘丛,以及仿白花似的卫生纸碎片隐理在沿高速公路受风摧残而凋蔽的花基之中;路内阁,时而立着愚钝的牛,就那么

一种姿势动也不动(尾巴在左,白色眼睫毛在右),横切人类一切交通法规。

  我的律师建议我对我们以后的旅行路线作一清楚、坦率的交待,我想至此我也不能退避了。粗略地说,在那疯狂的一年里(一九四七年八月至一九四八年八月

),我们开始的路线是在新英格兰的一系列曲线和盘旋线,然后蜿蜒向南,上上下下,东东西西;又垂直落到所谓“迪克西兰”的地方,躲开弗罗里达,因为法洛

夫妇正在那儿,接着转头向西,穿过玉米带和棉花带(这恐怕不是非常清楚,克拉伦斯,我当时没作什么记录,只参考了一套低劣、蹩脚的三卷本旅行指南,

  这套书几乎就是我破碎的过去的象征,可以此核查这些回忆);两次穿过落基山,又漂泊在南方沙漠里过冬;后来到达太平洋,转向北,穿过森林公路沿途茂

盛的淡紫丁香花丛;几乎到了加拿大边境;又朝东去,穿过那片好土地和坏土地,回到广阔的农业区,尽管小洛尖声抗议,我们还是躲开了她那出产玉米、煤和

木材的出生地;最后,又返回到东部的终止地,隐没于比尔兹利大学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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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24 23:47:21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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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要追述后来发生的一切时,读者应牢记的不仅是上面粗略勾勒的那条主线、许多支路、旅行者误入的歧道,以及不慎重复和在惊恐中出的偏差;还要

记住我们的旅行远不是一次疲乏的乐事,而是一次艰难的、扭曲的目的论演变,它唯一存在的理由(这几个老法文词就是征兆)是要靠接连不断的亲吻,让我的侣

伴总保持过得去的心境。翻翻那本用烂了的旅游书,我隐约想起了南方某州迫我花了四美元的“玉兰公园”;书中的广告说,到该地一游应该有三个原因:因为

约翰·高尔斯华绥(早断了气的作家)认为它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园;因为一九00年的《贝德克旅行指南》曾用星号标示了它;最后,因为……噢,读者,我的读

