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风清扬

续济公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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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品开府仪同三司

发表于 2009-11-27 20:12:06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回 展佛法救济群黎 尝异味钦差欢喜


  话说济公在张大人行辕中预备一切之事,就叫雷鸣、陈亮进书房喝酒。正在一个要吃酒,一个不叫吃酒之际,忽外面人声大震,都说:“长江水涨起丈余,高与岸齐,还在那里涨哩!不到片刻,必要上岸,吾们快向内地逃难罢!”济公对雷鸣、陈亮道:“吾的说话如何?现在是这时候了,吾们快出去御水要紧。”说罢,就把酒杯“扑哧”往地上一丢,往外面就跑。跑到辕前,只听远远水声大震,济公忙叫二十四个大汉分站两旁,左右各十二人;自己同雷鸣、陈亮即时上台,直至第七层,对着江口正立;分付二人分左右站立,雷鸣在左,陈亮在右。济公双手打了问讯,口中念念有词。雷鸣、陈亮虽然立在那里,心中未免胆怯,昂头向江口望着。不到一刻,只见数十座白山,汹涌而至,此时哭声、喊声、水声、浪声,四面聚集。雷鸣已吓的战战兢兢,陈亮见水已来至近前,忙问济公道:“师父你看,水来了!”济公只是摇头不言语。陈亮说话之间,水已到二十四人面前,二十四人大家吓的魂不附体,个个想撒腿逃走。焉知济公预早料定他们必要吓跑,早用定身法把他定住。那些人虽然心中着急,无奈全身四肢不能动转,只好仍旧立着,不料水到面前,立时停止,不能再进,像被东西遮隔的一般,只从两面行辕墙角外流过去,到后面过行辕,仍是一片汪洋,高与楼齐。但见四面流水荡荡,人头浮于水面,有已死的,有未死的。济公见了,把手一招,那些活人、死尸,都立时应手而来,从水面上跌下来,滚在没水之地。一霎时,死的活的,堆满台前,又有许多牛、马、鸡、鸭、羊、猪,也浮沉过去。济公在台上立了半夜,将近天明,见后面水势渐衰,不再涌上前来了,知江水已涨尽,不复再涨,这才领着雷鸣、陈亮走下台来。

  一检点从水中救出来的人数,活的有二百余人,死的有三百四十八人。济公分付活的走进行辕,烤火烘衣,然后从身上摸出几丸丹药来,用水冲成一大碗,就分付二十四个大汉,各人把药水每个死人给他一口。一霎时三百四十八人,都把水吐出,活了转来了,济公也都叫他们到里面去一同烘烤。济公自己也走了进来,走至大堂庭中,见张大人高坐堂上,两旁站立的约有百余人,都在那里发呆。张大人见济公走至里面,忙起身高声道:“圣僧真是法术无边,果然能把江水隔住,不放他进来,现在那水弄退了么?”济公道:“要求水退,须等明天辰刻。”张大人道:“这水冲到什么地方为止呀?”济公道:“水到石佛山为止,石佛山后没水。”张大人把舌一伸道:“这水利害,从江边到石佛山,竟有三百十余里之遥,怎么竟冲至那边呀?”济公笑道:“我占算下来,这一回须冲没人家十万,冲死六十万人,若要不冲到那边,那里会到这个数目?现在四面算来,刚正见方一千里路。我这一次违了天意,救了你阖署的性命,又救了这数百个人,非但泄漏天机,而且大违天意,将来必要遭受重谴。但我和尚也是体天地好生之德,并不是作恶可比,想也不至于十分受罪。”说罢,叹了一口气。张大人道:“圣僧,我还要在堂上坐着吗?”济公道:“此刻水已平定,不必再坐了,我们到书房中喝酒去罢。”张大人闻言,即时分付众人各散,自己跟着济公进书房落座,一面差家人到厨房分付备办上等酒席。

  那家人领命进去,去了半晌出来,附着张大人耳边说了几句。张大人顿时勃然大怒道:“他平时往往在账房中透支银两,总说多预备酒菜,不料今夜才一发水,他就没有东西吃,岂不可恶!你去把他拉出去,给我着实捆打。”家人如奉了旨意一般,飞奔到厨房,不到片刻,就把两个厨子一正一副,都带到大人面前跪下。张大人问那正厨子道:“你姓什么?”那厨子战兢兢的答道:“小人姓张,名叫阿福。”张大人道:“你今年多少年纪了?”那张阿福道:“小人今年四十八岁了。”张大人又问那副厨子道:“你姓什么,叫什么?”那副厨子道:“小人也姓张,名阿寿,今年四十六岁。”张大人道:“你二人莫非是亲兄弟吗?”张阿寿道:“大人猜的一些也不差,我们正是亲兄弟。”济公在旁笑道:“你二人同张大人倒是五百年前共一家。”张大人也笑起来了。济公道:“大人瞧吾罢,一者他与大人是同姓,有些同宗之谊;二则他二人年纪已近半百,吃不起这些苦楚的。”张大人道:“瞧你也不妨,只是你救他性命,又给他如此求情,他倒连酒菜也不给你预备,那里说的去!”济公笑道:“你我酒菜容易,只须分付账房,把酒菜银两交给我,我立刻弄来。”张大人道:“此刻行辕四面都是水,而且高与楼齐,不能进出,圣僧到那个地方去取酒菜?”济公笑道:“你莫管,这些小事情,我和尚尽能彀做。”张大人即时把二人放了,又叫人到账房取二十两银子送到书房。济公就分付取大毡毯一条铺在案上,口中念念有词。此时张大人同雷鸣、陈亮都睁着眼睛看,只见那毡毯平铺在案上的忽然渐渐的高起,高有四五寸方才停止。济公这才把毡毯揭起,只见满案都是碗盏,走上前一看,碗碗都是菜,热气腾腾,比自己烧的还热。三人都大惊,相视诧愕。济公笑道:“菜已来了,大家来吃罢。”又对雷鸣、陈亮道:“徒弟也来吃罢。”雷鸣道:“师父菜虽来了,酒还没有哩。”济公道:“容易。”说罢,就取墨笔一支,在壁上画了一个酒坛子,用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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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品开府仪同三司

发表于 2009-11-27 20:12:34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一回 解冤仇马鹤当龙凤 赈灾区开仓碾米粟


  话说济公见雷鸣心中不服气,就答应他晚上取给他。雷鸣心中自想:这东西能有多少?照吾吃量,吃他十条八条龙肝、十只八只凤髓,也未见怎么饱呢!不料忽然外面闹起来,张大人忙差人出去打探,去了片时,进来说道:“回禀大人:外面马棚中养着一匹大人最欢喜的好马,不知何故,被人家把刀砍死在地,破了马肚子,把马肝取去,弄的满地都是鲜血,甚是可惨;又大人养在庭中一对白鹤,一雌一雄,那只雄的也被人家杀死,把他颈项下割去了肉,约三四寸阔。”张大人闻言,早已明白,心中微有愠怒道:这两件是我平生最爱的东西,他就假作龙肝凤髓,把他杀死,这般恶作剧,令人恨恨;但他有觅取印信之功,又有保护我阖辕性命之德,这些小事,我不好同他翻脸。

