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丝绸之路货币概述－－康柳硕

齐桓公

所谓北朝，正史包括魏，齐，周，隋四朝。唐朝李延寿《北史》即是合此四史而写隋朝制度虽是沿北朝系统而来，但隋朝统一了全国，历史上一般以隋、唐并称，因此，隋朝不宜列入北朝系统中。本文所说的北朝，只指魏、齐、周三朝而言。北朝的经济、文化和对外交通发达，特别是北的丝绸之路交通和对外往来的发展，形成从两汉来的第十次高峰。北朝时期丝绸之路上各国的经济往来和货币交流也具特色，对后来的隋、唐朝丝绸之路兴影响很大。本文拟从中西交流的大背景下探讨北朝丝路货币问题。
一、北朝的社会经济状况和丝绸之路交通
    北朝的社会经济制度主要是北魏创立的，后来北齐，北周有所继承和发展，北魏是拓鲜卑建立的国家，鲜卑族原来是游牧民族，进入中原之后转为农耕民族，完成封建化的过程。北魏在统一战争中掠夺的大批牲畜，人口和土地，为从游牧经济向农耕经济过度准备条件。其后在北方实行计口授田，实行均田制，有力促进农业发展，出现四方无事，国富民康的景象，农牧业的发展为商业繁荣创造了条件。孝文帝迁都洛阳之后北魏商业发展较快，倍多于常，所谓百国千城，莫不欢附，胡商贩客，日奔塞下，天下难得之货，咸悉在焉。洛阳不仅是中国的北方大都会，而且也是国际性商业城。北朝的社会经济以北魏国力最强，史书载于时国家富，库府盈溢，钱绢露积于郎者，不可较数。北魏国力强，地域阔，声威远播，为丝绸之路的畅通奠定基础。
    中国历史表明，能统一北方的民族，对外交通的第一步必从开通西域做起，北魏通西域分为两阶段。第一阶段从拓跋焘时期开始。当时北魏的政治中心在代，平城一带。拓跋焘派出使者二十余辈到西域各国招徕商人。其时派携带大批金银、丝绸出使西域。西域龟兹，勒，乌孙，悦般，渴磐陀，鄯善，车师，粟特等九国派使者回访北魏与西域建立了友好关系。第二阶段，从元宏迁都洛阳开始，北魏已统一北方，交通大开，丝路交通有新发展。西域与北魏朝贡及通商的国家达三十沙西行二千里为一道，自玉门渡流沙北行一千二百里至车师为一道，后为四道，自玉门渡流至岭，自岭西行一千三百里至伽倍为一道，自莎车西行至岭，西南行一千三百里至波路为一道。这四条路中，前两道在中国境内，后两道中的自岭西行为通中亚的道路，北魏的使者正是沿这四条路出使西域和求法的。
    北齐和北周的丝绸之路也有发展，北齐和北周与西域交通依赖突厥，齐，周与突厥联姻。通过突厥，西域诸国如鄯善，龟兹，于阗，粟特，波斯等国和北齐，北周有友好往来。北齐邺城，北周长安都常住有大批西域胡商，此二城也是当时繁荣发达的都会。
二、北朝的丝绸之路货币
（一）北朝三朝货币问题
    过去的旧观点认为，北朝的货币经济很不发达。因为史书上说，北魏初期钱货无所周流。其一，北魏早期是以游牧为主，通过战争掠夺财物过多，其中包括钱币。例如，北魏大将慕容白曜于皇兴二年（468）攻东阳，凡获他粟八十五万斛，米三千斛，钱十五万。只不过北魏政权没有铸钱，是用前朝五铢钱流通使用。其二，北魏对西域诸国贡而给的赏赐及与北方游牧民族间贸易有大量使用黄金的情形。从太和十九年铸太和五铢，永安元年铸永安五铢到北魏晚期，曾多次铸钱，但由于铸币数量有限，流通不足，也有用粮食，绢帛等实物货币。北齐与北周铸钱数量不算多，但是钱币制作精，钱文书秀美，为后世推崇。
    北朝时期的钱币虽铸量不足，但流通中信誉好，对当时经济发展起积极作用，应特别指出，北朝货币流通区域较广，不仅在北朝国内使用，而且随商品贸易流于国外，据中亚考古发现，撒马尔罕附近的片治肯特古城遗址的大批中亚钱币中，有一枚北周布泉钱，这是北周与康国友好例证。还有吐鲁番出土的常平五铢钱也反映出北齐与高昌国的友好关系。
（二）北方游牧民族货币问题
    北朝时期西北地区少数民族数量多，如西秦乞伏氏，北凉沮渠氏，氐以及高车，吐谷浑，突厥等。北朝与这些少数民族关系复杂，有拉有打，发生战争，通商，甚至联姻。游族民族虽经济相对落后，但常与中央王朝通商，需要从中原地区得绸缎，粮食，铜铁，因此，他们只能用金属金银作货币，用以购买他们必需品。
    西秦北凉和氐是西部的少数民族政权，其货币情况史书只载黄金，西秦乞伏识盘向北魏贡献黄金200斤，请北魏兵伐赫连昌，北凉沮渠牧犍娶北魏武威公主时，向魏献黄金500斤，氐族的仇池是小国，常向魏贡献，杨难当之子杨玄，杨文德一次向北魏都督古贿赂黄金40斤。
    柔然是北方一支强悍的民族。柔然使用黄金史载较多。一次，柔然可汗阿那环被北魏扣留，阿那环想回国，用黄金百斤去贿赂北魏大臣元义。北魏大臣周文出使柔然，柔然可汗赐以黄金10斤。由此推测柔然可能是以黄金为货币。著名史学家吕思勉先生即持这个观点。
