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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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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26 22:36:17 |显示全部楼层
刀放在桌子上,一动不动,雪白的肚皮向上明目张胆地翻着,在阳光的照耀下不知廉耻地闪闪发亮,犹如一条闷不吭声又怨气冲天的死鱼,从那不知何时开始腐烂的内脏中往外喷散着令人作呕的臭气。那气息仿佛一条奔腾的河流从内脏向上翻涌,沿着腔肠一路向前,最后从洞开的鱼唇里撞了出来,淌的到处都是,桌子上,椅子上,墙壁上,角落里。
  
  他皱着眉头向狭小的屋子环视了一圈,嘴巴裂成一个歪瘪的核桃,爬满了蚯蚓的面容浸透了深恶痛绝的汗液。淡黄色的汗液愉悦地向那核桃的缝隙中流去,犹如一条条晶莹欢畅的小溪,然而随着盐渍亲热地吻动他的舌尖,所引起的嗓子眼儿深处不安的躁动,却使他不禁想起了儿子课本上的某句名言:汗液的成分等同于尿液。
  
  他猛地躲了下脚,终于忍无可忍地剧烈呕吐了起来。他紧紧地掐住自己的脖子,似乎不得不那么做,中了邪一般。然而从他洞开的嘴巴里除了在艰难的呼吸中涌出的二氧化碳,什么也没能呕出来,直到脸涨成了一个快要爆炸的气球,才兴致未尽地停了下来。他颓唐无力地靠着桌子坐了下去,地上是湿的,可能是未拖干净的洗脚水,然而他的脸上再次浮上了那种深恶痛绝的表情,那是一种只有步入了常年无人冲洗的茅厕才有的脸色。
  
  刀是情人给他的,那个夜晚出奇得黑,似乎整个人被包裹在炭中。他喝了酒,没有回家,和情人躲在黑炭的最深处粗暴地做爱。情人以为他疯了,像头发了狂的狮子,刚买的裙子竟被撕的粉碎。他的温柔成了一根早泄的生殖器而毫无情致,而他的生殖器则是一根僵硬的钢铁,丝毫不顾及女人的疼痛,直闯闯的就进了去。
  
  女人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那根钢铁却受了召唤一般愈加生机勃勃。女人强烈地挣扎着,而他却扭住女人的胳膊,像两把牢固的钳子。女人大汗淋漓,享受着从未有过的快感与痛苦,她的身体筋疲力尽,却只能任他摆布,她觉得她快要死了。这似乎已经不是做爱,那是撞,女人的下体是一堵墙壁,而男人的器官则是一把冰冷的大锤,咚,咚,咚,几乎能听见那一声声铿锵的声响,热浪里竟弥漫着灰土的味道,女人的肉体快被震碎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做爱。
  
  这句话是跟香烟一起从男人的嘴巴里吐出来的,一圈一圈往看不见的屋顶上泛着。然后飘在情人的眼睛上,迷着她了。她的唇角掠过一丝戏谑,鼻孔里哼了一声,气息往上一扬,烟子就散了,像一个脆弱的灵魂,不堪一击。他把吸了半截的烟往烟灰缸里用力一摁,断掉的烟头就像射了精的生殖器,蔫了。他咳嗽了一声,这次可以清楚地听到声音了,一个字一个字的在情人的心房上打起了架子鼓。
  
  我,是,认,真,的。
  
  他躺在那里想象着情人接下来的竭斯底里,屏住呼吸似乎在准备接受暴风雨的洗礼。然而什么都没发生,房间里一派静谧。脊背后的恐惧冻住了他,他的四肢不听指挥地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感觉这个房间突然充满了诡异的气息,天旋地转。刚一扭头,一道寒光闪过,他一下子跳了起来,赤身裸体地靠着窗子站着。许久,他颤抖着移动到台灯旁,啪,灯亮了,只见情人和他的衣服已经不在。桌子上放着一把破旧却锋利的刀。然而还未来得及回过神,窗外却飘来了一袭鬼魅般的声音,电了他一下,怔住了。
  
  三天之内,杀了她。
  
  这件事发生的是如此不真实,充满神秘色彩,由此他受了刺激。他有些胆战心惊,那把刀藏在他的口袋里,回家的路上月高风黑,可那是白天,他觉得可能世界正在发生着狗吃太阳的怪事,昏天暗地。他的生殖器在那空空荡荡没穿内裤的裤裆里打着哆嗦,分不清那个上过多次床的女人究竟是人是鬼,他感觉自己的屁股下面阴风四起,一点肉体的温度残余都没有。可他紧紧地攥着那把刀,尽管没人知道,他似乎怕被别人抢了,那是一件宝物。
  