  济公见大人呆呆着想,就笑嘻嘻的说道:“大人勿怪,听我道来。你这匹马果然是匹好马,一日能走五百里,但此马前世与你有仇,故今世投了马胎,卖在这里,要想把你跌死,以报前世之仇。幸亏大人事忙,买了他来还没上背,倘一上背,他就要把你跌翻下来。至于这个白鹤,系与大人的小公子有仇,将于明天午时趁小公子出去游玩之际,把他啄瞎眼睛,以报前仇。我和尚既奉着佛教,以慈悲为心,以解释冤仇为事,故方才请于阎王,先把他魂魄摄去,投生富贵人家,然后把他肉身假作龙凤,取来骗你。大人也是个读书明理之人,应知道理,你想龙是何等之物?能大能小,能显能隐。大则可接连天地,小之则一芥之微;显之能使万目睹见,隐之能不为人见,所以《易经》上称他为神龙。至于雄者为凤,雌者为凰,最是祥瑞神奇之物,圣人在世界上做了皇帝,他才肯出来,所以从古以来,历史上这东西不过见了八九次。你想那有个人能去取他?世上说的龙肝凤髓,并不是真有其物,不过形容东西的贵重像龙肝凤髓一般而已。我方才用的法术是搬运法、易眼法,并不是真正仙家妙术,不过在水围之中,走又走不出,跑又跑不了,借此消遣消遣,解解闷而已。我那徒弟因为吃不着这东西心中有气,也是不通道理的缘故。”张大人一想:原来他有这个缘故在里面,这也难得。于是就把忿恨之心变而为欢喜之色,拱手道:“师傅一席话,顿时使我明明白白,足见师傅学问、法术,无所不精,真是令人佩服!”

  陈亮在旁接口道:“师父把马鹤假充龙风,我们已知道其中缘故,只是龙凤虽假,现在吃的酒菜确是真的,到底从那里取来的?”济公道:“这酒菜我到余姚县拐儿桥顺兴馆中取来的,待晚上吃完了,一并把银两碗盏送还他罢。”张大人道:“圣僧,那余姚县离此有二百余里路程,即使极快的脚程,也须要两天工夫,才能彀往返,你怎么转眼之间就能取到,这是什么缘故?”济公笑道:“这是佛家的妙用,连吾自己也不知道所以然的缘故。”张大人是个极聪明极伶俐的人,见他如此声口,就知道他不肯泄漏,也不往下再问了。四人吃完酒饭,济公即把所有碗盏一并收拾定当,把银两放在碗中,又取笔写了一个字条儿道:“西湖济颠,困在水中间。厨房备办不及,暂假贵铺酒筵。送上花银十两,作为尊处本钱。”下面署名“和尚”二字。写完,又用信封封了,画上两个酒坛子,一把铁锥。这就是济公签的花押,无论什么信,都画上这个东西的。画完了,也放入碗中,仍用大毡毯遮了,用手一指,口中念念有词,顷刻之间,就见那毡毯渐渐低下去,忽然与案桌平了,众人见了,大是诧异。

  一夜无话,到了明日,那江水已退下三四尺。济公一早起来,他是永远不洗脸的,吃了早饭,张大人进来,欢欢喜对济公道:“水已渐退,大约明天就好了。”济公道:“那些冲不着的百姓,这一日一夜中又没东西好买,已饿得彀了,吾们今天带上干粮,去赈济一番罢。”张大人道:“我也有此心,无奈四周的水还大的很,吾那行辕中又没有船只,如何去得?”济公道:“这件事情不消大人分心,我和尚自有道理。大人只消预备粮食,我们就好去了。”张大人道:“这行辕中共有三个积谷仓廒,约有四千五百余担谷子,尽可用以赈济,只是朝廷定例极严,必须先经奏明,方才好开仓动支。此刻若就奏上去,也须六天工夫方能接到旨意,那里等得及?若不先奏明,擅自赈济,将来如皇上不答应,那个赔得起?”济公道:“这皇帝以爱百姓为主,比不得无道之君,大人若能开仓赈济,吾和尚料定他必然欢喜不胜,赞大人办事能干,非但不责备,而且好望升官晋爵,大人倘若拘执成例,先奏后赈,一者百姓都要饿死;二则皇帝也必定要怪你办事无能,不知缓急的。”张大人闻言,半信半疑道:“圣僧,我这功名非是容易得来的,不知吃了许多辛苦、许多艰难,方能到这地步,若为此得罪,丢去这个功名,岂不可惜?所以吾要步步稳着,不敢造次。”济公道:“我和尚从来不说欺人之语,吾说没事准没事的。大人与我有缘,办的事也不少了,大人自己想想,我和尚有欺骗大人,把圈套给大人钻的吗?”张大人忙摇头道:“圣僧说那里话!我蒙圣僧搭救,才能彀安安乐乐,太平无事。人非草木,心中不知感激到什么田地哩,那个说钻圈套儿呀?”济公道:“大人从前既听吾说话不曾吃亏,今天就应该大着胆子试试,看吾和尚的计较到底差不差?”张大人一想:这官场公事是吾们做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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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品开府仪同三司

发表于 2009-11-27 20:13:15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二回 弄神通草谷变白米 济饥渴鱼鸟送酒菜


  话说张大人派人把仓谷搬出,共计三百石,在仓外庭中量外,济公同雷鸣、陈亮也在旁边。陈亮见未碾的草谷,一问济公,就把张大人提醒,“啊哟”一声,回头对济公道:“圣僧,我有件难事请教你。”济公道:“是什么事?”张大人道:“此刻赈济是急赈,比不得寻常之事。我想这三百石草谷,叫人碌起来,非三五天不办;待三五天后再把碾米煮成熟饭,又须一半天,那些难民怎么等得及?势必一个个都饿死了!”济公笑说道:“这件事是更容易了,我和尚有法子,大人不必费心,只须稍等一会就有熟饭。”说完,就分付家人预备三间空房,把所斛仓谷尽数搬入房中,一面预备家伙盛放饭团。家人领命,霎时预备定当,把仓谷一齐搬进屋中。济公一个人走进屋中,把四周门窗一齐关闭,只留壁上一个洞儿,分付众人都拿着家伙,在洞外伺候接受。众应诺,一个个在洞门外立着。不到一刻,只听屋中一声响亮,正在互相猜疑,不知是何缘故,忽又听济公高声叫道:“好了好了,你们把家伙来罢。”众人闻言,都擎了家伙伺候着,只见一个个热腾腾的饭团,大如中碗,约有二斤米左右,从洞内连络不断的丢出来,都落在家伙之中。这只满了,丢在那只里,顷刻之间,所有家伙之中都已丢满。众人叫道:“有了!”济公在内应道:“有了,就住了罢。”于是济公把门开了,走到外面来。众人都不解其如何碾的如此神速,煮的如此容易?大家交头接耳,你言我语,议论不已。内有一个伶俐的家人道:“我们何不从门缝儿里张张看?”众人都说:“好。”于是大家偷到后门去一张,只见里面第一间屋中,都是碾剩的草谷;第二间屋中,都是碾下的谷壳糠秕;第三间屋中,都是做成下的饭团。

  此时张大人也来了,见生谷已成熟饭,就喜之不胜道:“圣僧真是大神通,怎么顷刻之间都已齐备?我们立刻就好出去赈济了。”济公道:“这些小法术有什么稀罕?我们先去寻近处的人,各人给他两个,好等他先充充饥。”雷鸣道:“坐的船呢?”济公道:“有有。”说罢,就带着二人,出到行辕外面。见门前江水还高有数尺,济公即把自己所戴破僧帽,摘将下来丢在水面,口念六字真言道:“唵嘛呢叭迷吽!”用手一指,只见那帽儿滴溜溜在水上一转,渐渐长大,长到丈余。济公回头问二人:“这般长大,坐得下我们几个人吗?”陈亮答道:“彀了,彀了。”济公道:“彀了就是。”陈亮仔细一瞧,竟已变成一只平底瓜皮船。济公又去折了一枝芦苇,放在船上当作竹篙,一面叫雷鸣进去,分付众人把饭团搬运出来:放在船上。张大人在里面闻说船已齐备,就随后到外边来,果然见一切齐全,不禁暗暗咋舌道:“这和尚真利害!”济公就对张大人说道:“大人请上船罢。吾和尚今天权作艄公,给大人撑篙摇橹,去做一件大大的功德。”张大人道:“好。”于是撩起袍袂,由家人扶同上船。此时饭团早已搬运满船,船上只余四五个人的坐位。济公见张大人已上船,自己也跳上船去,叫大人坐在船头上,两个家人站立于左右,济公自己却立在后艄,用芦苇一指,那船早离行辕有五六丈之遥,一路往西北而去。但见水面死尸满目,惨不忍睹,济公用于一指,那些死尸就像走路一般,往船后直流,顷刻之间,就不见了。