者,猜猜?……因为儿童(我的洛丽塔势必不是个儿童了!)“满目生辉,虔敬地走过天堂的甬道,啜饮影响一生的美泉。”但“它可不属于我,”冷酷的洛说,坐

在一条长凳上,两张星期天的报纸摊满她可爱的膝头。

  我们光顾过所有美式路边餐馆,从低级的挂着鹿头(内眼角上有一条暗色泪腺)的“小吃”店,里边到处是“幽默’画明信片,用针穿住的顾客的支票,救生

者,太阳镜,画天堂圣代的广告商,玻璃下有二分之一块巧克力蛋糕,几只有经验又吓人的苍蝇在下流柜台上粘乎乎的糖水液周围曲曲折折飞过;一直到昂贵的

餐馆,那里面灯光柔和,只是铺着低级的桌布,男招待很愚笨(释放犯或大学生),贴有一位银幕女星五颜六色的后背,及其男伴的黑色眉毛的彩照,还有穿倒三

角型服装,全持小喇叭的男子乐队。

  我们到某洞穴参观了世界最大的石笋,东南三州正在洞里举行家庭聚会;根据年龄定门费;成人一元,小孩六角。

  一块花岗岩方尖碑记载着“蓝色狙击战”史实,在旁边的博物馆里有旧骨头和印第安陶器,洛,为之花了一角门费,非常公道。眼前的这座小木屋是大胆模

拟林肯的诞生地之作。这块已遭虫蛀的大鹅卵石是对“树林地”作者的纪念(至此,我们一直处在北卡罗利纳州白杨附近,到达了被我那本善良、宽厚、经常又是

万分约束人的旅游指南气愤地称为“一条奇窄无比、保养恶劣的小径”上,尽管不是克尔麦我也赞同此说)。我租了一条摩托艇,由一位岁数不小、冷淡却不失俊

美的白俄驾驶的,是个男爵,旁人说(洛的手掌竟潮湿了,小傻瓜),他在加利福尼亚时很了解好人老马克西莫维奇和瓦莱里亚;我们乘着船能辨认出佐治亚海岸

对面一座岛上禁止涉足的“百万富翁殖民地”。后来还参观了密西西比州某名胜地一家博物馆专门收藏的欧州饭店明信片,我发现了我父亲的米拉娜饭店彩照,

这使我浑身涌满骄傲的热浪,它带条纹的遮日篷,它的旗帜在修剪过的棕榈树上飘扬。“这是什么?”洛说,一面斜睨着紫褐脸膛、一辆豪华轿车的主人,他接踵

走进“收藏馆”。棉花时期的遗迹。阿肯色的森林,以及,在她褐色肩膀上,长起了一片紫粉色肿疤(蚊子的功劳)。我用长尖的指甲掐去美丽透明的毒气,然后

吸吮它们直到吞饱她芳香的血液。

  旅游书上说,波旁街(在名为新奥尔良的城里)的路旁“总是(我喜欢“总是”)有小孩在娱乐,他们往往(我甚至更喜欢“往往”)跳跳踢哒舞以挣几个便士”(

多么快活),而“数不尽的私人小夜总会总是挤满顾客”(不妥)。还有荒地传说集。美国南北战争前建有铁格子棚阳台的家舍、手工制作的楼梯,在电影里,贵妇

人就常常披着落满阳光的披肩、用两只小手以独特方式提住飞旋的荷叶裙边,沫浴着斑烂的天然色泽飞跑下这种楼梯,还常常有位忠心耿耿的黑仆在楼顶上摇着

头。门宁杰基金会是一所心理病医院,那可真是个鬼地方。一块被风蚀过的非常美丽的泥土;麟兰花芯那么纯洁,那么柔顺,但招来白苍蝇悠悠地爬行,让人恶

心。独立,密苏里,是“俄勒冈古道”的起点。堪萨斯州阿比林市是“野麻雀等竞技会”的故乡。远处是山,近处是山。山叠山;淡青色的美景我从未看清楚,

一山接一山之后出现了人迹炊烟;东南部,重峦叠障;覆着雪脉的摩天灰色石碑,连绵的尖峰在高速公路的转弯处突然现露出来,幽深的林阵,与整齐的暗黑色

枞树完全重叠,又被白杨树柔白的烟雾切断;粉色和淡紫色的组合,是属于法老的,是属于阳器崇拜的,“太是史前的了叫人无话可说”(感觉麻木的洛);黑色

熔岩山岗;早春的山峦,沿山背到处是幼象的细毛,—夏末的山峦,全都驼着背,它们沉重的埃及式肢体摺叠在黄褐色厚绒布纹里;燕麦片山群,点缀着绿色的

圆椽树;最后一座红山,山脚布满一片繁茂的紫花苜蓿。

  我们还参观了:小冰堡湖,位于卡罗利达州内,以及那儿的雪岸,一簇簇高山地带的小花,还遇上了很多的雪;下山时,戴着红色尖顶帽的洛试着滑下去,

一路尖声厉叫,后来被几个年轻人当雪球滚了,她又如法炮制回敬了他们。火红的白杨树阵,一种尖顶蓝花的几块地。一次风光旅行,五花八门的项目。上百次

风光旅行,上千条“熊星小溪”’“苏打春季”、“入画峡谷”。德克萨斯,一片因久旱而无人耕作的平原。

  世上最长的洞穴里的水晶宫,十二岁以下儿童免费,洛彻底被它迷住了。本地妇女家制雕塑展览,在阴沉的星期一早晨闭馆,到处是尘土,风沙,贫瘠的土

地。“想象公园”,位于墨西哥边境某小城,不过我没敢从城中穿行。黄昏中到处是成百只嗡嗡低唱的阴郁鸟,摸索着朦胧花的嫩颈。莎士比亚,位于西墨西哥

的一座魔鬼城,七十年前,俄国坏蛋比尔曾被五花大绑的绞死在那儿。孵卵所。悬崖寓所。一个孩子的母爱(佛罗伦萨·比的同代印第安人)。见鬼,我们遇上的

第二十座峡谷。我们进入某地的第十五座大门,至此那本旅游书的封皮都已经不翼而飞了。我鼠蹊腾地跳动。总是同样的三个老人,戴草帽,穿背带裤,在公共

喷泉池边的树下消磨夏季的午后的时光。在一座山的通道栅栏外有片闪亮的蓝光,有一住家的背面正可享用那通道(洛,热辣辣、快乐、粗野、紧张、满怀希望、

又希望破灭地低语道——“瞧,麦克里斯特尔夫妇,瞧啊,我们和他们说说话,求你了”——我们和他们说说话,读者!——“求求你,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

