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Ann

青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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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

发表于 2009-11-12 22:18:08 |显示全部楼层
真真。”他说:“真真。宝贝儿。”他的话语含糊不清,好像舌头有点大的样子。因为他是咬着她的耳朵说的。肉肉的、软软的耳垂。他的声音因此有些低,有些沉,又厚重,又柔和,又有一点飘忽不定,好像隐忍着浅淡的痛楚和挥之不去的忧郁。“我想亲你,我真的想。我要亲你哩。”他说的这些话,好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又好像是自己在表决心。他仍然咬着她的耳朵。她没有动,不知道是担心一动他会不小心把她的耳朵咬痛了,还是在他的厮磨下已经被暂时催眠。他征询她的意见的行为,其实是很虚假的,就像一个胜利者征询俘虏的意见一样。他当然用不着等到她的答复才开始动作。他吻她的脸,同时侧身下来用手抚慰她上身的每一寸肌肤,面面诸到而又重点突出。她没有轻意地交出她的嘴唇,他也不强迫她,恋恋不舍地慢慢离开,其实心里是没有失落感的。他知道要不了多久他又会回来。他吻着她的下巴,像缓慢地攀爬一座小小的山崖。又从那儿逶迤而下,多么光滑细嫩的脖子,白天鹅的脖子,长长的,有着天鹅绒般的质感。他的舌头在那儿徜徉,又静静地停下来,因为他体察到她的颈动脉的跳动了,那也是她的生命的搏动。他觉得应该给予充分的重视。所以他的一只手也朝那儿汇聚了。那是一只战斗过的手,此刻却有着母亲般的温柔。但那种抚摸不是简单的、平面的,他有意地添加了足以或者仅仅够她察觉的把握的动作,却又有着残酷的暗示。好像在说,要是不听话,就会被掐死。她好像听懂了他的暗语。因为她这会儿是乖乖的、听话的。好了,他的舌头现在可以往下了。他的舌头往下云游的时候,他的手则以同样的速度向上,仿佛是一种换防。他的手开始抚摸她的脸,用手指捋捋她的被细细的汗水浸湿之后黏在光洁的额头上的头发,让它们汇拢到大部队那儿去。然后,他的手又顺势下滑,轻轻地揉捏她的耳垂。兵分两路,他的舌头已经漫游到她的锁骨处了,在平滑的涡状下陷的低洼地,他整个儿的脸停住了,好像在试探那儿的深度可不可以埋下他整个的头。他吻着她那儿的皮肤,他的舌头变成了熨斗,要把那儿熨平。其实那儿也是光洁的,没有一丝皱褶的。之后,舌头的行军进度明显地加快了。他的手也已经顺着她的脖子,通过后背,来到了她的腋窝。那是另外一个水润草嫩的地方,是许多食草类小动物的梦中天堂。他用嘴含住她一只乳房的动作有点突如其来。他并不是担心它们会像两只机警的兔子眨眼逃掉。他知道它们这会儿不会逃,也逃不掉,他到底是有些按捺不住的。他的嘴一下子被塞得满满的,这使得他的呼吸开始有些困难。为了自己不至于堵得慌,他不得不把它吐出来一半。他的手拿捏着另外的一只,觉得这是对那只立过赫赫战功的手的最好的犒劳。我要草莓。那一次在冰屋里,曾真跳起来喊着,像个孩子。其实,那时她就开始撒娇了,女人只向自己信任的人、自己爱的人撒娇。我也要草莓。草莓成熟了吗?他用手指尖轻轻地撩拨着它,他用嘴唇时轻时重地吸吮着它。她的身体早已变成了汪洋大海中的一条船,一条风口浪尖上的小小的舢板。她的喘息已经非常急促了。他觉得差不多了,自己的手可以拖泥带水地深入下去了。却没有料到她的手却已像闪电一样先期到达,牢牢地抓住了自己牛仔裤的开口。他想用一根手指头寻找她的小拳头的空隙,想挤进她的拳头的内部将它们各个击破,却挤不进去。也不是完全挤不进去,但他不想使用蛮力。他的手没有在那里做过多的纠缠,再次往下,隔着牛仔裤粗糙的纤维,越过她的小腹,直达小腹下边略略往上鹘突的地带,好像测试土壤的松紧。之后,他的手拔军而回。她的手却没有跟着他的手回来,仍然停留在那里。他小心翼翼地不去碰它,而是去弥补刚才犯下的错误,被他忽略了的肚脐眼。他把头埋在那儿,用它去蹭,用舌头在那儿兜圈子。我要你,他说。我真的要你。他伸展开身子,伏在她身上,紧紧地贴着她。他的主力部队像刚刚召开了誓师大会一样士气高涨、情绪激昂了,硬硬地杵着她,向她显示了尖刀连势不可挡的强大声势。本来,他的手为了给他的脸、他的嘴腾出空间,已经环绕到了她的后腰的位置,这时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这一回,他只轻轻地一掰,她的手就顺势松开了。可是,嘴里却在说,不,不要。他说,要,我要。她还是说,不,不要。他说,要。一下下,就一下下,三秒钟,好不好?她的牛仔裤不是被他的手剥下来的。他用的是脚趾头,夹了她的裤腰,腿一曲一伸,问题就解决了。他这样做,不是出于一种轻慢,实在是因为他的手和嘴都忙不过来了。他的嘴回到了她的唇边,他稍稍用力一掀,她的嘴唇便像花瓣一样盛开了。她的嘴唇是湿的,口腔里存留着甜甜的酒香。他含着她的唇,她却咬着他,都把他咬痛了。他让舌头加进来,让她感觉到衔弄才是一种正确的方式。她却不听他的,还是一颤一颤地咬他。他的两只手,早就回到了她的乳房上,他使劲地抓它们,揉它们。他是很认真很用劲的。因为她自己的手也已经在抓它们、揉它们了。不知道是他在帮她的忙,还是她在帮他的忙。反正他和她第一次有了合谋和并肩战斗的意味。他褪下自己的裤子的动作是轻车熟路的,在几秒钟以内便已完成,他想,总攻的时刻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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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