  张大人见一家屋上坐着三个人,已饿得面黄肌瘦,垂毙的样儿,回头对济公道:“师傅,屋上的几个人,先去给他几个饭团罢。”济公道:“好。”立刻把船摇上前去,直至屋下停了。张大人分付陈亮,各人给他两个饭团。岂知两个人还能走至屋檐来接,一个早已饿的半死,非但身不能动,而且声气也响不出了。张大人见如此光景,回头问济公道:“圣僧,你看这人能救吗?”济公道:“能救。”说罢,就一抬腿跳上屋檐,走到这人身旁,摸出一丸丹药,咬下半丸,送入这人口内;回身跳下船来,用篙一指,那船又早已离屋六七大了。张大人道:“圣僧慢开船,他还没有救活呢。”济公道:“不要紧,他吃了吾丹丸,就会自己活了。吾救众人要紧,那有工夫等他一个人。”于是又向西北摇去,见人就给饭团,见垂死的就给丹药,救到傍晚,已救了千余人,船上的饭团也给完了。张大人道:“圣僧,天晚了。吾们回去,明天再出来赈济罢。”济公道:“救人如救火,那些被难的百姓饿上两天一夜,早已饿的半死,若要再饿上一夜,必然饿死。吾们回去再带上饭团,索性今夜把这赈济办完了罢。”张大人道:“今夜天将下雨,没有月色,路上黑暗如漆,又有大风,船上又燃不上灯火,非但船行不得,而且暗黑之中,瞧不出那一处有人,那一处没人,如何赈济呢?”济公道:“不要紧,吾自有法术。”说罢,叫大众把眼闭上。大众依言,不料才一闭眼,济公已说道:“到了,到了。”张大人睁眼一瞧,果然船已到了行辕之外。

  张大人道:“吾们这船已走出有二十余里之遥,怎么一歇儿工夫就回来了?”陈亮道:“这是吾师父用的缩地之术,无论你水路岸路、船行马行、百里千里,只须他念上一道真言,把地一缩,就缩到了。”张大人道:“这个法术你也会吗?”陈亮道:“这是仙家妙用,佛氏玄机,吾们虽是他徒弟,究是俗眼凡胎,那里学得来?”济公在后艄催促道:“天已不早,莫要多言,快上岸罢。”于是一行人众,跳下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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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品开府仪同三司

发表于 2009-11-27 20:13:42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三回 防冤仇代递折匣 买冠袍游戏张三


  话说张大人在船上正在盘问酒菜的来由,忽听水中“扑通”一声响亮,往外一瞧,只见一个大鳖,大如圆桌,伸着头,两个乌溜溜的眼睛对济公望着。济公道:“你来做什么?”那鳖儿四脚一划,游近船边。张大人仔细一瞧,原来鳖背上背着一个木牌,心中不胜诧异,正要差人俯身取来,济公早伸手取在手中,从后艄递过来,给张大人道:“大人你修此功德,已感动上帝了。”张大人不解其意,接来一看,见那木牌乌黑色,长约三尺,阔五六寸,上写粉色汉篆两行。张大人是个读书出身,于学无所不通的,他就把木牌竖立起来,口中念道:“张钦差擅发仓谷,赈济难民,具此仁心,延寿十年。”大人念罢,就“啊呀呀”的喊起来道:“诧异呀!真诧异呀!这木牌到底从那里来的呢?”济公笑道:“大人你瞧,由这个东西背负而来,就可知道是天意不是人力了。”张大人点头道:“不差。”说话之间,那个大鳖早已悠然而逝。张大人就把木牌放在船头,对天磕了好几个头。此时四野鸡声高唱,月色西沉,东方发白,赈济的事也早已办完了。济公把所有碗菜仍收拾在竹篮之中,念上咒语,忽见方才送菜来的大鱼又浮出水面。济公即把竹篮丢在水面,那鱼见了,忙过来衔着,一摇尾就不见了。济公又用手一指,忽又来一鸟,高大如前鸟,惟浑身作灰白色,张着两翼飞下来,衔了酒壶,直向云霄飞去。济公拍手笑道:“妙呀,妙呀!”张大人道:“圣僧,吾们已遍历灾区,没有遗漏的人了,现在天已大亮,好回去了。”济公道:“好。”仍嘱付众人闭眼,一转瞬间,早已到了行辕。张大人等一行人下船进辕。济公也下船,念了咒把船收起,仍变了一个僧帽,拍去了水,戴在头上,一路歪斜脚步,直走至里面书房。

  只见张大人把块乌木牌儿供奉在书房正中,自己穿着衣冠在那里磕头,见济公进来,忙起身让坐道:“圣僧辛苦了。”济公道:“吾们此刻还没工夫说别的,你先把昨日的奏折用上印信,装上匣儿,急速派人进京投递。如若慢了,就有冤仇从中煽惑皇帝,那事情就要不妙了。”张大人闻言,忙亲到里书房幕友那边去取。此时幕府中人闻主人赈济回来,早已起身梳洗已毕,把妻折写好,专候他来取,见张大人已至,即忙取来递给张大人。大人忙取了跑到外书房,一面分付家人到上房取印信出来,就在外书房着众人用印装匣,顷刻之间,都已办完,就选一个亲信家人名叫张三的投送进京。不料正在背上折匣告辞主人之际,济公忽然打了一个冷战,屈指一算,说声“不好”!忙对张大人道:“大人有冤仇在京,要借此事伤害你,张三去不得。”张大人道:“吾没有什么冤仇。”济公道:“此人你从前是参过他一本,几乎把他前程参去。他刻刻在心,时常怀恨,恨不得借些事来害你。现在若叫张三去投在他手内,就了不得了。”张大人道:“吾手下家人,惟有张三最为伶俐,他办的事吾可以放心,倘然不叫他去,再没别个允当妥洽的人了。”济公摇头道:“别人更使不得。”张大人道:“既不叫他去,又不叫别人去,到底什么的办法呢?”济公道:“除非我和尚自己去走一遭不行。”涨大人道:“圣僧是个出家人,如何去得?”济公道:“不要紧,吾到了那边自有道理。大人不必耽忧,吾包你办的有功无过。”张大人岂犹不知道济公的本领?今见他自己要去,就准知道非他自去不行,就说道:“既圣僧肯成全吾,不怕辛苦,这是最好了。只是你一个人去,路上不便,吾再选一个妥人跟去,路上好服侍服侍。”济公道:“不需选人,就是张三罢。这人吾很爱他伶俐,叫他做事,必然指挥如意,马到成功的。”张大人道:“好,就是他罢。”于是嘱咐张三一番说话,叫他:“一路上听圣僧差遣,回来自有重赏;如要不然,吾定要大大责罚的。”张三诺诺连声。济公就早饭也不吃,起身告辞,张三仍背着折匣跟着。雷鸣、陈亮见师父要走,忙问道:“师父,吾们二人也跟了你走罢!”济公道:“你们不要跟吾,就在这里住着罢。吾这回进京,多则五六天,少则三四天就要回来的。”张大人道:“二位不嫌怠慢,就在这里住着罢,待师傅回来,还要到吾家中去捉怪呢。”二人无奈,只得送了师父,回来安心住着。