么,噢,求……”)印第安人的礼舞,变得完全商业化了。艺术:美国冰箱运输联合会。赫然的阿利桑纳州,西南部印第安人村落,土著人的绘画文字画着沙漠峡

谷中的一条恐龙,绘制时间是三千万年以前,那时我还是个孩子。一个六英尺高的瘦弱男孩,手持亚当的苹果,主动对洛和她裸露的桔褐色腰肢暗送秋波,杰克

,我后来把她那地方亲吻了五分钟。荒漠中已是冬天,山脚却还是春天,杏花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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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24 23:47:40 |显示全部楼层
雷洛,位于内华达州的一个阴沉沉的小城,都说它的夜生活是“世界性的和

成熟的”。

  加利福尼亚的有家酿酒厂,连那儿的教堂也建成酒桶的样子。死谷。司各特笔下的城堡。某罗杰夫妇在几年里收藏的艺术品。漂亮的女演员丑陋的别墅。R.

L.史蒂文森在一座死火山上的脚印。思念多洛雷斯:多么好的书名。海浪侵刻的沙石花雕。某男子突然癫痫症发作倒在俄罗斯峡谷国家公园的地上。蓝色,蓝色

的“火山口湖”。爱达荷的一家鱼孵卵所和国家悔罪所。幽凄的黄石公园,五彩缤纷炎热的春天。山间歇泉,沸腾的泥土的彩虹——是我的感情的象征。蛮荒隐

蔽地中的一群羚羊。我们遇上的第一百个大洞穴,成人一元,洛丽塔五角。一位法国侯爵在北达科他建的庄园。南达科他的“玉米宫”;在塔形花岗石上刻的总

统巨头像。“长胡子的女人”听到我们叮叮当当的脚步声就再不会孤单。在印第安那一所动物园里,成群结队的猴子聚居在用水泥仿制的克里斯托始·哥伦布的

旗舰上。沿凄凉的沙岸在每一扇露出吃饭人影的窗户里都有上百万只已死或半死不活泛着血腥臭的苍蝇。从“希博伊根城”渡口可望见肥硕的海鸥翅立在巨石上

,城内象羊毛絮一般的褐色炊烟缭绕又侵浸了投在蓝宝石色湖面的绿荫。有一家汽车旅馆,其通风管借城市下水道底部通过。林肯的家,全都是仿制的,会客厅

里排着书和具有时代气息的家俱,大多数参观者都虔诚地相信这全属私人财产。

  我们有过争吵,次要的和主要的。最大的几次发生在弗吉尼亚的“花边木屋”;落基山一所学校附近的“公园街”;科罗拉多州10,759英尺高的“米尔纳山

道”;阿利桑纳州凤凰市的七号街和主街;洛杉矶的三号街,因为电影院之类地方的票均已告罄;犹它州一家名为“白杨绿荫”的汽车旅店,那儿有六棵发育期

的小树几乎比我的洛丽塔还高,她毫无来头地问,我认为我们这样在憋闷的小木屋里生活,一起干丑事,永远不能象正常人一样还得多久;我们的争吵还发生在

北百老汇、伯恩斯、俄勒冈、西华盛顿,以及朝塞夫韦商店去的途中。还发生在爱达荷太阳谷某小城里,那里有家砖塔旅馆,它的正面,红白两色砖相间,非常

谐调,对面,有一棵白杨树,它摇动的树影将“小学优等生名单”布告遮得严严实实。

  还在“松树谷”和“法森”之间一片威严的矮林荒野中。在内布拉期加某地,在主街上,靠近一八八久年建立的国立第一银行,从那儿可以看见铁路穿过街

景,看见铁路线以外多重草料地窖的白色管道设备。争吵还发生在麦克尤恩街上,在惠顿大街拐角处,在以密执安的名命名的密执安州某城镇里。

  我们见到了一些奇特的路边人,即“搭车者”,科学意义上的拇指人,以及许多的亚人类和形体:谦虚的士兵、美籍西班牙人,静静地等着,故意悄悄将黄

色卡其裤绷得紧紧的;希望走两条街的男学生;希望走两千英哩路的杀人犯;神秘的、神经质的、上了年纪的绅士,提着新牌小箱,留着修剪过的八字胡;三人

一组乐观的墨西哥人;大学生骄傲地炫耀着假期户外活动时积下的污垢,仿佛是炫耀他毛衣前身上名牌大学的校徽;筋疲力竭、绝望的妇人;胡子剃得干干净净

、头发油光、神色流盼的小白脸恶少,穿着肥大的衬衣和罩衣,过分夸张性感地挺出粗大的拇指勾引孤身女子或急切又不大中用的买卖人。