发表于 2009-11-12 22:19:07 |显示全部楼层
她的那一声喊叫是撕肝裂肺的,正好发生在他进入的那一瞬间。这是他与她肌肤相亲以来,她第一次扯开嗓子喊叫。在这之前,他已经非常成功地把她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招架之功的软体动物。她的喊叫不是消魂蚀骨的那一种,因为她的两只手同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顶着他的髋骨,企图一下子把他掀开。她没有能够做到,但把他给吓着了。就像一头准备撒蹄狂奔的雄狮被另外的偶然事件分了一下神。他在她上面,半撑着,有一点发愣。几乎是同时,他和她一起说话了。他说:“怎么啦?”她说:“好痛。”

“痛?怎么会痛?”他乖乖地、及时地退了出来。像做错了事,又不知道错在哪里的孩子。他凑在她耳边,轻轻地问她。

她没有看他。她什么都没有看。因为她紧紧地皱着眉头,正在隐忍着呻吟:“我是第一次。”

他感到眩晕。他没有想到自己会眩晕。他没有想到这会是她的第一次。不会吧?不是都已经二十四岁了吗?怎么会?不是说现在的处女要到幼儿园去找吗?其实他的眩晕不是因为怀疑,是因为惊喜。意外的惊喜。她给他的。他当然早就想过跟她睡觉的事了。有个作家不是说过吗?男人跟女人第一次见面就在心底里惦量,两个人存不存在做爱的可能性,何况她还像夏雨。一个他怨的人,一个他恨不得找她报仇雪恨的人。没有想到,她的完整,像薄胎瓷器一样圆润天成的完整,会在她自己生日的这一天,为他而碎。

他对她充满感激。那是一种什么感觉?用一句俗套的话来说,真的是不胜荣幸之至。还有骄傲,还有荣耀。可是,曾真呢?要不要对她说声对不起?说,还是不说?她和他,是不是你情我愿呢?他还真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况,除了跟唐雯。他跟唐雯的第一次是手忙脚乱、不得章法的,两个人都似懂非懂的。来自于农村的唐雯甚至在他们的初夜,郑重其事地在自己屁股下面垫了一方白绫。他半真半假地跟她开玩笑,说:“你这个小封建,是不是还要挂到大街上去展览?”唐雯羞涩地一笑:“我只要让你记着就行了。”那一次见红是他们合法的夫妻生活的开始。他当然不会想到跟唐雯道歉,她也不需要他道歉。那个已经被极端简化了的仪式,只是一个像征,表明她将自己的命运从此交给了他,两个人从此将相濡以沫。张仲平接着想到了他的那些情人。她们没有一个给过他这种作为男人至上的惊喜与虚荣的得意。除了曾真。曾真,我亲爱的宝贝儿。你只是一个被我诱奸的人,还是你早已拿定主意,要在你生日的这一天,把自己交给我,交给你甚至都不太熟悉的这么一个人?张仲平那会儿没有想到,那天晚上的性行为是他另一场命运的开始。也许他想过,却无力抵抗?他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对于被他打败的对手生出了发自内心的尊重,他对她顶礼膜拜的心思都有了。

他真的跪在她身边了,不是跪在沙发上,是跪在地板上,他觉得她这会儿应该是高高在上的。他把他的头埋在她温热的双乳之间,抵着它,揉着它。又抬起头,用脸去蹭它,用舌头去舔它。他的手在她的脚踝边摸着了她的内裤,洁白柔软的薄棉制品,他拿着它,用它去轻轻拭擦他刚刚战斗过的地方,她的生命的泉眼。他知道鲜花会在那儿绽放,一朵碧血桃花或者鲜红的玫瑰。那花儿,可比电视机上的任何一种花都金贵。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可是他看到了。他真的看到了,像在洁白的宣纸上浸晕开的一抹胭脂。他觉得自己是不该看上那么一眼的,好像看了就是对她的怀疑,是对她的不恭和亵渎。但他还是看了。这让他愧疚。她的手已经不知不觉地落在他头上了。他是应该抬起头来奉献给她一个微笑的,他却胆怯了。他又不想露怯,于是选择了逃离。是逃离还是贴近?他的舌头离开她的双乳,去它这个时候最应该去的地方了。