  济公出到辕门之外,仍把僧帽摘下来丢在水面,一念真言,顿时又变成一只平底船。济公同张三登舟,一路摇向江南岸。到了岸边,二人即时起岸,把僧帽收起,仍戴在头上,径向杭州而来。一路饥餐渴饮,渡过钱塘江,对过就是京城。二人进到钱塘门,见六街三市,热闹异常,二人拣了一个饭铺子吃了酒饭,济公道:“吾们先去见秦丞相罢。”张三道:“秦丞相是当朝的首相,你是和尚,吾是家人,如何见得着他?”将公道:“不要紧,吾有法子。你身上有银子没有?”张三道:“有。”济公道:“你有多少银两?”张三道:“大约有四五十两,都是散碎的。”济公道:“你都掏出来给吾。”张三道:“这银两是大人分付账房,发给吾二人路上盘川的,师傅莫要使用完了,路上没饭吃。”济公笑道:“不要紧。”张三见是主人的贵客,不好十分拦阻,只好跟他走,至新衣店,一脚踏进去。店中伙友见是个穷和尚,认他化斋来的,忙喝道:“这里不斋僧道的,你到别处去罢。”济公醉眼模糊,对伙计望了一眼,也不答,一路歪斜脚步,往里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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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27 20:14:09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四回 倍骗案秦相提人 试胆量法场待斩


  话说张三在新衣铺等候济公不来,只好听凭铺中管账的主意,把济公存下的银包解开,付还衣服价银。岂知包中并不是银两,是许多碎石块,管账的一瞧就呆了。张三走上前道:“他的银两毅付吗?”管账的道:“何曾是银两?你来瞧罢。”张三一看,半晌说不出话来。那些伙友都说:“这和尚是骗子,这人同他一块儿来,必是个同党。现在既叫和尚走了,惟有把这人送到官府去,着他身上要交出价银。”说罢,就一拥上前,把张三拉住。张三不能分辩,心中想道:这和尚今天诚心冤吾,所以先把吾身上银两先取去,此刻吾没半个钱儿,如何是好?伙计等大家议论,要把张三送到钱塘县衙门中去。张三道:“且慢,吾是有来历的人。你们派两个人跟吾到秦丞相府中去找找他看,如若找不到,再送吾到钱塘县去也不迟哩。”那伙计道:“吾们那有空闲跟你去找人,你要找他,你先到县中去走一遭,再去也不迟哩。”张三没法,只得跟着三个伙计,奔向钱塘衙门中来。到了衙门,两个伙计先走至门上,一道辛苦,门上见是新衣铺中的伙友,忙问道:“两位到此何事?”伙计把这事前后说了一遍。门上见是拐骗案件,不敢待慢,忙进内衙一回禀,钱塘县立刻升堂,把张三带上去。

  正要审问拐骗情由,忽然外面一个家人打扮的,骑着一匹快马飞奔前来,直至堂前,下马上堂。钱塘县认识是秦相府的家人秦禄,忙起身问道:“管家下临敝署,有何事故?”秦禄道:“相爷特差吾来,要讨拐骗新衣铺中冠袍的骗子。”知县道:“原来为此,只是这人虽然送到,本县还没问明情节。待吾问了一堂,把口供抄齐再送来罢。”秦禄道:“不能。相爷分付说这骗子名叫张三,在外面做的案不少,现在被人在相府告下来,说他又拐了人家贵重东西,相爷所以亲自要提审。一审明白,就要把他一刀两段,以正国法的。”张三在旁听得亲切,自忖道:吾素在张大人行辕当差,并没犯过什么案子,那个凭空到相府去告我?况且照国家律例,即使犯了拐骗案件,也不过打几百个竹板儿,并没有正法的重刑,今天怎么就要小题大做?这其中必有缘故!正在左思右想之际,只听钱塘县说道:“既是相爷要人,吾焉敢怠慢!”立刻分付差役人等:“把骗犯张三锁了,跟着奉相府大爷送去。”下面一声答应,就“呛啷啷”把铁链一抖,锁了他颈项,拉着就走。秦禄给知县拱拱手,慢慢儿的骑上马背,走出县衙,差役等跟在马后,一路往相府而来。

  走到相府前,张三抬头一看,见门前冷清清,并没车马。此时秦禄早从马上下来,牵着马从旁边门中进去,四五个解差站在门外候着。不到片刻,只见中门大启,里面跑出个军官装束的人来,大叫一声:“钱塘县拐犯张三进。”解差一声答应,拉了他就走。走至中门,见里面一个大庭;走完大庭,就是大堂;大堂后一间暖阁;暖问后又隔一庭,方是二堂,二堂上红纱帐筛,峡中坐定一人,头戴金翅乌纱帽,身穿一品大红袍,下半身被案子遮着瞧不见,面如满月,三络长须半黑半白,两道长眉,一双细目,天庭饱满,准头端正,紫膛脸,两耳垂肩,有棱有角。两旁站着二三十人,都是军官打扮。解差把他带至暖阁,两旁的人就传呼道:“跪下!”解差同张三都一齐双膝点地。秦相远远问道:“你叫张三鸣?”张三道:“是,小人姓张名三。”秦丞相道:“你怎么串同济颠和尚,拐骗东西?”张三道:“小人向在张钦差手下当差,安分营生,从未做过这个勾当。这一回奉大人谕,陪着济颠送奏折人京,不料这和尚不规矩,路上把吾银两骗去,又到新衣店中拐骗了纱帽、红袍,玉带、方靴,假推小解,一去不回,把吾丢在店中,以致被他送到钱塘县衙门,转送到此。这是已往之事,并无假说。相爷如若不信,请行文到张大人行辕,便知端的了。”秦丞相闻言,拍案大怒道:“你这混账东西一味胡说!现在和尚已被吾捉获在这里,还敢抵赖?真是胆大!”张三道:“大人既把和尚捉获,就请把和尚提出监来,当堂对质。如若小人真实拐骗,甘受重罚。”秦丞相道:“好,吾去提来与你对质,如若你真是拐骗,吾就立刻请王命,把你正法。”说罢就分付两个军官:“到刑部监中提取和尚!”军官领令下堂去了。不一刻,只见济公头戴纱帽,身穿红袍,腰束玉带,脚蹬方头乌缎朝靴,在两个军官之前,一路歪斜脚步走进大堂,两军官跟在后面。张三一想:他既犯罪,必须用刑具,怎么肯放他一个人走?这其中必有缘故。

  和尚走到大堂庭中,只见秦丞相立起身来,迎下阶石道:“师傅请了。”济公道:“听说拐犯张三已提到了。”秦丞相道:“是提到了。”张三闻言,就高声叫道:“济师傅,你怎么无端害我到这个田地?吾跟你无怨无仇,你怎么就忍心的陷害吾?”济公哈哈笑道:“你说吾害你,你从前做过亏心事么!秦丞相要办你,不是办这件案子,是办你从前拐骗人家处女贩卖的案子。”张三一想:吾从前在放荡的时节,果然犯过这件案子。但这案子是犯在临安地方,况且已经有八九年的远了Y怎么秦丞相还会知道呢?他是素来吃跟官饭胆子大,到了这地步,仍不动声色,回头问丞相道:“小人犯案,大人怎么知道?”秦丞相道:“欲人不知,除非不为。”张三道:“小人并没有犯过案,大人何以知道吾犯案?”济公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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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品开府仪同三司