  路上不知哪儿来的风沙,满天飞舞,他眯起眼睛,头发像一展飘扬的旗帜。他感受到了几分悲壮与豪气,尽管步履艰难,可他勇往直前。他仿佛电影里的一名刀客,勇气是一股澎湃的气流从内心沿壁而上。他冷笑了一声,突然豁然开朗,这一切都是上天的指引与怂恿,这是一件注定要发生的事,他幻想着千百种将刀插入妻子身体的方法,就像一把钥匙,毫不留情而准确地捅入锁眼,还要来回拧转几下,鲜血直流,叫声与汗水成了满地滚落的珠子,这一切令他瞳孔放大,异常兴奋,犹如一只打了激素的鸡,他说:我将做一件大事,惊天动地。
  
  血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快淌成河了,到处都是,被子上一片殷红,红色倒印在他亢奋的瞳仁中,像一只气极败坏的兔子。原本在做饭的妻子歪着脑袋倒在案板上。成天鼻涕不断的老父亲正靠在床上捂住脖子做最后的抽搐,他竟然儿子都不放过。那具让他总是手无足措的幼体已经死了,倒在墙角,肚子上开了一道致命的口子,目光涣散,绝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再也见不到丝毫光明。最后他向镜子里走去,大叫了一声,他真的杀了红了眼,连自己都不认识了,连镜子里的这个人都不放过。他欢快地把刀插进了心脏,准确,迅速,有力,刀是一把箭,胸口像个靶子,它正中红心。在慢慢倒下的瞬间,他不停地喘着粗气,开心极了,血气从体内喷泉一样射了出来,源源不断,充满激情。这一刻,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个男人,痛快淋漓。
  
  漫无边际的想象,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刻嘎然而止。这扇门就像一个洞口,他刚刚走过甬长的漆黑,突然,啪,灯一亮,照醒了他的整个世界。一百瓦的大灯泡犹如一盏舞台顶上的大灯悬在他的头顶上,他是一个站在舞台中间不知所措的小丑。他突然忘了自己上来干什么的了,尴尬地像个傻子。而他根本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幕却已经谢了。他慌乱又无助地望着眼前晃动的人影,不知道谁能告诉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沮丧极了,先前的豪迈此时完全泄了气,他连一丝愤怒都没有,只是一张无可奈何的臭皮囊。这时他终于意识到,他是一层可有可无的空气,他不是主角,他只是道具。
  
  他是一把被妻子拽进去的。妻子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精神病人。
  杵在那儿干什么?当电线杆儿也站到大街上去!
  儿子跑过来跟着糗了他一句。
  哦,又被妈妈骂喽!
  父亲一边擦着鼻涕一边从他眼前晃了过去,摇着头瞪了他一眼。
  没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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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26 22:36:48 |显示全部楼层
 他的脑袋里嗡嗡作响,飞满了苍蝇。苍蝇落在他的神经末梢上津津有味地蠕动触角,令他的胃部情不自禁地传来了恶心的味道。他又有些眩晕,如同一人一脚把他踹下了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看着他拼命挣扎却乐此不疲,袖手旁观。———他有些整不明白:我到底惹了谁呢?!这句话像一块儿坚硬的礁石撞了他,打了个踉跄,险些摔倒,但他站住了,用一种奇怪的姿势,像似学了功夫,手指触到了口袋里的那把刀。
  
  他的心开始嘣嘣直跳,变成了一个装满了小石子的容器,上下摇晃个不停。手指用了用力气,把刀攥住,贼眉鼠眼地观察着屋子里每个人的动静,还装出一副自若泰然的模样,就像一只穿了隐身衣的老鼠,不放心,仍然怕被主人发现似的。没有人注意他,更加没有人理会他,他暂时没有碍着任何人的任何事。于是,他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了下手的机会。然而这个亮光令他更加紧张,手掌心出了汗,刀子滑得像条鱼,他攥了两下都未攥紧,心烦意乱。他决定不能再等了,屏住呼吸向妻子的身后迈了一步,唰,刀风撩动了他的头发,可刚举起来,砰!掉了。
  
