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磁性钱”研讨 －－周卫荣

齐桓公

开元钱中有带磁性者，但原因何在，一直不甚明了；有认为是铜镍合金铸币的，有认为是所谓“夹锡钱”的，等等。1990年冬，笔者在皖南考察期间，有幸得一处窖藏唐钱9枚，发现其中有6枚带有磁性，兹将我们的化验结果及对有关问题的看法报告于下。 一、样品概述 9枚样品，7枚开元通宝，2枚乾元重宝，兹详细记述如下。 1.开元通宝 字书清晰、开整、面背轮廓层次分明，背穿上仰月。铸工精良，质地坚实，钱色青黄，有磁性，声音脆亮。直径2.45，穿径0.71厘米，重4.24克。唐中期官铸（图上左1）。 2.开元通宝 字书较清晰，面较背轮廓清楚，背穿上仰月孕星。钱见砂眼，钱色青黄，铸工较精，有磁性，声音脆亮。直径2.3，穿径0.7厘米，重3.0克。唐中晚期铸（图上左2）。 3.开元通宝 轮郭粗糙，字书不清，“元”字第二笔右挑，边廓多缺口，背穿上仰月，穿下俯月。铸造低落务用力一掰邓碎。有磁性，声音浑浊。直径2.4，穿径0.7厘米，重4.01克。唐后期私铸品（图上左3），有人称之为“夹锡钱”。 4.开元通宝 外观质地及背纹同3号，背无月纹，未见磁性。直径2.4，穿径0.8厘米，重3.74克。唐后期私铸品，有人称之为“夹锡钱”（图上左4）。 5.开元通宝 外观、质地同3号，背无月纹，未见磁性。直径2.25，穿径0.7厘米，重3.77克。唐后期私铸品有人称之为“夹锡钱”（图下左）。 6.开元通宝 外观、质地同3号，背无月纹，未见磁性。直径2.25，穿径0.8厘米，重2.9克（有残）。 7.开元通宝 造型、尺寸、重量完全同6号，但有磁性。 8.乾元重宝 字书清晰，面、背轮廓层次分明。“乾”字左下一砂孔，花穿、钱色青黄，声音脆亮，有磁性。直径2.41，穿径0.7厘米，重3.38克。属官铸品（图下中）。 9.乾元重宝 字书不甚清楚，背面层次不清，穿背流铜严重，钱色发黄，未见磁性。直径2.4厘米，穿径0.7厘米，重量4.02克。属私铸品（图下右）。 二、样品的化学成分与磁性的实质 我们对上述9枚样品分别取样进行成分分析。首先用电弧发射光谱进行半定量分析，在掌握至样品中各种元素的大致含量以后，再对各主要元素进行定量分析，所得结果如表一。 由分析数据可知，6枚带磁性的样品，铁含量皆在2%左右，分别为NO.1 2.09%、 表一 编 号 名 称 化 学 成 分 （%） Cu* Pb* Sn* Fe Co Zn Ag Ni 总计 1 开元通宝 56.34 34.02 6.68 2.09 0.096 0.065 0.067 0.24 99.60 2 开元通宝 57.44 34.38 5.45 1.95 0.38 0.015 0.037 0.20 99.85 3 开元通宝 50.03 43.52 2.06 1.92 0.15 0.020 0.085 0.23 98.01 4 开元通宝 46.93 48.30 0.78 2.18 0.14 0.074 0.014 0.18 98.60 5 开元通宝 52.80 41.38 0.98 0.11 0.034 0.074 0.014 0.089 95.48 6 开元通宝 48.71 43.97 5.06 0.68 0.031 0.022 0.076 0.060 98.61 7 开元通宝 40.92 56.06 0.91 2.36 0.047 0.079 0.023 0.14 100.54 8 乾元重宝 74.82 8.07 10.44 1.88 0.11 0.012 0.056 0.13 95.42 9 乾元重宝 60.76 34.80 3.34 0.49 0.012 0.015 0.043 0.060 99.52 *者为化学定量分析数据，其余皆为AAS（原子吸收光谱分析数据）。 NO.2 1.95%、NO.3 1.92%、N0.4 2.18%、NO.7 2.36%、NO.8 1.88%；而不具磁性的三个样品铁含量皆在1%以下：N0.5 0.11%、NO.6 0.68%、NO.9 0.49%。显然，磁性的实质就是含铁量较高。 在取得了这一结论后，我们对以前化验的含铁量较高的铜钱（也是唐开元通宝）进行磁性试验，结果如下： 表二 顺序 名称 Cu Pb Sn Fe 磁性试验 1 开元通宝 65.48 25.96 6.31 1.51 未见磁性 2 开元通宝 67.86 23.14 6.17 1.62 未见磁性 3 开元通宝 67.02 19.88 10.79 1.68 未见磁性 4 开元通宝 64.46 26.15 6.69 1.70 见磁性 因此，我们进一步推测：使铜钱呈现磁性，杂质铁的最低含量可能为1.70%左右。 