高车是游牧于西北方的一支民族，与西域高昌、焉耆等关系密切。北魏经常攻击高车，高车势弱，常向北魏贡献金银。弥俄突立为可汗时，向北魏以金方一，银方二，金杖二为献，后又使献金银。高车驻兵高昌，掠夺西域使者和商胡财物。这是高车金银的来源之一。
    突厥是北方后起一支游牧民族，其势力强时攻灭柔然，西破东击契丹，占据北方草原。突厥后分东西二部。西突厥的货币可能主要是金银。据法国人沙畹编的《西突厥史料》说，室点密可汗时联络东罗马共同攻破波斯，使波斯纳贡四万罗马金币。东罗马使臣蔡马库斯出使突厥，见到室点密可汗坐金椅，用金床，极为奢华。还有其他游牧民族也可能使用黄金作货币。
（三）西域诸国货币问题
1、波斯国货币。北魏与波斯关系好，往来较多。波斯货币为银钱。由于波斯与北朝通使通商，波斯银币流入中国较多，据考古发现我国出土的波斯币达1500枚。其中年代与北朝相当的波斯币主要是沙二世银币，阿尔达希尔二世银币，伊斯提泽德二世银币，卑路斯银币，卡德一世，库思老一世等，数量达500多枚。出土地点吐鲁番，西宁，武威，西安，洛阳在丝绸缎之路主干道上。考察中国出土波斯湾银币较多的原因，主要有四条原因一是波斯湾国力强时打制银币很多，公元6世纪时，波斯发生战争，卑路斯王被俘虏。波斯交纳30万银币为赎身，二是波斯湾萨珊帝王将相国对四周小国政治经济影响大。其银币在中亚诸国普遍使用，得到中亚诸国承认。四是北朝时期西部受波斯文化影响，乐于接受这种银币。因此北朝时期河西诸使用西域诸国金银钱而官府不禁。这就是波斯银币能在中国西部流通的原因。
2、大秦国货币。北魏所称的大秦国隋唐时的指拂国，是指东罗马占廷帝国。大秦国货币东汉时《后汉书西域记》有记载，大秦国一名犁犍以金银为钱，银钱十当金钱一。东罗马帝国是丝绸之路的绺站。在中世纪东罗马帝国有基督教国家贸易垄断权公元6世纪中叶，东罗马帝国与波斯帝国结盟，控制丝绸缎贸易。北朝时期流入中国的东罗马金币落入上层贵族手中。后被随葬。如河北赞皇李希宗墓 山土3枚钬奥多西斯二世金币，2枚查士丁金币。河北磁县茹茹公主墓出土一枚阿那斯塔斯一世金币，一枚查士丁尼金币。内蒙古士默特旗出土列奥一世金币。另外，吐鲁番西安等地也出土多枚东罗马金币 。史书有记载，著名学者彭信威，夏鼐都有考证文章。
3、大月氏国货币。大月氏贵霜帝国是西域强国之一，分为五部翕侯。《魏书西域传》记载大月氏国都蓝氏城，即指贵霜翕侯。该书还记述拓跋焘时期大月氏商贩来到平城，采山中矿石炼成五色玻璃，色泽比大秦国进口的还美。大月氏贵霜钱币为金，银，铜币三种。新疆出土的贵霜钱币多为铜币，铜币正面是王象或佛陀象。背面是马或骆驼，周边是法卢文字。公元4世纪时，波斯萨珊王朝攻占蓝氏城建总督府，发行贵霜，这类钱币正面是波斯王象或火教神奥马兹德象，背面是佛陀象，币材为银，铜质。北朝时期的大月氏货币是这种贵霜，萨珊式钱币。
4、厌哒国货币。厌哒是公元4到5 世纪活跃于中亚的游牧民族，西方的史学家称为白匈奴。因为其王名带夷栗陀，北魏取谐音。哒强时击败萨珊王朝，建都有拔底延城。控制了整个丝绸之路的贸易。钱币仿萨珊银币形制，银币正面是王象，背面打压哒族微和巴列维铭文。也有直接在萨珊银币上打压族徽和铭文的。这种银币在河北定县的北魏佛塔里出土发现一枚。
5、粟特国货币。粟特，即索格底亚那简称，地处中亚两河流域。居住着昭武九姓诸国如康国、安国、何国等。其中康国势力最强，为九国之首。粟特人以善于经商闻名，北魏时，河西武威等地居住大批粟特人，北魏攻灭北凉时，粟特人被俘虏，粟特王遣使书北魏皇帝请赎回，北魏许。粟特钱币有金，银，铜三种，金币极少见。据中亚考古发现，撒马罕附近古城发出粟特钱币很多，其中，银币主要是康国和安国制造的。北朝时期，粟特人进入西城定居，史称商胡。据《吐鲁番文书》和《敦煌文书》记载以及史学家考证，粟特商人经商使用的金钱即是东罗马金币和波斯银币。
6、犍陀罗国和南天竺国货币。这三国都是佛教国家，与北魏关系较好。北魏时，胡太后派人宋云赴印度求法。宋云至犍陀罗国求得费经170部。南天竺国即印度，此时为多孔雀王朝。王朝的钱币雠贵霜钱币风格。钱面是王象和梵文铭文，王象旁有族徽孔雀，背面是印度神象，材质是金银。犍陀罗国风格材质和笈多王朝相仿。
    北朝时期，丝绸之路货币是很复杂的问题，除上述的几个国家货币外，其它国家的货币情形不清楚，其中，有的货币史书有记载，无钱币实物对照，有的货币无记载，却有钱币实物出土，有的货币虽有记载，仅寥寥数语，要探讨难度大。因此，需要我们不断努力用广角度，多方位去研究。只有如此，丝绸之路货币研究才能取得更多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