伤口在看不见的里面,他已经看到了她流的血,现在他嗅着它的气味了,那是被春天的朝露浸湿了的泥土的气味,那是鲜嫩的青草的气味,那也是含苞欲放的花朵的气味,混杂着她的体香,糅杂了他自己生命精华的味道。而这一切,都来自于她的花蕊,那是一朵真正的玫瑰之花,每一片花瓣都柔软娇嫩,饱含着随时准备汩汩渗出的甜美甘露、琼浆玉液。他又冷又热,无法自制了。他同时感到了她的颤栗。她也感到乍热乍冷吗?他的舌头变成了火,火的舌头,由表及里,舔舐着,钻游着,旋转着。她被火热的舌头灼着了。她在躲避,又像在迎合。她的扭动和呻吟死灰复燃,反过来又刺激了他,鼓舞了他,使得他更加投入了。她的扭动更加激烈了,她的呻吟燕鸣莺啭,她在抓他的头发,却因为他的头发短短的而没有抓住。但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一下子就明白了。行不行,宝贝儿?他说。他和她脸贴着脸了。她并不回答他,只把两条胳膊像常春藤一样,缠绕着他的脖子,好像要把他的头拉得更靠近自己一些。他不知道是自己挺进去的还是滑进去的。多么滋润而温暖。他不是只顾自己,不顾其它的,怎么样,疼不疼?他问她,声音柔和得要命,他的动作也是迟迟疑疑的,带着试探的意味,生怕伤着了她,仿佛随时准备撤退。噢。她回答他,意思不甚明了。嘿?!他的寻问也改了,是语言又不是语言。噢唔。她应和着他,嘿噫!他也唱和了。他想她的伤口奇迹般的愈合了,或者,那种伴随着战鼓一样的心跳的精心操作掩盖了它。她顶着他,好像要把他顶到天上去,去云中散步,他则撞击着她,就像叩击一口在天荒地老里沉睡了几千年的老钟。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开始,他和她还要借助简短的口语和手语,进行相互的提示、引导和较正,很快地,他们就融汇贯通浑然一体了。一切都不重要了,天塌也好,地陷也好,都不重要了。或者,他和她,要的就是天塌地陷?一切都不存在了,只有两个人的呻吟与呼喊,只有神秘的水洼被捣腾得哇叽哇叽直响的声音。呀噢呀噢,她叫着。嘿噫嘿噫,他喊着。她把他箍得那么紧。他也使劲地箍着她。两个人都恨不得把对方箍到自己的肉里面去。呀噢呀噢。她叫着,你这坏蛋坏蛋坏蛋快呀坏蛋呀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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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2 22:19:34 |显示全部楼层
张仲平回到家里的时候,唐雯还在书房里,抬头望着他,说:“怎么回事,你怎么电话都不接?”张仲平说:“是吗?”他拿出手机,真的有几个家里的未接电话。唐雯说:“没干什么坏事吧?”张仲平说:“哪里啰,跟省高院的朋友在一块儿洗澡哩,手机没有在身边。有一个大单,这一两个月就要做了。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法人股。”一个外面有情况的丈夫,说起假话来根本不需要打腹稿。张仲平说假话的水平比较高,因为他的话总是真假掺半。唐雯是相信他的,或者说,她是愿意相信他的。唐雯说:“你不要太累了。”张仲平说:“没有办法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一沓一沓的钞票向你纷至踏来,好像只要你伸手就能抓到怀里,你说,谁能停得下来?”唐雯说:“那也不要把身体累垮了。否则,钱再多,又有什么用?总不能像别人说的,先拼命挣钱,再拿钱去治病养身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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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

发表于 2009-11-12 22:20:08 |显示全部楼层
徐艺的公司在紫金大厦26楼,占了半层。从健哥手里拿到那份评估报告后,张仲平便决定到徐艺公司看看。

公司招牌做得很大,差不多占了半面墙, 一出电梯就能看到。也很有特色,用的是一块厚厚的花梨木板,就那么刷成原色,公司名称用很有金石味的篆体雕刻出来,再涂上墨绿色,射灯一照,森森地发光。

进门接待处坐了一个漂亮的小姐,正是上次给张仲平送香吻的于伶。于伶肯定也认识张仲平,早已笑得面若桃花。公司是大开间的,只用齐胸的档板一格一格地断开。坐班的人不多,往来的人也不多,这使得公司看起来有点空荡荡的。徐艺的办公室很大,地面先是嵌了大理石,茶几和沙发的下面又铺了厚厚的羊绒地毯。张仲平点点头,说不错。心里却在想,租的房子,贴大理石干嘛。徐艺办公桌上光电脑就有两台,一台台式的,一台便携式的。对面靠墙有个巨大的鱼缸,光电控制,里面养了一些热带鱼。三种颜色,一种红色的,一种黑色的,还有一种是银色的。张仲平忍不住拿鱼跟徐艺开玩笑:“徐总这鱼养得有讲究。”徐艺笑一笑,说:“请指教。”张仲平说:“黑道白道。”徐艺再次笑了笑:“不是还有红颜色的吗?怎么讲?”张仲平就等着徐艺问这句话,说:“黑白两道加上粉红女郎。”徐艺哈哈一笑,说:“张总真会开玩笑。”

张仲平又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一幅画。五尺整张的横幅,装在玻璃框里。竟是范曾的《观沧海》。曹操东临竭石,骑着高头大马,红色大斗蓬猎猎飞扬。徐艺赶紧说:“范曾款。是不是足以以假乱真?”张仲平见多了书画赝品,知道从哪里着眼。一看线条水墨,一看风韵神采,一看气象格局,一看题跋印章,还有纸墨印泥等用料。这画虽有七分形似,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破绽。张仲平很早就认为范曾是能成大气象的画家。对于他的画风作过仔细研究,他的画,线条生机勃然、返璞归真、雄浑之中蕴神秀、娴熟之至反生涩、勾划之际如云之出岫、泉之注地、自然流畅、闲适高洁,一般的仿品,只能得其皮毛。张仲平见徐艺盯着自己,便朝他笑了笑,说:“这幅画太有名了,不做艺术品拍卖倒是无所谓。要是真准备在艺术品拍卖方面下功夫,我建议最好换掉。”徐艺一拍额头,连声说有道理,叹了一口气,又说:“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呀,司法拍卖有张总这样的公司在前面挡着,很难分上一杯羹呀。”张仲平说:“话可不能这么说。”徐艺说:“那也是。上次张总给我的建议很好,我跟北京、上海的同行联系了一下,有几家还蛮有兴趣。”张仲平说:“是不是呀?”徐艺说:“可能会定上海的一家,已经签了意向书。不过,我还是希望咱们3D公司也能加盟,一起把声势做大一点,也不影响张总在法院的业务嘛。”张仲平还是摇了摇头:“徐总你有这方面的兴趣,我又何必跟你抢这碗饭吃?”徐艺说:“那也行。到时候张总可要多多指教。”张仲平说:“徐总客气了。你们公司上次的艺术品拍卖不是做得挺好吗?再说了,北京、上海那边多的是高人。”