  “我们带上他吧,”当看到某些特别令人反胃的拇指,某些年龄与我相仿、肩与我一般宽、有一张尚未上银幕的脸蛋的男士被我们的车甩在后两,实际又与

我们顺路,洛总这么请求,习惯性地搓着她的两只膝盖。

  噢,我必须严密监视洛,这个娇弱的小洛!或许由于老有谈情说爱的练习,尽管她的外表还充满稚气,她四溢的神采却已撩拨起加油站小工、旅馆侍童、度假

游人、坐豪华汽车的恶棍、蓝色池塘边无人看管的低能儿一阵阵的色欲,这种色欲如若未激起我的嫉妒,也一定会搔到我自尊的痒处。因为小洛非常了解她身上

的那种光芒,我必须时刻抓住她同某个温情脉脉的绅士或某个褐色的手臂强悍、腕上带手表的油滑猴子暗送秋波,常常是我刚一转身走开,为她去买棒棒糖,就

听见她和那漂亮的机械工唱出了一首俏皮的美妙情歌。

  当我们停留时间较长,在做过激烈的早晨床上运动以后,我总要放松,出于我正想平静入睡的善良之心允许她——溺爱的亨!——和汽车旅馆隔壁朴素的小玛

丽以及玛丽八岁的弟弟去逛马路对面的玫瑰园或儿童图书馆,洛总是一小时以后回来,赤脚的玛丽远远地尾随其后,而那个小男孩却变形成两个瘦长、金发的高

年级丑学生,全都肌肉发达、患有淋病。读者也许完全能想象到当她——非常犹疑地,我承认——问我她是否可以和卡尔和阿尔去旱冰场时,我是如何答复我的

宠物的。

  我记得第一次,是个沙尘飞扬的下午,我让她去了那种溜冰场。她竟冷冷地说,如果我跟着就无乐趣可言,因为那种时光只有十几岁的年轻人才配享受。我

们争辨后达成协议:我呆在汽车里,混在其它车头朝向搭帆布顶篷的户外溜冰场的(空)车群中。场内总共有五十个年轻人,大部分是成双成对,无休无止地合着

机器音乐声滑来滑去;风给树镀上了银晕。多丽穿着蓝仔裤和白色高帮鞋,象大多数女孩儿一样。我一直盯着旋转的滑冰人群——突然;她消失了。等她又滑出

来,身边已跟着三个小流氓,这几个人从外边进去时,我听见他们对滑冰女孩做了片刻分析——还嘲笑一位穿红短裤而不是那种仔裤和宽松裤下场的双腿修长、

可爱的小东西。

  在进入亚利桑纳或加利福尼亚州的高速公路检查站,一位警察的侄子那么威严地窥视我们以至我可怜的心都颤栗了。“甜蜜吗?”他会问,而每次我甜蜜的小

傻瓜都咯咯笑起来。一路上我的视觉神经一直在颤,但我仍然幻想洛骑在马上,这是行程上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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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24 23:47:59 |显示全部楼层
洛在漫步场上起伏奔跑,一位女性老骑士在前,好色的红脖

子牧场游览区经理在后;我跟着他,对他穿花衬衫的肥胖后背充满仇恨,甚至比摩托车司机仇恨山路上慢悠悠的卡车还来得强烈。要么在滑雪人旅店,我看见她

坐在一张升降椅里飘悠悠离我而去,如同飘至天国,孑然一身,升啊升地,升到飞光流彩的顶巅,绳索系腰的体操运动员欢笑着正在那儿等她,等她。

  不论我们到达哪座城市,我总以我礼貌的欧洲人风度询问游泳池,博物馆和当地学校的位置,以及最近的学校里有多少学生等等;在学校班车的时间,我微

笑着,微微痉挛地(我发现了这条抽搐的神经,因为冷酷的洛是第一个取笑它的)停在一个便于看到孩子们放学情景的战略位置上,让我飘忽不定的女学生坐在车

里我的身边——这总是一个优美的景致。这样做很快就令极易厌烦的洛丽塔感到厌烦了,对别人突兀的怪念头她孩子气地缺乏同情,还总是侮辱我,故意当着穿

蓝短裤、蓝眼睛的小女孩,穿绿色开口短上衣的小蛇精和穿着褪色宽松裤的金发碧眼白肤、男孩子气十足的女孩儿在阳光下走过时,侮辱我要求她抚爱我的欲望



  为了折衷,我慷慨建议她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尽可能和其它女孩子一起利用游泳池。她热爱灿烂的水,是个出色的潜水手。我假装浸过水后,便坐在午后浓郁