发表于 2009-11-27 20:14:42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五回 奉赦命张三庆生 说阴功长贵感动


  话说众人等候济公,一去不回,或有要带回去的,或有要就此杀的,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正在扰攘之际,忽见一人骑着马,手中提着行灯赶到,大叫道:“丞相有令,恩赦张三,带他回去。”张三一闻此信,就知道活了,心中不胜之喜。众人跟着骑马的人一路同至相府,张三瞧见门前“秦相府”三个大字牌儿已没了,走进里面,只有一个小小庭心,连大堂都没了。方走到庭中,见济公从里跑出来,口中嚷道:“张三哥得罪了!吾方才要试试你胆,所以幻变秦相吓你,并无别故,你莫要恨吾。”张三道:“你试吾胆子做什么呀?”济公道:“吾有用你之处,必须要见当朝第一个权要,姓金名纯甫,他的威严与秦相仿佛。吾恐怕你见了他时说不出话来,所以到这里来,请吾施主费东洋假扮秦相,把你从前拐骗情由作为罪案,借此试探试探你的胆子。其实那个新衣铺中,自你走后,吾就差人如数把银两付清了。你进来罢。”张三至此方才大悟,跟着济公进去。走至书房,见一人坐在那里,济公用手一指道:“这就是方才要杀你的秦丞相,你来见见他罢。”那人闻言,即起身拱手道:“张大哥千万莫要见怪,吾方才唐突,是奉着大师傅号令,不得不然。”说罢,又深深一揖。张三笑道:“这都是和尚一个人的鬼计,不干老兄事的。吾总恨和尚不应该不咨照吾,把吾吓得魂不附体。”济公笑道:“吾若咨照了你,那里还试得出你的胆子!”说罢,就对费东洋道:“张三哥他从今天起,一直被吾害的酒饭没入过口。你快快分付厨房排酒,待他吃饱了,吾还要同他商量紧要事情哩。”费东洋应诺,即时差人到厨房关切,叫他从速排酒,不到片刻,果然排上。三个人入席饮酒,直吃到三鼓以后,方才吃毕,济公同张三就住宿书房中。

  张三吃了一天的苦,至此疲软的不堪,又喝了些酒,更加困乏,一见床铺,就一骨碌倒下去睡着了。济公见他真疲困,就也不去惊动他。到了明天一早,张三一觉醒来,见济公已在那里喝酒,连忙起身梳洗。济公道:“张三哥,你来喝酒罢,喝好了,就要去干事了。”张三道:“干什么事?”济公道:“你倒已忘记了吗?吾同你一块儿出来,为着什么呀?”张三道:“这件事你在大人跟前早已掮担下来,不干吾事了。吾不过跟着你,同你一同走走罢了。”济公道:“虽然这事由吾担承,但投递奏折,仍须你去的。”张三道:“投递到什么地方去呀?”济公道:“就是吾昨天给你说金纯甫那里。他是当朝权要,皇帝最信爱他,这道奏章须得由他递进去,在皇上跟前说几句好话,才能彀奉准。”张三道:“这事我一个人那里做得到?”济公道:“你只须把奏章使他收了,余外的事都由我一个人担承,不干你事了。只是这人最欢喜钱财,他必定要把你呵吓。你照昨天的不动声色由他呵吓,莫要胆小,他自会收你的。”张三领诺,吃了早饭,背上折匣,跟着济公出门,一径往东而去。转了两个弯,就见一座大院子,墙屋高矗云霄,统共有二百多间房屋。济公指着道:“这就是金纯甫住宅,吾就在这里候你消息。你莫要见了他生出惧怕之心,千万千万!”张三点头应允。

  转到前面,见旗杆矗矗,旗帜飘扬,门前一个竖头匾额红地金字,上写着“圣恩赐第”四个大字,四扇大黑漆门关闭着,右边开着一扇边门,门房里面坐着个半老家人,在那里看书。张三走进门,抱拳一道辛苦,那家人倒也和气,开口问道:“足下那里来?”张三道:“从平望镇张钦差行辕中来。”那人听到“张钦差”三字,就把张三上下一打量,说道:“足下是张钦差的纪纲吗?失敬失敬!”张三道:“岂敢!阁下尊姓大名,还没请教。”那人道:“吾姓孔名长贵,足下尊姓大名?”张三道:“兄弟姓张,排行第三,所以人家叫吾做张三。”说话之时,济公早已来至门外,在门缝里张着。那孔长贵待张三说出姓名,就拖了一把椅子请他坐下,问道:“阁下此来有何贵干?”张三道:“吾们主人有个奏折在此,须求金大人代递,所以特差兄弟前来。敢烦老兄转禀金大人,赐吾一见,吾有话说禀。”孔长贵闻言,踌躇了半晌,欲言不言。张三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见此光景,忍耐不住道:“老兄有什么话说,尽管说来,切莫吞吞吐吐。”孔长贵道:“你们大人既要求鄙主人代递奏折,必然知道他脾气的,这一回有什么人事带来孝敬他?”张三道:“这却没有。”孔长贵闻言,连连摇头道:“吾同阁下虽然是初交,但吾从前也曾在张大人手下当过差、吃过饭的,不敢不老实告诉你:吾们主人无论什么人求他什么事,须得先有大大人情方肯应允;如若没有人情,休想求他。吾看你不如回去,把这情节禀明令主人,备了人情再来罢。”张三道:“吾这个奏折是开仓赈济的事情,耽延不得日子的,那里能毅回去了再来?这件事只好求足下格外承情,方便方便。”孔长贵道:“不能,他是天生的贪恶,牢不可破的。吾们吃他饭,在他手下的,那里劝得听、说得进!”

  济公在外面听到这里,一想道:张三口辩不如他,照这样办法,连要见金纯甫的面,今天也还不能哩!待吾如此如此,用个法儿罢。想罢,从阶石上走下来,念了声:“阿弥陀佛,和尚来化斋了。”说罢,就走进边门。张三见是济公,正要开口叫他,济公忙把头乱摇。张三会意,就转口道:“和尚那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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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品开府仪同三司

发表于 2009-11-27 20:15:44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六回 迷真性反邪归正 看面情允递奏章


  话说孔长贵被济公一说他有性命之忧,就吓的惊魂千里,及闻张三说这件事就是大功德,喜之不胜,即要进去回禀金大人,玉成其事。济公恐怕事机败露,故意向他求米,孔长贵正要分付多给他几升,不料里面忽然跑出个人来,咳嗽一声。济公看这人身长八尺开外,腰大十围,面如懈豸,头戴六瓣壮士帽,身穿淡蓝缎绣花大氅,里衬月白密门袄,足蹬快靴,腰悬宝剑,两道粗眉,一个怪狮子鼻,血盆口,颏下一部钢须根根见肉,咳嗽声有如洪钟,就知道此人必是金大人看家师爷。孔长贵见他出来,忙站立一旁道:“何师爷那里去?”那人道:“吾在家中闷得很,想到街上去玩玩。”说罢,把济公、张三看了一眼道:“这二人做什么的?”孔长贵道:“和尚是化斋的,这位张大哥是张大人差来递奏折的。”那人道:“为什么事他自己不去投递,偏要这里大人给他代递呢?”孔长贵道:“听说是为擅动仓谷赈济水灾,所以必须吾们大人在皇帝面前说好话,才来求着吾们。”那人道:“好,他这一来,必有个大大人情,连吾们也好到手些儿。吾近日赌亏了银两,正被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烦你给吾多弄几两凑凑手。”