徐艺说:“咱们3D公司做艺术品拍卖时,不是有一份委托人和竞买人的名单吗?不知道能不能借用一下?”张仲平看了徐艺一眼,没有马上回答。徐艺要的这份名单,是公司的一种资源,属于商业机密。不过,既然3D公司已经决定不再做艺术品拍卖,那份名单便不再具有使用价值。何况,徐艺如果早有单干的打算,恐怕早就暗中备份了。徐艺这时候问他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试探他关于不做艺术品拍卖的表态的真假?要真这样,这个徐艺的疑心也太重了。不管怎么样,张仲平都必须在这里停顿一下,让徐艺觉得能够拿到这份名单不容易。张仲平倒不是想让徐艺对他心存感激什么的,主要是这样犹豫一下,彼此会自然一点。见张仲平点头应允,徐艺也就赶紧表示感谢。

徐艺一定要请张仲平吃饭,张仲平说:“算了吧。”徐艺说:“那不行,张总对我的支持太大了。”张仲平说:“大什么大,也就抵一餐饭。”徐艺说:“张总这样说,我更要请了。”张仲平说:“跟你开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都是专门请别人吃饭的,一听这两个字,就烦。”徐艺说:“不是一回事。”张仲平说:“真的算了,我还有个约会,今天真的没有时间。”这时候徐艺的手机响了,他一边示意张仲平先等等,一边掏出手机接电话,一边侧身接电话,一边将音量调小了,但那声音还是传到了张仲平耳朵里,这让他心里一咯噔。声音那么熟,难道真是她?张仲平不好竖起耳朵听,有点拿不准。他想应该不太可能吧?但是,她是你什么人?你敢打这种赌吗?

张仲平没有留下来跟徐艺一起吃饭。他是从曾真那里过来的,已经定好了到她那儿吃饭。两个人的关系迅速升温,表现之一就是曾真一下子迷上了厨艺,发誓要为他煲世界上最好喝的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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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2 22:20:39 |显示全部楼层
回到车上以后,张仲平还是忍不住给江小璐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干嘛,江小璐说在上班。张仲平说:“刚才你的电话占线。”江小璐说:“不可能吧?我们上班不准打电话哩。”张仲平说:“是吧?”江小璐说:“对。你找我呀?”张仲平说:“也没什么事,就想听听你的声音。”江小璐轻轻地笑了一下,说:“那好吧,没事我挂电话了噢?”张仲平说:“好吧。”

张仲平到底没有搞清楚,刚才跟徐艺打电话的是不是江小璐。江小璐来徐艺公司办过侯小平书法作品的拍卖委托,参加过那场艺术品拍卖会,后来又来结过账。她跟徐艺当然是有机会认识的。两个相互认识的人通通电话本来是很正常的。徐艺电话里的声音又确实像她。徐艺接电话时,本来是想避开他的,只是出于礼貌才没有那样做。可是,她又说没打过电话,真的假的?如果真的是她,她会有什么事主动给徐艺打电话呢?她说她在上班,不能接电话。可他打电话给她,她又明明接了。江小璐从来没有上过3D公司,他们两个也很少在公开场合一起露面,徐艺应该不知道她跟张仲平之间的关系。刚才徐艺接电话时背对着他,不过也没有说上几句,只说回头再联系。联想到徐艺在通话时将音量拧小了的小动作,张仲平知道徐艺要跟电话里的人谈的事,是要避开别人的。如果那人不是江小璐,张仲平不会操这份闲心。但如果是她呢?他们俩要谈的又会是什么呢?

张仲平在曾真楼下泊好车,想了想,还是把刚才给江小璐打电话时留在手机上的号码给删了。

张仲平开车到省博物馆接了葛云,准备一起吃晚饭之后再到公司里去看东西。

张仲平说:“嫂子你看去哪里?”葛云说:“随便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就行了。”张仲平说了几个地方,葛云都说行呀行呀,张仲平反而不好办了。最后还是葛云定的地方:“要不,还是去廊桥驿站吧?”张仲平说:“好呀,那里的糖醋鱼做得不错。”葛云笑了笑,说:“你跟永健一个样,说哪里好,总是那里的什么什么菜好吃。”张仲平说:“让嫂子见笑了。”葛云说:“你太太做的菜肯定好吃。”张仲平说:“别的方面倒是还可以,就是做菜一般般。”葛云说:“张总不错,知道背后夸老婆,现在这种男人可不多了。”张仲平说:“这些好作风都是跟健哥学的,他就经常夸嫂子。”葛云明显地高兴起来,说:“是吗?”

廊桥驿站是一座茶坊。早几年有一部美国小说叫《廊桥遗梦》,后来还拍了电影,讲婚外情的。廊桥驿站多少有点洋为中用、中西合璧的意思,用得很贴切。倒不是说它能够让人产生婚外情的联想,而是其它方面。首先,它本身就是建在两幢大楼之间的一座临时建筑,就像一座廊桥。其次,后面的驿站二字,让人想起陆游那首词,《卜算子·咏梅》。现在的茶坊跟以前的茶坊不太一样了,大家不是专门来这里扯谈打牌消磨时间的,往往是有生意上的事情要谈,虽然可以边饮边谈或边吃边谈,但总有一点匆匆过客的意思,可不就像一个驿站吗?葛云说:“廊桥驿站不错,有点品位。”

廊桥驿站总共三层,一楼是大厅,接待散客,二楼三楼是大大小小的包厢。包厢名称就有些特色,用的全是词牌名,什么西江月、浣溪沙、望海潮、踏莎行、一剪梅、虞美人等等。装修也很古朴典雅,大厅和包房都挂着画,是传统的中国画,还摆着古董。古董是小件的,其实大多是仿古工艺品,都标了价,也不贵,客人要是喜欢,可以买单拿走。客人要开票也行,可以开到茶钱里去。一杯茶多少钱?很有水份,所以可以明目张胆地虚开发票。大件的、值钱的古董也有,一般在大包厢里。也是经常换的,有时候是两把太师椅,有时是明代紫檀木牌匾,还有一次是一张龙床,有人说是曾国藩老家的东西,马上有人反驳,说那不可能,曾涤生一生小心谨慎,生怕功高盖主惹老佛爷不高兴,哪有胆子惹那个是非?况且年代也没有那么远。那其实是民国时期的东西,齐白石早年做的木匠活。当然,说曾国藩的东西不是真的,说是齐白石的手艺也有可能不是真的。客人爱怎么说怎么说。茶坊老板听说是个女的,本人就是画画儿的。做这些真古董假古董的生意时,并不刻意,超超脱脱的,完全听其自然。标个价在那儿,真假却不作承诺,随你看,随你找什么人来做签定。看中了拿走,看不中,让它仍然撂那儿,总会有看得中它的人,生意做的就是一个缘字。廊桥驿站跟别的茶坊确实有点不一样,这可能就是葛云说的品位吧。

