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论汉字不能超越方言：中国统一靠的不是汉字

当当

迄今为止，我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听到如下高论了：因为汉字可以超越方言，所以它大大有功于中国大一统、长久一统局面的形成。发表这样高论的人中，不但有不少我的语言学界同行，甚至还有“国学大师”。今天晚上，看了两眼中央电视台1频道播出的《汉字五千年》（丁按：汉字没有五千年），就看到一位专家（美国某名牌大学的一位教授），又在煞有介事地重复这种高论。
其实，这种高论是完全错误的！
“汉字是超越方言的”，大约包含两层意思：一是，汉字具有特别的优点，不像别的文字，都是不能超越方言的；二是，汉字的使用和理解不受方言的影响，不同方言区的人们之间可以通过汉字进行交际。稍加分析即可看出，这两层意思都是错误的。
如果从一种文字可供操不同方言的人共同使用这一点上说，世界上任何一种文字都是一样的。例如，英文字母，英国人、美国人、澳大利亚人、所有曾经是英属殖民地国家的人民，以及像我国“新东方”学校速成出来的考试高手，都可以用它进行书写、阅读。可见，英文字母是“超越”方言的。英文如此，法文、俄文、德文如此，日文、汉文、泰文如此，汉语注音字母、拼音字母也如此。闻所未闻：世界上有某一种文字，它是只能供说标准语的人使用，而不能为方言区人所用的。在这一点上，汉字一点也不特别，因而说不上是优点。
如果要立论说：“汉字的使用和理解不受方言的影响”，或者“不同方言区的人们之间可以通过汉字进行交际”。那么，应该找具备下述两个条件的人来做试验：一、他们只会说一种方言，不会说任何别的方言和普通话；二、他们知道每个汉字的意思和读音，理论上讲，所谓意思应该是在他们所操方言中的意思，读音也是他们所操方言中的读音。找好试验对象后，按照他们的方言，把他们分为不同的组。然后，请他们使用汉字根据各自的方言，写一篇文章。写好之后，让他们交换着阅读。如果，所有人都能读懂别组的人所写的文章，那么，就证明了“汉字的使用和理解不受方言的影响”或“不同方言区的人们之间可以通过汉字进行交际”的立论是正确的。否则，就是不正确的。
我相信，但凡读过一点方言文学作品——例如对话用苏州话写的旧小说《海上花列传》和《九尾龟》，例如港澳人士写的方言文章——的，都有切身的体会：不太懂，完全不懂。从“不太懂”到“完全不懂”，其间的差别，跟文化程度没有多大关系，主要跟方言差别有关。方言差别越大，就越不懂。当然，反之，方言差别越小，懂的程度也越高。比如，东北人写的文章，北京人、山东人就很容易读懂——也不见得完全读得懂。什么道理？道理就是：汉字并不超越方言。
不同方言区的人之间之所以都可以使用汉字进行写作、交际，原因有二：
一、大家使用汉字进行写作的时候，语言都是约定的共同语——普通话、国语——而不是方言。表音字也好，词汇也好，语法也好，全都撇开了自己的方言。这样写出来的文章，就是共同语的书面语，而不是方言的书面语。
二、凡是能使用汉字进行写作、交际的人，都是学习过并掌握了共同语书面语系统的人。这个书面语系统主要包括词汇、语法，学习的途径可以是学校的语文课，也可以是听广播，看电影，看电视，读报纸，耳濡目染，途径很多。
可见，所谓汉字超越方言，不过是一种假象，真相是：超越方言的是共同语的书面语系统。我们经过约定、规定，有了这么一个书面系统；然后，我们又通过种种途径掌握了这种系统。结果是，方言的隔阂被消除了。这个时候，使用什么书写符号，是无关紧要的。
所以，把国家大一统、长久一统的功劳归到汉字名下，实在是皮相之见，是错误的，应予拨乱反正。正确的做法是：将功劳归到一直维护着一个约定的书面语系统（在相当长的时期里就是所谓的“文言文”）的人们的名下。
真正完成大一统、长久一统大业的，是脑子里深深地根植着统一思想、生生不息的华夏人民，跟书写工具——汉字——没有丝毫关系。有了这样的人民，即使用拼音文字、使用火星文字甚至不实用文字，也是会大一统、长久一统的。
最后，给相信汉字可以超越方言的人们举一个例子，请他们拨冗告诉我，下述文字是什么意思：

  滥兮抃草滥予？昌枑泽予？昌州州鍖。州焉乎秦胥胥，缦予乎昭澶秦逾渗。惿随河湖。

平君

语言只是一种沟通的媒介~语言的不同不会阻碍一个国家的统一~~~支持方言，支持保护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