  说罢将要往外走,孔长贵叫住他道:“何师傅慢走,方才这张三说张钦差同吾家大人素有交情,这件事须吾家大人白效劳,所以非但大人的大人事不带来,连吾们零碎开发的银两也没带。吾若此刻不把话儿说明白,第一何师爷先要怨吾没交情,不给你想法子。”说罢,又回头对张三道:“这位何师爷是吾家大人左右第一最得力的人,言无不听,计无不从,若得他去一说,吾家大人看在他分上,必然一诺无辞,胜于吾们几个人的千言万语。你若能走他门路,无虑事不成功;你若不肯走他门路,即是吾们同你尽力说好,经不得何师爷在背地说几句坏话,大人一变心,就白辛苦。”张三道:“原来这位何师爷竟有如此大力量,吾一时不认识,倒失敬了。”那人道:“岂敢岂敢!”济公在旁听得明白,又瞧这人相貌凶狠,断不是几句空言所能吓倒他的,就暗暗念动真言。

  忽见那何师爷两眼发直,一言不发,往里就走。金大人正在书房代皇帝批答各路的奏折,听庭中脚步声,抬头一看,见是何师爷。问他:“你来做什么?”那何师爷道:“吾有件大阴德给主人种,主人须听吾,吾平生只付这一次人情,下次就不讨了。如若大人不依从说话,吾就死在大人跟前罢。”金大人大惊道:“何敬卿你今天怎么如此硬讨人情?”何师爷闻言,睁着两眼道:“吾是因为受你知遇之恩,忠心报效。这件事实是为你子孙之地,你莫要疑心我受人贿赂;我若这事得人金钱,叫我身体灭绝,子孙不昌。”金大人道:“你何故出此重誓?我素来信你,言无不听,计无不从,从未疑心你得贿赂,你何必这般光景?”何敬卿道:“这事重大,关系不浅,不得不先设立重誓,以坚大人的信心。”金大人道:“到底为着什么事情呀?”何敬卿就把张三违奏折的情由细诉一番。金大人道:“你的主意也是不差的,只是我从来办事,从不曾给人家白办,被人家讨便宜去的。这一次若听了你说话给他白办,一开了端,下次人家请托,都要援以为例,不好再受人家事了。况这事重大,须得想个计较,在皇帝面前说得圆活动听,婉转如意,方能使此事有成;不然我答应他,皇帝不答应,仍是徒劳无功,倒被人家看轻我不能办事,下次就没人来请教我了。”那何敬卿闻言,双膝点地道:“只要大人肯答应,这件事没做不到的。”金大人本想推却,借此争那人事的,今被何师爷如此恳求,面上逆不过情,只好答应,就说道:“你何必如此,快快起来罢,我准答应你就是了。”

  何师爷这才欢喜起来,忙到外面,叫张三背着折匣立刻进去,到二堂下站着。何敬卿重又到书房中,禀金大人道:“现在那个张三,我已叫他伺候在二堂之外,特来请大人的示。大人还是叫他进到里面来,还是出去见他?”金大人虽然因当时下不去脸,一时答应了,仍是满腹疑心,总猜度何师爷必然得了张钦差重贿,所以肯替他如此出力,而一时又没法去透破他。正在踌躇之际,又见何敬卿重又进来,竟已把张三带进里面,心中又加疑心不定,想了长久,想不出计较来,只一味睁着眼呆呆坐着。何敬卿见他不答话,只得站立一旁,伺候他分付。金大人眉头一皱,忽然计上心来,就分付道:“就着他在二堂上见我罢。”说毕,又叫声:“来人!”几个家人在外间间呼唤声,即时走至,半跪在前道:“大人有什么差遣?”金大人道:“取我令箭一枝,去立传护卫军全队来行辕站差,又传衙役三班,带着刑杖,伺候我升坐二堂。”家人领令去了。

  不到片刻,只听外面掌号声,知军队已到,家人回禀说:“已把应传兵役一并传到了。”金大人立刻换上公服,踱到外面,升坐二堂。兵役人等呼威已毕,金大人就分付:“带上张三来!”此时济公借瞧热闹,早已混至二堂之下,听得堂上传呼,就暗暗对张三丢了个眼色,又摇摇头,摆摆手,叫他不要惧怕的意思。张三会意,也对济公点点头,然后慢慢上堂。左右站队的兵役呼喝道:“这是什么地方,还容你如此大模大样?快快儿走上去跪着罢!”张三闻言,立住脚跟,索性不走,又故作怒容道:“我又没犯着法,就是到了朝廷之上,也由得我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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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27 20:16:44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七回 阻好事虎怅作奸 下丹药厨房觅便


  话说金大人到书房中见了张三,问了一番情节,就答应代他递奏折。张三十分欢喜,正要告辞出去,报给济公知道,焉知里面忽然走出一个人来,大叫:“大人不可答应他。”张三吃了一惊,忙抬头一看,只见那人年约三十开外,细白麻脸,颏下还没胡须,头戴乌缎员外巾,身穿三蓝团花员外氅,里村月白领袖,脚蹬粉底靴鞋,两道短眉,鼠目鼠耳,尖鼻大口,一望而知为是个奸猾之辈。他走至大人身旁一站,对大人道:“方才大人问他的说话我都知道,这件事情风火太大,大人担不了。大人给张钦差素没交情,不给他代递也不要紧,何必代人受过?”原来这人姓吴名悦士,是杭州人,也做过一任小官儿,他虽是读书人,而天生就的贪狠狡猾,专一要钱。上司恨他,就把他参了一本,立时革职,只好回转家乡闲住。金大人从外任调做京官,他知道金大人脾气,专一欢喜贿赂,与自己的性情很对,就挽人去钻营着一个幕府之位,在他府中动动笔墨。他自从进了府中,就随时随事拍主人的马屁,帮着金大人敲竹杠,诈骗官民钱财,前后何止数十万金!所以金大人很欢喜他的,说话无有不听他的,计较无有不从他的。到此田地,就装模作势,狐假虎威,专一吓制欺骗,人家送给他绰号,叫做“虎伥”,是说他为虎作伥,吞吃百姓的意思。他听了这个绰号,非但不以为耻,倒反以为荣。每天早上到府,晚上回家,到了府中,就帮金大人设法弄金银;到了家中,就自己诈骗钱财,三年以来,他自己倒也弄的不少。

  这天正在府中办笔墨,听得外面呼喝声,知道主人又在坐堂审案,就慢慢儿踱出来。在二堂背后一瞧,见大人正在怒气勃勃,手拔令箭,要把张三推出斩首。他瞧张三是个家人打扮,并不是平民装束,心中诧异道:这人是别地方差来的家人,怎么大人就要把他斩首?待我听着,到底为着什么缘故。就立在暖阁之后,侧了耳朵听着。所以何敬卿跪上去求情,及张三不肯跪下的情形,他都听了仔细。后来听得散堂声,他料定大人必回书房,就一回身,撒腿先跑,跑到书房听着。果然大人随后进来,张三、何敬卿也到了,就听大人问张三细情。他在里面想:这件事攸关张钦差功名出入的,若要他二三万金的贿赂,他要顾着自己前程,不怕不应允。心中顿时欢喜不胜,自言自语道:大人发得这注大财,我也好从旁与闻与闻,得些儿小数。不料正在欢喜之际,只听出口就答应,竟一个钱不要。他一着急,就忍耐不住,一声咳嗽,出到外面,开口就说事情重大,暗暗打动大人的心,叫他不得贿赂,不可答应的意思。