的荫凉里,舒舒服服地盖上点儿东西,拿本书或一袋子糖果,或二者兼备,或除了兴奋腺便两手空空,看着她欢跳,看着她戴顶橡胶帽,满身水珠,被太阳晒得

光滑极了,象广告上那般快活,穿着她合体的缎子泳裤和松紧乳罩。青春期的心上人!她是我的,我的,我的,对此我该多么得意地感到惊异,并进而重温近来的

几个早晨小鸽子从昏眩到呻吟的过程,然后再为下一个早晨做计谋;我眯缝起被阳光刺射的双眼,将洛丽塔和聚集在她周围、准备供我有选择地款待和判断的任

何一个性感少女作比较;今天,把我的手放在我烦恼的心上,我发誓从未认为她们中有谁能比她优秀,抑或有比她优秀,至多也不过两三次,还需要借助特定的

光线,有某种特定的香气融在空气中——一次是个苍白的西班牙儿童,一次是位厚下巴的贵族女儿,另一次——我是胡拉乱扯了。

  自然,我必须时时警觉,因为神志清醒的嫉妒使我发现了那些乱跑乱叫的孩子的危险。我只要离开片刻——比如说,走几步远回去看看早晨换过床单以后我

们的小屋是否一切井然——洛和“比荷尔德”,我回来时,便发现前者的两只失神的眼睛,她的两只趾头长长的脚正浸在水中,踢打着她身下的那块石头;在她

左右一边,定会蹲着一个棕色皮肤的少年,洛丽塔赤褐色的美和她腹部皱摺里闪烁的点点水珠肯是惹得他躬身曲背——噢,波德莱尔——梦想后几个月的到来。

  我曾试想教她打网球,或许这样我们就可以有更多的共同娱乐;不过我发现我虽在青年时是个很好的球手,现在作老师却很无望;因此,在加利福尼亚,我

让她跟一位有名的教练上了几节昂贵的课,同时上课的还有一位宽壮却已生皱纹的老计时员,以及一位男球员的女眷;那位教练开始一直盯着场外的一条破船,

但上课时,频频交手一开始,他就不断大力抽杀,象是划出了一条精美的春花,而后当地一声将球弹回给他的学生,那种完全属于神圣的力量和敏捷使我回想起

,三十年前,我曾在戛纳见过他击败了伟大的高伯尔。直到她开始上课,我还以为她永远也学不会这项运动。我在各个旅馆空场上训练她;在炽烈的狂风中,在

蔽日的尘沙中,以及在身体疲乏不适时,我把一个又一个球喂给快活的、天真的、芳香的阿娜贝尔(闪光的项链,摺纹的白裙、黑天鹅绒发带),我试图让往昔时

光重现。我的诲人不倦只令洛的阴郁暴躁膨胀。非常奇怪,对我们的运动——无形式规定的近似网球运动——她宁愿做更多的猎球而不愿真正开打——身上有一

种与她同时代的左翼天使的纤弱、奇妙的美。我作为一位有益的旁观者,会走到对面小姑娘的身前,摸摸她的上臂,握握她嶙峋的手腕,那时我会吸进她隐约的

麝香气味,推推她冰凉的臀部,对她示范反手抽击的姿态。这时,洛就把球拍戳在地上象跛子的拐杖,任她那一头披着阳光的褐色卷发垂到脸前,倾着身对我的

侵扰大声发出反感的“唷”声。我只好离开她们让其自由运动,比较着她们运动中的身体,不时看看我脖上缠的一条丝巾;这是在南亚利桑那,我想是——阳光