来廊桥驿站吃饭喝茶就是停车不太方便。他们到的时候果然车位紧张。张仲平请葛云先下车找包厢,他则在保安的引导下去找车位泊车。

廊桥驿站的服务小姐也很特别,一律文文静静清清秀秀的样子,穿着茶坊自行设计的旗袍,朴素淡雅,有一种出水芙蓉的清纯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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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2 22:21:06 |显示全部楼层
张仲平泊好车从原木楼梯口上来的时候,迎宾小姐笑脸盈盈:“请问是张总吗?”张仲平点点头,迎宾小姐说:“你是跟葛云姐一起来的吧?”张仲平又点点头。小姐说:“张总请随我来,葛云姐在桂枝香。”张仲平就想,小姐不说葛云小姐而说葛云姐,看来葛云是这里的常客,说不定跟这里的老板熟。一进门,果然有另外一个女人在场。葛云将她跟张仲平作了介绍,正是廊桥驿站的老板。姓祁,单名一个雨字。年龄跟葛云差不多,风姿绰约的样子。老板很知趣,给张仲平派了张名片就笑笑走了。

张仲平与葛云的事情很简单,他曾经跟健哥提过,说收了一件青瓷,想请葛云看看,帮着估估价。

健哥肯定已经跟葛云作了交待,所以她和张仲平之间的事情办得很顺利。伴着大厅里古筝的袅袅绕绕的曲调,葛云用铅笔在廊桥驿站点菜单上写了几个阿拉伯数字,用两根手指头夹着,递给张仲平。张仲平接过来看了一下,说行。就把它捏成一团,扔在了小圆桌的烟灰缸里。那个烟灰缸是廊桥驿站订做的陶制品,造型朴拙,很可爱。葛云笑一笑,尖着手指把那团纸从烟灰缸里拎了出来,又慢慢地展开,拿起桌上的火柴,一划,嗞的一下就着了。廊桥驿站的火柴也是订做的,火柴梗很长,有二、三寸,每盒十根,客人可以带走。听说很适合老太太拜佛时上香。现在拿在葛云手里,把她的手指映得红红的。她另外一只手的手指兰花着,拿着那张菜单,凑近火苗,让它燃烧。张仲平看到那张小小的纸片升腾起一小团火,慢慢地卷起来,由橙黄到淡红到灰到黑。葛云把剩下的那一部分扔回到烟灰缸里,看着它继续燃烧。燃完了,那根长长的火柴梗上的火苗还没有熄。葛云把它举在眼前,欣赏着,直到火苗差不多靠近她的手指尖,这才轻轻地一口气把它吹灭,也放回到那只烟灰缸里。好像还不放心,又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把杯里的茶水倒一点在烟灰缸里,这才望着张仲平,轻轻地笑了。一直欣赏着葛云的动作的张仲平赶紧回了她一个笑。他并不认为葛云这是小题大做,有些事情还是缜密一点为好。

菜上来之前,葛云的估价工作就已经做完了。两个人以前也做过这种事,所以很默契。等会儿吃完了饭,他们还要一起上张仲平的公司看东西。张仲平小时候学过画,自己能画两笔,也能看一点,后来搞艺术品拍卖,看过不少书,也有一点实践经验,但对瓷器的鉴别鉴赏就差远了,上拍卖会的东西要公开展览,品相太差了是不行的。行还是不行,葛云一看就知道了。这是很关键的问题,如果葛云觉得拿不出手,或者够不上她刚才在纸上写的那个价,张仲平还得另外想办法找东西。

张仲平的公司是两套四室二厅的商住两用房改的,加在一块儿有将近四百平方米。张仲平的办公室旁边,原来有一间保姆房,改做了储藏室,只有张仲平一个人有钥匙。那里面的东西都是张仲平在各地的文物市场上淘来的。它们先得以另外一个人为委托方,上其它公司的拍卖会,再由张仲平在拍卖会上把它买回来。这样兜了一个圈之后,便可以堂而皇之地摆放在张仲平的博古架里了。这其实就是张仲平不会跟徐艺联合主办艺术品拍卖会的真正原因。因为如果3D公司也是拍卖人,就会变成在自己举行的拍卖会上买东西,而这是《拍卖法》明文禁止的。在别的拍卖公司买东西就不同了,只要你肯出价,想买多少就买多少。当然,这些东西上别的公司的拍卖会,是要支付佣金的,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公司业务做得越大,进进出出的钱就越多。反过来,进进出出的钱越多,公司的业务又会越做越大。拍卖公司就是这样滚动发展的。这样一想,佣金成本就不算什么了。相反,如果不拐这么一个弯,公司财务根本没有办法把账做平。从另外一方面来讲更是这样,生意不是一个人做的,生意要大家一起做,拍卖业务哪家拍卖公司不能做?人家凭什么要给你?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获得,获得与付出总是成正比的。可是,有些东西又是不能见光的。你拿着支票或者拎着现金去送人只会把别人吓着。这不是一个送还是不送、拿还是不拿的问题,这是一个怎么送和怎么拿以及由谁送由谁拿的问题。当然,也不排除直接拿现金的,对于这样的人,张仲平先就怕了几分。认为这种搞法太初级阶段了。这种人不出事情才怪,所以总是敬而远之。你跟人交往不仅不能出事,跟你交往的人,也得选择好,在别的地方也不能出事,否则就会把3D公司牵进去。张仲平对健哥就说过,对别人的保护太重要了,因为你在保护别人的同时,也在保护自己。反过来说也是一样,你保护了自己,同时也就保护了朋友。张仲平这话只对健哥说过一次。那还是好几年前,张仲平找健哥争取扶桑海岸的业务那会儿。那也是他俩第一次在碧海蓝天洗桑拿,当时,两个人脸上都盖着一小块洁白的湿湿的冰毛巾,从始至终,健哥什么话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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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2 22:21:36 |显示全部楼层
在廊桥驿站慢慢悠悠地吃了饭,张仲平又陪着葛云到了公司。