  大人一想:你出来的太晚了,我业已答应他。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再要翻悔他,那里过得去?就说道:“我原知道这事风火大大,不容易办理。无奈张大人是我同寅,都是国家大臣,我逆不过他的情面,只好答应他,给他出一番大力。你有什么好意思?”吴悦士道:“吾的意思,这件不好办,大人不可轻意答应。”金大人道:“我已经答应他了,如何再好翻悔?”吴悦士哈哈笑道:“大人太圣贤了。你又不是吃张钦差饭,受张钦差恩的,好办的事,不答应也好办;不好办的事,答应了也不能办,这有什么要紧?我看此刻先叫他退出去静候消息,待我们会议定当再说。如若好办,就给他办;如若不能办,只好回绝他,叫他别寻道路。”说罢,回头又对张三道:“你主人只知道我们大人圣眷隆重,事事好办,不知事情也有轻重的。轻的事自然好办,这样重大事件,我们大人也担不了的。你先出去罢,待吾们给大人议妥了,再来咨照你罢。”

  张三一想:这人可恶,他从中阻止,叫我有什么法儿?只好出去给济公商量再说罢。于是就说道:“这位师爷的主见也不差的,小人出去静候消息罢。”于是告辞大人,抽身出外。此时早气坏了何敬卿,上前说道:“大人是国家大臣,以信义为主,既已答应他,那里还好翻悔!”吴悦士道:“你是武人,那里知道其中利害,快出去罢。这事有我们幕府中人给大人出主意,不必你来混账,你去管你自己的职司罢。”金大人道:“不差,何师爷虽然忠心为我,到底你是个武人,不知其中缘故的,你请出去罢。”何敬卿既被他抢白,又被大人说他不知事情,催他出去,心中气的话说不出,只好走出来寻张三。走到门房不见,问门上的人,说已经去了;赶到外面,只见张三正同一个穷和尚在路边说话他。就问道:“张大哥,你同和尚是朋友吗?”张三正要回答,济公先说道:“我和尚的朋友都是大富大贵的人,这般小人,我那里要认识他!”何敬卿道:“你不要认识,怎么在这里同他说话?”济公道:“不是我要同他说话,是他知道我有法术,要求我给他挽回一件大事,许我酬谢三千两,我正盘问他情由。”何敬卿道:“和尚真会法术的吗?”济公道:“会。”何敬卿道:“和尚你莫要夸大口骗我。你若真会法术,东也酬谢你,西也酬谢你;你早富了,何至弄到如此困地,连衣帽都穿的如此破烂?”济公笑道:“你瞧不起我的衣帽吗?我这身衣帽,你们就是出了百万银两也买不到,你莫要瞧不起他。”何敬卿也笑道:“有什么好处呀?”济公念道:“我这衣裳,冬暖夏凉;我这僧帽,名为聚宝;我这草鞋,踏破天涯。”何敬卿听了笑道:“据你道来,你身上的东西都是宝贝了?”济公道:“非但是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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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27 20:17:15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八回 假火焚何敬卿功成 恨撵逐吴悦土逞凶


  话说何敬卿奉了济公之命走到金大人厨房,想把丸药撒在锅子中,焉知眼目众多,厨子不脱离锅子,不得其便。正在心中焦急。无计可施之际,忽听外面人声大震,都嚷救火。那些厨子一闻此信,都狠命的赶至外面,厨中只有何敬卿一个人。何敬卿想道:此时不再动手,更待何时?主意想定,就把药丸撒在金大人的菜锅中,一回身撒腿往外就跑。跑到外面,见众人救火的都已把火救熄回来,四五个厨子也大家一面议论,一面走回来。何敬卿接着问道:“那里起火呀?”厨子道:“东花厅遗火炕沿,致兆此祸。”何敬卿道:“此时已救熄了吗?”厨于道:“救熄了。”内有一个与何敬卿最熟识的问道:“何师爷,你的职司是专一保护大人人口家产的,怎么这一回起火,你只躲在里面,连救也不来一救,是何道理?”何敬卿闻言,脸色顿时发赤,忙回答道:“你们喊救的时候,我刚正肚子痛的很,跑到茅厕去大解。及至解好出来,你们早已救熄,用我不着了。倒难为诸位,这一回代我出力,我明天办下酒菜,专请诸位吃杯水酒,酬劳酬劳。”众人道:“都是大人的事情,大家好出力,何师爷不必这般客气。”说罢,何敬卿一直出了金府,直到酒店中。贝济公正与张三吃酒,他就走上前道:“师傅我来了。”济公道:“你险些儿这个药丸下不成功,幸亏我算的定,在外面用个法术,花厅上起火,你才能彀抽身空闲,搁在东边的菜锅内。”何敬卿闻言,大惊道:“师父真是神仙,怎么我在里面做下的事情,如何就会知道呢?”济公笑道:“再远几千几百里,我也准知道,何况就在这咫尺之间!”

  说话之间,店小二早把一分杯筷取来放在桌上,又取三壶热酒来。济公道:“何师爷,你吃了一杯酒就进府罢。此刻大人已在吃夜饭,一吃夜饭,药性一发作,他就立刻要传你进去问话的,你就在府里门房中候着消息罢。倘然大人要寻张大哥,我们准在这里,不见不散,你就到这里来寻罢。”何敬卿领命,吃了三四杯,就立起身走了。走进门房,仍是一个人也没有,他就一挨身坐在一把椅子上,想方才的事,佩服和尚真是仙人,这件事情,十分中必有十二分可靠。不到片刻,忽听里面有两个人狠命的奔出,口中嚷道:“大人有令,叫传何师爷进去。”何敬卿是个粗人,还认是大人要传吴悦士进去,商议方才的事,心中十分着急,自言自语道:他请吴师爷商议,方才已被他拦阻,把已答应的事情,仍是不成功;倘若此刻再请他进去,非但事成画饼,而且还要把苦水张三吃哩!

  讵知正在懊悔之际,里面的两个人奔出来,一见何敬卿,即时说道:“好了好了,何师爷倒就在这里,省得吾们奔跑了。”何敬卿道:“你们到底寻吴悦士吴师爷呢,还是寻吾呀?”两人道:“吾们那里要寻他!他已被大人叫进去,当着面痛骂了一顿,立刻开发他,叫他走了。”何敬卿道:“这府中只有一个姓何,一个姓吴的,没有第三个声音相同的。这人既被驱逐,只有吾一个人了。”两人道:“自然是你,大人分付吾们的时候,恐怕吾们有差错,所以连你名字都说出来的。”何敬卿道:“你们莫要弄错,吾方才因为张钦差递奏折的事,几乎受大人唾骂,此刻还是心中乱跳不止。倘然他不是传吾,吾冒冒失失前去见他,他倘然见了吾,想起方才的事情来,吾岂不要被他痛骂?”两人道:“吾们公事办的多,大的小的都不曾差,这种小事那里会差!”