三、唐钱磁性探源 根据上述分析，磁性钱显磁性的原因是含铁量较高。然而，磁性钱在唐代并非个别现象，据悉，日本钱币收藏家佐藤成男先生，在其收藏的2943枚开元通宝中，发现带磁性的有633枚，占21.5%；我们从一窖藏中随意拣取9枚，就有6枚具磁性，而且并不局限于开元通宝。因此，我们有必要对其的渊源作一番讨论。 一般来说，铜钱中的铁杂质，除了个别从外界偶然混入外，皆是以铜原料的杂质形式进入的，因此，铁含量的高低，不仅反映了原料铜的纯度，更重要的是反映了所有铜矿的种类和冶炼的技术水平。中国古代炼铜，按矿料来分，主要有三类，即氧化铜矿炼铜、硫化铜矿炼铜和胆水炼铜。氧化铜主要使用的是：孔雀石[Cu2(CO3)(OH)2]、蓝铜矿[Cu3(CO3)2(OH)2]、黑铜矿[CuO],由于原料本身不含铁，通常炼出的铜其铁杂质含量是很低的。硫化铜矿主要使用的是：黄铜矿[CuFeS2]、斑铜矿[Cu5FeS4]和辉铜矿[Cu2S], 黄铜矿含铁30.54%，斑铜矿含铁11.2%，因此，当采用这两种铜矿时，若冶炼技术不精，炼出的铜其铁杂质的含量肯定是比较高的。胆水炼铜，采用Fe与CuSO4深液进行置换反应获得铜，当然铁杂质的含量也是比较高的。根据近年来的研究，我国虽然唐代已经使用胆水炼铜的方法，如《丹房镜源》载：“今信州铅山县有苦泉，流以为涧。挹其水熬之则成胆矾，[烹胆矾]即成铜。煮胆矾铁釜，久之亦化为铜矣”。又玄宗时，刘知古上《日月玄枢论》中说：“或以诸青、诸矾、诸绿、诸灰结水银以为红银（即铜）”。但用于生产非常有限，只有到北宋以后，胆水炼铜才大规模推广使用开来。因此，在唐代，铸钱使用胆铜（由胆水炼铜法生产的铜）的可能性是不大的。再从上述样品的化学万分来看，磁性钱，除了杂质铁含量较高外，杂质镍的含量也明显较高，分别为0.24、0.20、0.23、0.18、0.14、0.13%,平均0.19%；而3枚非磁性钱的镍杂质含量的情况，在胆水炼铜中是不可能有的。因此，我们可肯定，唐代带磁性的钱多，是唐代普遍使用硫化铜矿炼铜，但冶炼技术尚不很精的结果。 我们分析的这些唐钱出土于安徽铜陵，那儿正是中国著名的铜官山铜矿场所在地。根据地质部门的调查资料，铜官山铜矿是我国著名的娃卡岩型铜矿，主要铜矿石为硅卡岩铜矿石，此外，还有磁铁矿和磁黄铁矿；主要生铜矿物为黄铜矿。按现代矿学知识，黄铜矿、磁铁矿和磁黄铁矿常常与镍黄铁矿[（Fe、NI)9S8,含Ni34.22%]共生。而近年来，出土于这一地区的早期铜绽的化验结果，确实含镍千分之二左右。皖南这一带，历来是中国主要的铜产地，汉代有名的“善铜出丹阳”就指这一地区。唐代在这一带置宣州（州治宣城），《唐书.食货志》载：“宣州铸钱炉十”（《通典》卷九、《通志》卷六二皆同），又《地理志》载：“宣州南陵，利国山有铜......有梅根、宛陵二监钱官”。当年李白在这一带生活时，曾作《秋浦歌》十七首，其中第十四首云：“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 郎明月夜，歌曲动寒川”。生动描绘了这一带的冶铸业。可见，唐代，皖南一带为主要炼铜铸钱之地。根据上述这些情况，我们认为，我们所分析的这些磁性唐钱可能即为当年宣州炉铸。 四、试样的成分与铸币的质量 我们把样品的成分数据与上述第一部分中样品的记述情况加以对照，可以得出如下几点： 第一，2%左右的杂质含量并不影响铸币的质量。样品第1号含铁2.09%、第2号含铁1.95%、第8号含铁1.88%，但它们不仅字书工整、清晰，而且质地坚实、声音脆亮，属上乘质量的铸币。我们在理解文献和鉴定实物时，应当注意这一点。 第二，9枚样品，除了第8号外，含铁量都很高，但质量有好有坏。这告诉我们，并不能简单地把铜含量高的钱就断定为质量次的钱，必须区别对待。根据现代合金知识，铅青铜，只要铅含量不超过36%，都不会直接影响铸币合金质量，我们化验的样品的情况正是这样的。 第三，私铸与官铸的主要区别不在于个头大小，而在于铸币的成分。私铸币常常减铜加铅、很少用锡，所以铸币质量很糟，但重量和尺寸与官铸品并没有什么差别。 第四，所谓的唐“夹锡钱”，实质上那些含铅量很高，而基本上不用锡的私铸币。锡是铜铸币硬度和强度及耐蚀性能的保证，私铸币不用锡或很少用锡，皆用铅代之，所以铸出的钱质量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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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无极

:11 拜读，宋钱也有相当一部分磁性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