张仲平把那尊莲花尊搬到办公桌上,让葛云看。葛云先瞟了一眼,说:“噢,青瓷。仿的是南北朝时期的器物,那时崇尚佛教,莲花缸和莲花尊最多。”她把它捧到手上顺着倒着看了看,又用手摸了摸,说:“还不错。算得上高仿。单说这浮光就褪得很专业。”又用手指轻轻地弹了弹:“你听这声音。”张仲平将东西接过来,也弹了一下,却没有听出什么名堂。他之所以在河南老头儿那里充行家,是早就认定了那东西不是真的,卖家心虚。他明白,自己连皮毛都不懂。他朝葛云笑笑:“早就想找个机会向葛云姐请教,我觉得古瓷器的鉴定学问真的很深。”葛云说:“那当然。鉴定的方法很多,有分类法,比较法,甄别法。就说甄别法吧,要看造型、看胎釉、看工艺、还要看纹饰、看彩料、看款式等等,门道还真是不少。”张仲平说:“有什么快速入门的诀巧没有?”葛云说:“捷径是没有的。不过,刚刚入门的人,可以从望闻问切入手,这跟中医看病有类似之处。”张仲平说:“请葛云姐快点教教我。”葛云说:“这望,是指会识光。先看品相,东西是给别人看的,所以要有美感。正因为人们喜欢它,就会经常抚摸,经常把玩,年深日久,器物表面自然生出一层包浆,发出一种内敛的宝光,令人一见生爱。新做的器物也发光,但这种光是浮在表面上的,行话称之为贼光、浮光,贼亮亮的刺眼,像暴发户穿了新衣服,生怕别人看不到。年代久远的老器物的光彩却是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像那种有文化涵养和底气十足的成功人士,给人的感觉决不会张牙舞爪地嚣张,而是十分柔和、温馨和自然。”张仲平一边点头一边很及时地拍马屁:“就像健哥那样的。”

葛云轻轻地笑了一下,继续侃侃而谈:“什么是闻?这就跟做假者使用的方法有关了。为了除掉刚才说到的那种贼光,常用的方法是用酸浸,或者用茶水加少量碱煮,总之是靠化学物质浸蚀出来的,器物表面看起来斑驳陆离,古色古香,但仔细用鼻子嗅一嗅,就能闻到酸碱之气。这类东西肯定面世不久,当然不能把它当古物来对待。还有就是问,就是询问器物的来龙去脉,从物主的回答中寻找蛛丝马迹,用甄选法来进行分析,从中求得接近真实状况的判断。”张仲平忍不住插话:“要把假的说成真的,就离不开语言,要掩饰一个错误可能又会露出另外的破绽,这就是言多必失的道理。”葛云点头表示赞同:“所以人们才说沉默是金,那种夸夸其谈的人,把什么都挂到嘴上的人,是不能合作的,是成不了大事的。”张仲平说:“葛云姐说得太对了,鉴别古瓷器跟做人识人还真有相似之处。”

葛云说:“最后是切,就是用手直接把握器物,通过手掌的摩擦,手指的敲击,手掌的按压等一系列手段,正确判断器物。还是拿去浮光来说,有的做假者用兽皮打磨,就像漆匠师傅给新打的家俱上油漆之前做的那样,来回摩擦,这样,光也许可以褪去一点,但只要用放大镜一看,釉面上总能看出无数平行的细条纹。这大概就叫顾此失彼吧。张总有时间可以找找相关的专业书看看,你们搞拍卖的,接触实物的机会也多,张总这种有心人,经常看一看,琢磨琢磨,要入门是不难的。”张仲平说:“入门不难,要想成为葛云姐这样的专家就难了。好在我其实也就是为了做生意,事情反而简单了。在生意人眼里,什么真的假的,其实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就拿这件东西来说,我查过资料,仿的确实是南北朝的器物。放在地摊上,叫价三、五千的,作为现代工艺品,那是真的,硬要说成是文物,就假了。可是,即便是假的,要真上了拍卖会,叫价二三百万的,谁又敢轻意地说它是假的?唬都先把人给唬住了。”葛云说:“张总这话有道理。一切以时间、地点、条件为转移。不过,真的假的也还是有客观标准的。所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像馆藏文物鉴定、考古发掘,当然要讲真伪、断代。否则,就太不严肃了。但进入市场之后就不同了。市场有市场的特点。讲究公平交易,愿打愿挨。真假反而成了第二位的东西。”张仲平点头称是。

葛云说:“那家拍卖公司怎么样?”张仲平说:“应该还可以吧。他们老板在我这里做过部门经理。”葛云说:“他认识永健吗?”张仲平说:“健哥他是知道的。干我们这一行的,要不认识健哥,等于还没有入门。不过,在我这里工作时应该没有打过交道,他负责的是区一级的法院。”葛云说嘴里“噢”着点了点头。