温热、慵懒,讨厌的洛常常对着球猛抽,抽空了就破口大骂,她一绝望就象威胁谁似地挥动球拍,恰好露出她腑窝下湿漉漉闪烁的嫩毛;甚至比她更乏味的球伴

,每次都忠于责守地跑去追球,却收获空空;但两个人仍美滋滋地尽情享受着,用清晰明亮的嗓音连续准确地报出她们笨拙行为的得分。

  我记得有一天我提议回旅馆给她们取点儿冷饮就走上碎石路,回来时带了两大杯菠萝汁、汽水加冰块;当我一眼望见网球场上空无一人时,一阵虚弱感突然

袭上胸间使我无法迈步。我屈身将杯子置在长凳上,不知怎么,象是见到了夏洛特死时那张冷冰冰生动的脸,我四处张望,才发现洛穿着白色短裤,正穿过斑驳

的树荫从花园小路走下来,还有个高个子男人手中拿着两只球拍伴着她。我朝他们猛追过去,然而就在我横穿灌木丛的当儿,情景骤变,仿佛循序的生活刹那间

越出轨道,我看见洛,穿着宽松裤,和她穿着短裤的球伴,正在一小片杂草地里低头徘徊,还用网球拍拨弄着荆棘,漫不经心地寻找着刚才弄丢的球。

  我举出这些快活的事主要想证明我的论点,即我已竭尽全力给予我的洛丽塔一段确实美妙的时光.看着还是孩子的她向别的孩子炫耀她的某项本事,比如一

种独特闪跳绳法,是多么惬意。她的右手抓住她的左手背到她未经日晒的后背上,这个小不点精灵,这个透明的乖乖,全神惯注,就象孔雀毛多彩的太阳凝神惯

注于花树下的碎石;而在视觉的天堂里,我满脸雀斑、放荡的情人正轻快地蹦跳,重复着我垂涎过的许多其他人在落满阳光、洒过水却仍气味难耐的人行道和古

欧洲土堤上做过的动作。过一会儿她会将绳子递还她的西班牙小朋友,轮到她观看重复这个动作,她甩开额前的头发,双臂相抱,单脚着地,或将双手松松地放

在她尚未凸出的臀上,我则暗自庆幸那该死的家伙终于擦净了我们的马车;而后,我朝我的公主羞怯的黑发女童飞掠去一丝微笑,又从背后将我慈父般的手指深

深插入洛的头发,温柔地却又强硬地握住她赤裸的玉颈,我要把我不情愿的小宠物带回我们的小屋在饭前速速交欢一次。

  “谁家的猫抓了你,可怜的?”一位丰满又鲜嫩的漂亮女郎——我对这种人特别有魅力——或许会在“旅店”的杯斛交错间这么问我;我向洛保证过,这种饭

后总有个舞会。这是我总想尽可能和人们离得越远越好的原因之一;然而洛,却相反,则是使出浑身解数吸引一切能为其生活轨迹作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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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24 23:48:23 |显示全部楼层
  形象地说,她是在摇她的小尾巴、她背后的一切,实际上象小母狐猜一样——一些咧嘴笑的陌生人向我们搭讪,挑起一场附带汽车牌照比较研究的聪明谈话