  说还未了,只见吴悦士狼狼狈狈的走来,面上气得一块儿红、一块儿白,垂头丧气,背后一个人给他挑着一肩行李。他走到门房中,见敬卿正在给两人说话,他一见就勃然大怒,扑奔上前道:“都是你这混账东西做出来的祸,若没你去勾引张三进来,吾也不必帮着这不知好歹的大人争银钱。今天仇人见面,那里肯放松你!”说罢,就伸着两个拳头,扑面打来。诸位想,他是文人,那里打得过保镖师爷!他两拳打去,被何敬卿只轻轻一躲,就打了一个空儿。吴悦士见打不着他,愈加大怒,回身又照着何敬卿面上一拳打来。何敬卿一伸手,就在他脉窝里一把接住,大声喝道:“你真要给吾打架吗?”吴悦土道:“自然同你打架。吾好好儿的饭碗,吃的安安稳稳,被你得了人家贿赂,勾串张三进来,害的吾到这个田地,吾心中那里肯休息!今天务同你一死相拚,不打出人命不散。”何敬卿道:“你自己多事,干吾什么,倒来找吾?吾也不是好欺的,给吾滚开罢!”说罢,用力拖了他脉窝,往外一送。只见吴悦士往外一跤,跌出有几丈路远,扑通跌在地上,他的鼻儿刚正碰在椅角上,霎时间碰得鲜血直流。吴悦士此时也不觉得疼痛,一骨碌起来,狠命的把浑身往何敬卿怀里扑来。何敬卿见来势凶猛,又把身子往旁边一闪,吴悦士又扑个空,因气力用的太大,一时收不住,往前一撞,又是一跤。又起来,见旁边摆着一把榆木椅子,他就顺手擒在手中,往何敬卿头上打来。何敬卿眼快,身子又便捷,只一闪就闪过了,“扑通”一声,又接下“乒乒乓乓”,何敬卿抬头一看,见那椅子正打在案桌上,那桌上安放的许多碗盏花盆,都被震得粉碎了。

  来传何敬卿的两个家人见势不佳,忙抽个空儿往里飞跑,报给金大人知道。金大人自吃了济公搁上药丸菜,一时药性发作,心地模糊,忽然想到张钦差的事,自言道:吾自出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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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品开府仪同三司

发表于 2009-11-27 20:17:43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九回 奉圣旨委查参案 黄御史借报冤仇


  话说吴悦士在金大人门房中给何敬卿打架,大人知道,立刻分付卫队把吴悦士锁解刑部。正在拿解之际,忽听门外呼喝之声,大嚷道:“接圣旨!接圣旨!”两家人闻声,出外一瞧,见四五个太监骑着马,一人双手捧着旨意在外面等着,两人忙飞奔进禀报。大人闻言,那敢怠慢,立时换上朝服,匆促出来,跪于大门外。太监开读圣旨,原来就为着江水盛涨,飘没居民,张钦差擅动仓谷赈济,被人参劾一本,所以特旨差金大人委派妥员,速往平望镇查办。金大人得了这个旨意,立时谢恩,请太监进去坐谈了一会。太监说:“这件事皇上龙颜大怒,待查实奏闻,须把张大人照例处治呢。”金大人也不加可否,唯唯而已。送出太监,回进书房,何敬卿早已进见。大人接着问道:“你的主意大是不差,吾一身从未做过好事,现在年已半百,心中正要做些儿阴德。张大人的事,吾决意给他代递奏折,帮着他弥缝。只是方才圣旨严厉的很,须想个妙法代他脱罪才是,你有什么计较?”何敬卿道:“吾是个武士,只知保卫大人,余外的事都不知道。”大人道:“你有认识的高明人,不妨把他姓名说出,待吾差人去请来,问问他计较。”何敬卿一想:吾何不趁此时把师父举起来!他神通广大,必能把这件事办得平平稳稳。想罢,就说道:“吾认识的人颇少,只有一个师父大有神通,吾拜了他师父已有多年,昨天他刚正从别地方来,住宿在吾家中。大人如要请他,吾就回去同他一块儿来见大人。”金大人素参禅理,本来欢喜佛教的,今闻有和尚,就喜不自胜道:“吾求了多年的高行和尚,总没遇见,今据你说,这人大有神通,必是个有道的。否就叫人抬着肩舆跟你回去,接他到吾这里来居住罢。”何敬卿一想:他在酒店中同张三在一块儿吃酒,如若被他家人瞧见,明是同张三一鼻孔出气了,如何使得?就回说道:“此人性情古怪得很,不知他肯来不肯来,待门下回去探他口气,如若他肯来最好,要不来,再想法儿罢。”金大人道:“吾这件事务必要办成功的,如何好让他不来?你先去对他说,说吾有大事商量,务须屈驾;如不肯来,吾自己去也不妨。”

  何敬卿领诺,忙赶出来。到酒店里一寻二人,并没踪迹,忙问店小二,店小二说是不知,内有一个吃酒的人说道:“吾听二人商议,说这件事不成功的了,不如二人同到平望,见了张大人再说。说罢之时,就由那和尚会了酒钞,出了店门,往东飞奔赶路去了。”何敬卿听到此言,万分着急,自言道:怎么他们就不别而行?吾既在大人面前说了,如何覆命?只得回到家中再说。一路垂头丧气,十分没趣。走到家中,刚要碰门,只听里面笑语声,侧耳细听,声音甚是熟悉,只是测度不出是什么人,忙连声敲门。敲了几下,并没人开门,仔细听听,连人声音都没了。心中大是疑惑,就用脚在门上踢了两下,踢得如雷鸣一般的响,仍是没人答应。自忖道:这必是妻子与人家私通,趁吾不在家中,大家在这里欢聚取乐;今听吾回来,就藏匿了,所以方才听得笑语声,此刻就寂然无闻了。想罢,转到后面短墙下,踊身蹿上墙头,往下一望,见东半间配房有灯火并无人声。他就跳下去,脚踏实地,轻轻走至窗前,用舌尖舔破纸窗,用左眼一望,只见妻子傅氏抱着两岁女儿菊贞,在案桌旁边坐着。他就一脚踏到屋中,倒害的傅氏吓了一跳,开口问道:“你从什么地方进来的?”何敬卿已在暗中瞧明白傅氏并无惊煌之色,就知道他并没奸情,回答道:“吾在前面敲大门,敲了半天没人答应,所以只得从后面墙上蹿过来。”傅氏失惊道:“有这等事?现在前面坐着一个和尚、一个俗家,同大儿玉贵在那里说话,怎么你敲门没人答应你呀?”何敬卿也失惊道:“那里来的和尚?他名字叫什么?”傅氏说:“据他说是在金府左近酒店里来的,因为你在府中,候你不出来,他们酒也吃完,没地方安身,又恐怕大人使唤,不好走远,所以只得先来吾家。幸亏吾家大儿在家,开了门,留他在里面,陪着他们坐着等候你。”何敬卿道:“是了,就是他了,这和尚是什么模样的?”傅氏道:“吾没出去瞧他,不知他是什么模样。”

  何敬卿闻言,即时赶到外面客厅中,正见济公、张三同着自己儿子玉贵坐着说话,就抢步上前,口中喊道:“好师父,你倒躲在吾家中,害吾寻的好苦。”济公哈哈笑道:“吾知大人要叫你来寻吾,所以同张大哥先到你府来恭候。”说罢,就立起身来对张三道:“张大哥,你就在此坐坐,吾同何大哥去去就来的。”说罢,头也不回,一径往外就奔。何敬卿在后面跟着,一路叮嘱济公道:“师父,吾在大人面前保举你,说你是吾的朋友,住在吾家的,你见了大人务必照此说话,莫要说是张三请你的。”济公答应道:“吾理会得。”于是一路直到金大人府门。门上早有人接着,就不用通报,由何敬卿领路,直到里书房,何敬卿分付济公在庭中暂立,他自己先进去见大人。大人问道:“和尚来了吗?”何敬卿答道:“来了。”大人道:“快召他进来。”何敬卿答应一声,转身来至门口,用手一招。济公随后踏进书房,见了大人,并不跪下磕头,只两手微微一举,打了一个问讯,站立一旁。大人抬头一看,见和尚身材适中,并不长大,头戴破僧帽,身穿旧布袖,赤足蹬着草鞋,满脸油泥,连耳目口鼻都瞧不清楚,心中先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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