张仲平说:“东西要不要先拿过去?”葛云说:“还是先拿过去吧,免得下次又要到你这里来。放我那儿,等到他们正式开始征集拍品时,我直接往那儿送。”张仲平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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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2 22:22:11 |显示全部楼层
原来的箱子呀、毯子呀什么的,就不要了。张仲平找了几张报纸把它们裹了一下,又用透明胶布缠住。张仲平是不便把葛云直接送到她家里去的,只能把车开到省高院家属大院。张仲平在省高院的熟人太多了,要是拎了东西与葛云一起走,碰到熟人就说不清楚了。对于这些细节,张仲平还是很注意的。他早就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没有开自己的那辆奥迪A6。他的车子经常借给省高院的朋友用,认识那辆车子的人不少。他开的是曾真的那辆粉绿色的POLO。好在葛云没有带袋子也没有带包,那尊莲花尊不是很重,捧着拎着都不太费劲儿。健哥家他以前去过,在三楼,家里的博古架上也是摆满了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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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2 22:22:55 |显示全部楼层
张仲平跟唐雯说最近比较忙,每天都早早地开了车出去。其实他上午没什么事,他只是想早早地跟曾真见面。

那天,他刚到曾真那儿不久,小叶就打来了电话,说有个人找他。张仲平问什么人。小叶说:“就是上次来公司找过你的那一位,矮矮的、胖胖的,张总你不记得了?”张仲平心想,世界上矮矮胖胖的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他是谁?就说:“你把电话给他,让他跟我说。”那边的电话换手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大,很急,让张仲平感到他好像凑近了他的耳朵在嚷嚷:“张总是我。”张仲平根本没有听出他的声音来,说:“请问你是哪位?”他说:“我是小龚呀。”张仲平说:“小龚?老龚吧?”他说:“对对对,老龚老龚,龚大鹏,请你跟丛林法官吃过饭的,张总你把我给忘了?”

张仲平其实早就应该想到是他,只怪这段时间跟曾真在一块儿,太不想事了。张仲平说:“龚老板好久不见了,找我有什么事吗?”龚大鹏说:“张总你好难找呀,我到你公司都来了两回了。”张仲平说:“没有办法呀,哪个呆在办公室里发了财的?龚老板有什么吩咐,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龚大鹏说:“电话里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要不我早就跟你打电话了。”张仲平说:“是不是呀?”张仲平说这话的时候,扭头望着曾真。她朝张仲平侧身躺着,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在张仲平的胸膛上轻轻地划来划去,有时候还游弋到下面,顺便搓两把。龚大鹏说:“张总要是这会儿在搞事,我就在公司等吧。一直等到你搞完事回来,要得啵?”张仲平联想起丛林介绍龚大鹏时向他诉苦的样子,心想总算领教了。龚大鹏找张仲平可能跟胜利大厦的拍卖有关,但张仲平想不出他能够帮他什么忙。见张仲平征询似地望着自己,曾真从床上一跃而起,把他一把扯起来,说:“快去吧,总不能让你玩物丧志吧。”

张仲平跟丛林打了个电话,想找他问一问,看龚大鹏那边是不是有了什么新情况,这样,去见龚大鹏心里也好有个底。丛林接了电话,说正在开庭,没等张仲平开口就把电话给挂了。

陪龚大鹏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龚大鹏手指一戳,对张仲平说:“这是我兄弟。”张仲平朝小伙子点了点头。他觉得他们两个人长得一点都不像。当然,龚大鹏所说的兄弟可能不是指有血缘关系的那种,而是朋友的另外一种叫法。

张仲平没有把自己的办公室打开,就在外面的接待室里跟龚大鹏谈。小叶早就帮他们把电视机打开了,里面正在播放李咏主持的那档吵吵嚷嚷热热闹闹的节目。龚大鹏同来的那位兄弟看得咧着嘴直乐。

张仲平要小叶帮他们续了水,问:“龚老板最近忙什么?”龚大鹏说:“还不是那鸟事。”张仲平说:“上次丛林法官好像建议你去找执行局和立案庭,争取早点执行立案,怎么样了?”龚大鹏说:“就是想跟你汇报这事。我去找了鲁冰,还找了刘培炎,对,就是刘院长,他们已经答应了。”张仲平说:“那好呀。”龚大鹏说:“好什么呀,只是参与分配。”张仲平说:“参与分配也不错呀。”龚大鹏说:“张总你还拐不过弯来吗?我要的是优先受偿而不是参与分配,什么叫参与分配?分一块钱叫参与分配,分一百万、两百万,也叫参与分配,太被动了。”龚大鹏说的倒是实话,就那么一点东西,如果先支付东方资产管理公司的本息,可能就剩不了几个子了。张仲平说:“龚老板还想怎么样呢?”龚大鹏说:“我没有别的想法,能够拿回来五百万就行了。”张仲平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你说得倒轻巧。龚大鹏说:“我投进去的五百万,一块砖一根钢筋一斤水泥算得出来的,还有工人的工资呢?还有资金的利息呢?还有打官司花的钱呢?这些就算了。”张仲平说:“我不是法院里的法官,说了不算。不过,我跟龚老板说句实话,你要有心理准备,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龚老板要想实现你刚才说的那个目标,恐怕有点难。”龚大鹏说:“噢,上次我给你看过判决书没有?我都能倒背如流了,判处被告人鸿发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偿还原告人民币五百万元或等值财产。如果赢了官司却拿不到钱,我费劲打那官司干嘛?”

看来龚大鹏还是不太懂。司法程序中审执是分离的。也就是说,审判是一回事,执行又是另外一回事。官司打赢了,却完全执行不了,或者只能执行一部分,这种情况现在是太普遍了。要不法院里为什么老是喊执行难呢?不过,这就不是归张仲平向龚大鹏解释的问题了。