。“离家很远!”好奇的家长们,为了能从洛那儿盘问出我的情况,总是建议她和他们的孩子一道去看电影。有些情形真是间不容发。瀑布般的谣传自然是尾随我

们至每一家旅馆。我原先一直没有发现旅馆的墙质有多么薄,直到一天夜晚,邻人一声粗闷的咳嗽充斥了我出声过高的作爱后的那阵间歇,他的声音清晰极了,

我想我的也一定如此;第二天,我在牛奶店吃早饭(洛是个贪睡者,我倒也乐意带一壶热咖啡拿给还在被中的她),头夜那位邻人,一个老傻瓜,长而干净的鼻子

上架了副平光镜,西服翻领上有枚会议代表证章,不知怎么匆促间竟和我聊上了,问我我的太太是否也象他的太太,离开农田就不那么激动;我推开扳凳,千巴

巴地答道,感谢上帝,我是个鳏夫。我躲掉了这场可怕的危险;如若不是它几乎窒息了我,我一定能欣赏到他薄嘴唇、饱经风霜的险上那副古怪的吃惊神态。

  把咖啡带给她是多么甜蜜,然后拒绝给她,除非她完成她早晨的任务。我是如此周道细心的朋友,如此慈爱的父亲,如此优秀的小儿科医师,能照顾到我的

赤褐色皮肤、赤褐色眼睛、赤揭色头发的小身体的一切需要!我唯一的怨恨就是我不能掏出我的洛丽塔的心,不能把贪婪的嘴唇伸向她稚嫩的子宫,她隐秘的心

田,她绚丽的肝脏,她马尾藻式的肺,她相仿的两瓣可爱的臀。在特别炎热的下午,在午睡气息粘闷的屋中,我喜欢扶手椅的皮面冰着我赤裸的身体,我抱她坐

在我的膝头。这时她真是个典型的孩子,全神惯注于报纸上的娱乐栏目,对我的冲动漠不关心,似乎她坐着的是一只鞋,一个洋娃娃,一只网球拍把,那么倦懒

,动也不动。她的眼睛紧追着她所钟爱的裸体人物的奇遇:那是个画得很细的娇滴滴小姐,颧骨很高;姿势笨拙;我幸好不是在她身上享乐;她仔细研究两辆车迎

面相撞的照片;她从不怀疑光屁股美人广告画配上的地点、时间、环境会玩了什么把戏;她对新娘子的照片狂热得出奇,她们穿全套结婚礼服,手持花束,还戴

着眼镜。一只苍蝇飞落在她肚脐附近徘徊,或探寻她柔和苍白的乳晕。她试图用手逮住它(夏洛特的方法),然后又专心于“让我们检查你的智力”一栏。“让我

们检查一下你的智力吧。如果儿童遵守几条戒律,性犯罪会减少吗?不要在公共厕所周围玩耍。不要拿陌生人的糖果或搭陌生人的车子。如果搭了,记下车牌号码

。”

  “……记下糖果商标,”我抢着说。
  她继续读下去,她的脸颊(退缩)靠着我的(凑上去的);这是个美好的日子,记住,噢读者!

  “我们,”我俏皮地说,“中世纪的水手,在这个瓶子里放了———”

  “如果,”她重复道,“你没有铅笔,但已够岁数可以读书、写字——这是那家伙的意思,不是吗,你这笨蛋—一只管在路边刻下数字。”

  “用你的小爪子,洛丽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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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24 23:49:20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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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怀着性急的好奇心进入了我的世界,焦褐色、昏暗的亨伯特领地;她流览一番,兴味索然地耸耸肩;我依稀觉出她现在象是打算离去了,明显地表露出嫌

恶的情绪。在我的触摸下她也不再颤栗,我的痛苦得到的所有补偿就是一句刺耳的“你想想你是在做什么?”我的小傻瓜宁肯选择粗野的电影,那种最倒人胃口的

胡编乱造,而不屑于我提出的奇境仙景。想想吧,在汉伯格和亨伯特之间,她会——怀着冷冰冰又确定无疑的态度,永恒不变地——扑向前者。再没有比一个受

人爱慕的孩子更凶狠冷酷的了。我是不是提到过不久前我去的那家牛奶店了吗?偏巧,它的名字就叫“冷漠皇后”。

  我忧伤地笑了笑,戏称她为“我冷漠的公主”。她却不能领悟这个充满智慧的玩笑。

  噢,读者,请不要怒冲冲瞪着我,我并不是想说明我没能想方设法快活起来所产生的效果。读者应该理解,在占有一个性感少女和为其奴役时,着魔的旅行

者都离幸福甚远。

  事实就是这样。因为世上没有一种至高无上的幸福能与爱抚性感少女相比。那种至福至喜是绝无仅有的,它是属于另一种感觉平面的。尽管我们有争吵,尽

管她言语粗鄙,尽管她吹毛求疵,动不动变颜变色,尽管这一切都卑劣、危险、根本无望,我仍然沉醉在我自选的天堂里——天堂的穹空布满地狱之火的颜色—

—但仍然是天堂。

  负责我的病案的精神病医生——至此我相信亨伯特博士已使他陷入狂想的状态——坦率地催促我带着我的洛丽塔去海边,使我终于在彼地找到毕生欲望的满

足,彻底解脱儿时与幼小的李小姐未完成的浪漫史“潜意识”的困扰。

  好吧,同志,让我告诉你,我确实想觅一处海滨,尽管我必须承认在我们到达那片灰色的海市蜃楼时,我的旅伴已赐与了我许多的快乐,以至寻找“海边王

国”、“净化的里维埃拉”等等已远非潜意识的冲动,而成了对纯理论的精神享乐的理智追求。天使们知道一切,天遂人意。对大西洋岸一个生动的小海湾的拜

访却被恶劣的天气彻底搅乱了。阴霾重重的天空,泥浊的海浪,迷茫却又实在的雾气——但还有什么能将我从我的里维埃拉浪漫史的新鲜魅力、蓝宝石色良机和

玫瑰色巧遇边驱走呢?湾内一对亚热带海岸,尽管位置很隐蔽了,还是有幼小的毒兽向里窥视继而掉落下去,也免不了飓风的扫荡。最后,在加利福尼亚一片与太

平洋幻影相对的海滨,我碰巧在一个洞穴里遇上些荒谬的秘事,听到了一大群正隐在隔壁海滨的枯树后洗第一次海澡的女童子军的尖叫;象一块湿漉的绒毯,沙

砾又硬又粘,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连磨牙打颤,我平生第一次对她象对海牛一样,不存欲望。我博学的读者们可能会振作起来,假如我告诉他们即使我们在