  妻子惊惑地转过身,儿子停下手上无聊的游戏,父亲也探出了脑袋,三双眼睛整齐地射向了他,犹如三支出弦的弓箭,令他无处可逃。他傻了眼,站在原地呆若木鸡,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不知该如何解释,就像一个被现场抓住的贼,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等着任凭众人肆意处置。妻子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刀,皱着眉头端详了片刻,紧接着放在鼻子上嗅了嗅。他看着妻子的一连串动作,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没什么特别嘛,怎么,在外面捡了把破刀回来?
  他尴尬无比地笑了笑,妻子明显不喜欢这个笑容,比一片枯萎了的干树皮还要令人生厌,未等他回答,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刀往桌子上一撂,又转过身切菜去了。
  去,把破刀洗干净了放这儿,以后炖骨头的时候还能用用。
  
  这次行动的失败像一记重锤把他的信心与蓬勃击的粉碎,接连几天都提不起一丝精神,成了一只萎靡不振的猩猩,躲在自己阴暗潮湿的洞穴中沉默不语。随着情人所给限期的愈加接近,他焦急如焚,又成了一只抓耳挠腮的猴子,整天坐立不安,儿子以为他身上长了痱子,离他远远的。
  
  然而他关心的重点却在自己的生殖器上,那是一种奇特的感觉,异常平静,不起丝毫波澜,他发现自己竟然对情人的肉体再也产生不了兴致,然而严重的是,对妻子或者任何一个***女人的想象都不再产生吸引力。它完全没了反应,就像一只蔫茄子,外面被皱巴巴的烂菜叶儿包裹着,缩头缩脑的没有一点气力。他的心掉进了冰窟窿里去,是一块儿坚硬的石头,一直下沉,落在底端,却一点回声都没有。他望着窗外灿烂的太阳,却淌下无助的泪水,他感觉自己已经是个太监,下半辈子再没有幸福可言。
  
  可他却爱上了那把刀,在这短短的两天内,他甚至有种强暴它的冲动。他觉得它是那么美,刀锋就像女人的肚皮一样性感,这种强烈的快感比生殖器的快感更加坚挺和持久,他可以看着刀一动不动地享受整整一个下午。丧失了性功能的生殖器就像一口干涸的油田,再也没有最后的暴发,然而内心的愉悦却可以和翻涌不息的大海一样源源不灭。
  
  他的笑容显得无比猥琐而狰狞,又极为贪婪,他感觉这种愉悦没有尽头,刀成了一根坚硬的钢铁,在他的身体内部猛烈的抽插着。他的笑声形成了滚滚浪潮在狭小的空间中四处翻涌,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体验此刻竟像一个女人,饥渴难耐。然而在接近高潮的时候,他嗅到了一种味道,一股气息难以压制地从身体内部向外冲击着,那是红色的,弥漫着腥甜。于是,他的神情刹那间又变得无比坚毅,甚至是凶狠的,像只野狼。他听见了门外前后分别响起了妻子,儿子和父亲的脚步声,唇角的邪恶弯成一轮残月。他狠心下了一个决定,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没有失败和暴露的可能,一个接一个地进来,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可刀躺在桌子上却没有显示出丝毫兴致,摆出一副死鱼般令人作呕的模样。它面目表情地盯着他,一脸鄙夷与不屑,任凭他亢奋不已,寒光中浸透了冷酷的决绝,犹如一具冰冷的女人。他的眉毛上燃烧起熊熊怒火,脸上爬满弯曲的蚯蚓,牙关紧咬着,他对眼前的一切深恶痛绝,却不叫出来,在胸口闷着,似乎在沉积地壳下滚烫的岩浆,等着它们忍无可忍地暴发,他说我要杀光所有人,包括情人,包括他自己。刀仍然不说话,用强烈的光线灼了他的眼睛一下,它笑了,把他的尊严毫不顾及地踩在脚下,用力捻碎:谁都知道,他其实连捏死一只蚂蚁的勇气都没有。
  
  钥匙是一根尖针,穿透门锁,刺中了他,他成了一只被扎破的气球,七窍生烟,两腿打软。但他还是凝聚起了,门被打开前最后的全部力气,举起了刀,深深地插进了木头里去,面部痛苦万分地用力一撇,砰!正好一缕鲜红如血的残阳打在断裂的口子上——刀死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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