张仲平说:“龚老板找我,不知道我能帮什么忙?”龚大鹏说:“我希望张总能将那笔拍卖业务接下来。”张仲平笑着:“原来龚老板是想照顾我的生意,谢谢你。”龚大鹏说:“这事不是我说算的,我给个消息,希望张总去争取。据我所知,已经有几家拍卖公司在那里活动了,争得很厉害。”张仲平说:“龚老板消息还挺灵通的。”龚大鹏也不谦虚,说:“整天为这件事跑,多少知道一点消息。不过,张总是丛法官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当然希望张总来做。如果真的归张总来做,我们兄弟之间好说话。别人来做我不放心。”张仲平说:“龚老板看得起我,好呀,再次谢谢你。”丛林一直没有回电话,估计开庭还没有完。张仲平不好过多地说什么,只好附和着龚大鹏。龚大鹏虽然声明这事不由他说了算,但他说话大包大揽的,又好像这件事就他一句话似的。对此,张仲平当然不会太在意。龚大鹏有多大的能耐,难道他张仲平还要指望他去冲锋陷阵?当然,也没有必要对龚大鹏太冷淡,不当一回事。张仲平生意做久了,自然知道败事容易成事难的道理。做成一件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各种各样的因素很多,而要将一件事搅黄了,那就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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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2 22:23:30 |显示全部楼层
龚大鹏这么三番五次地要跟张仲平直接见面,肯定不会仅仅为了向他提供拍卖信息那么简单,他又不蠢,知道这信息对于张仲平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那么他来找张仲平就有需要或者说利用他的地方。

张仲平说:“龚老板有什么想法直接跟我说吧,看我能够做什么。”龚大鹏说:“到时候肯定有用得着张总的地方。只是,能不能等到张总把这笔拍卖业务接下来以后再说?”龚大鹏望着张仲平笑了笑,有点狡黠的样子。张仲平说:“原来龚老板对我没有信心。”龚大鹏连忙说:“不是不是,张总你别误会,我是把你当兄弟的,就是因为看好你才找你的。你这个人可以交。上次我请你和丛法官吃饭——你看我老提这件事,你帮着点菜,老往便宜的菜点。后来洗脚,你又不声不响地抢着买了单,就冲这一点,我就敢认你做兄弟。”张仲平说:“没想到龚老板还这么细致。不过这没什么,换了别人也会这样做的。”龚大鹏说:“那可不一定,外面的人我见多了。不说这个,我确实有事要找张总你谈。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不过,因为跟另外一个朋友的事还没有完全谈妥,所以这会儿又还真不好跟张总说。张总你能够理解吗?”张仲平说:“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你对合作伙伴负责,也就是对你自己负责,做人做事就应该这样。”龚大鹏说:“那就好。我跟张总见面,等于是先挂个号,打个招呼,到时候再具体谈。”张仲平说:“行呀。”龚大鹏说:“张总你别嫌我啰嗦,你在中院要努力。”张仲平说:“谢谢你。”龚大鹏说:“真的要努力。”张仲平笑了,说:“那就再一次谢谢你。”

张仲平把龚大鹏两人送到电梯口,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座机正好响了,是江小璐。

江小璐说:“你不在公司呀。”张仲平笑了,说:“我不在公司怎么接你的电话?”江小璐也笑了,说:“我已经来过一次电话了。”张仲平说:“噢,我也刚进门。”江小璐说:“你最近挺忙的?”张仲平说:“是呀,有点忙。”江小璐说:“我们好久没有见过面了。”张仲平这些天跟曾真泡在一块儿,跟江小璐就有些疏远,他看了看座机上显示的时间和电话号码,说:“你在家呀?”江小璐说:“是呀。”张仲平说:“那好,我来看你吧。”江小璐说:“行啊。”

江小璐上了淡妆,身上洒了香水。张仲平说:“嗬,你好漂亮。”江小璐笑了一下,说:“跟平时一样呀。”张仲平说:“对对对,你总是这么漂亮。”他轻轻搂着她,咬她的耳朵。江小璐闭上眼睛,轻轻笑着。两个人从门口开始,互相搂着亲着往卧室的床上移。张仲平把她慢慢地放倒在床上,好像她是一件易碎品,必须小心轻放。张仲平亲她的嘴唇,先把上面的含到嘴里,然后是下面的。她的嘴唇湿湿的、凉凉的、软软的,像汁多肉肥的花瓣。江小璐被亲得开始娇喘起来,张仲平这才开始为她宽衣解带。张仲平没有想到江小璐会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有那个吗?”张仲平说:“什么?”江小璐咬着嘴唇,说:“套子。”什么套子?张仲平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江小璐说:“我去买吧。”

江小璐说的是安全套。张仲平跟她在一起差不多两、三年了,第一次没用,以后就再也没有用过。他们以前做爱也是从来不挑日子的。江小璐也从来没有怀过孕。江小璐是结过婚又离过婚的女人,还生过孩子,怎么样避孕是不用张仲平操心的。怎么今天突然喊着要他带套子?

张仲平自然不会让江小璐去。一个年轻漂亮的单身女人,要是万一在买套子的时候碰上了什么熟人,那算怎么一回事嘛。

药店不远,下楼几百米就到了。张仲平身上没有零钱,药店老板收了他一张百元大钞,问他要不要别的。不等他回答,就给他推荐了两种药,一种是什么王,一种是什么哥。张仲平很烦躁,说不要,情绪一下子就坏了。

张仲平跟曾真倒是准备了一大堆劳什子。什么口服避孕药,什么女性避孕药膜、药栓,当然也有安全套。但曾真任何一种都不肯用。张仲平说:“傻瓜,你不怕怀孕呀。”曾真说:“怀孕就怀孕嘛,正好跟你生个儿子。”见张仲平怔忡在那儿,曾真嘻嘻一笑,说:“老张瞧把你吓的,脸都绿了。你紧张什么嘛?你要是不想要,我去流掉就是了。”张仲平说:“流掉?说得轻松。流掉是那么好玩的事吗?伤身体,弄得不好还要死人哩。”曾真说:“你吓唬未成年少女吧。我不少朋友做过哩。周洲就做过。无痛可视人流,几分钟搞掂,像来一次月经。”张仲平说:“你放屁,简直胡说八道。”曾真说:“好了好了,你别那么粗鲁,我用就是了,行不行?”曾真说是说,在用过几次之后,就再也不肯用了。直到张仲平找到了一种试剂。插到早晨的尿液里,几分钟就可以准确地测试出女性的排卵状况,把那几天危险期避开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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