哪里发现了一片合谐的海岸,那也为时已晚,因为我真正的解放已先此发生了;那时,实际是,当阿娜贝尔.黑兹,化名多洛雷斯·李,化名洛丽塔。金褐色的,

跪卧著,仰着头,在那个劣等游廊上出现在我的面前,那真是做作的、失实的,却又颇令人满意的海滨安排(尽管除了旁边的一个二流湖便一无佳处)。

  这些特殊的感觉真是太多了,如果它的不是自然生发的,则是受现代精神病学的影响。最后,我离开了——牵着我的洛丽塔离开了——孤独时既不过分萧瑟

,亢奋时也不显过分熙攘的海滨。但是,每当我回忆起无望地萦绕于心的欧洲公园时,我想我仍对户外活动兴趣盎然,渴求觅到合适的露天活动场地,尽管这些

地方令我吃尽苦头。在这方面,同样,我依旧遭到阻挠。我现在要记下的失望(我温和地将我的故事升级为讲述连续不断的冒险和穿透我的欲望的恐怖)丝毫也不

影响片富于抒情性、史诗性、悲剧性,但绝对不具有阿卡狄亚性的美国荒野。她们是美丽的、令人心碎的美丽荒野,那种天真未凿、不事歌颂的倔强品质是我那

似涂漆玩具一样鲜亮的瑞士村庄和久经交口赞誉的阿尔卑斯山早已失落的。在半山腰平整的草地上;在洞泉的苔藓上,在近旁清纯的小溪畔,在原始橡树下的圆

木长凳上,在那么多山毛榉林里的那么多窝棚里,数不清的情侣拥抱过、亲吻过。但在美国荒野里,露天的情人会发现要沉湎于最古老的罪恶和娱乐并不容易。

有害植物烧坏他心上人的屁股,叫不上名的昆虫螫了他的臀部;森林地上尖利的东西刺破他的膝盖,昆虫又叮她的,茫茫四周不断有莽蛇不绝于耳的沙沙声——

要我说,是半灭种的龙!——在可怕的草皮里,还有似蟹摸样的野花籽,仿佛是袜带缠满他们的黑色袜和沾上泥泞的白袜。

  我是有些夸张。一个夏天的中午,就在树际线以下,颜色极深的花朵(我乐意称其为飞燕草)拥挤在一条欢闹的山溪边,洛丽塔和我,竟真地发现了一个与世

隔绝的浪漫地,距我们停放汽车的那个路口约一百英尺远。这一处山坡仿佛从未有人迹踏过。最后一棵一息尚存的松树抓住了一块巨石上方的呼吸孔。一只山拨

鼠冲我鸣叫又缩了回去。我给洛铺好漆布,干皱的花在下面发出一连串轻微的噼啪声。维纳斯来了又走了。为斜坡加冠的锯齿形悬崖峭壁和蔓延在我们脚下的一

大团乱糟糟灌木,仿佛要保护我们躲避太阳,同时也躲避开人类。啊,我没有注意到离我们几英尺远有一条侧路在灌木和石块中若隐若现地蜿蜒着。

  就是在这个地方,我们比以往更近于被人发现;无疑,这一经历永远抑制了我对乡村恋情的渴望。我记得交欢完毕,全部完毕,她在我怀里抽泣;——这一

年里,每一阵脾气过后表示致谦的眼泪风暴在她已是那么频繁,要不然那一年会是多么今人惊羡。我刚刚收回她迫使我在感清冲动时未加思索做出的某项愚蠢承

诺,她便躺在地上哭闹,掐我抚爱她的手,我则快乐地笑着,但那残酷的、令人不能相信、令人不能忍受并且我猜想是永久的恐怖,此刻仍然是我蓝色冲动中的

一个黑点;我们这样躺着,突然发生了一件事,我可怜的心险些被敲出心窍,我看见两个陌生又美丽的孩子,黑幽幽不动声色的眼睛,小农牧神和小精灵,他们

相同的平直黑发和无血色的面颊表明,即使不是孪生,也是一母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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