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风清扬

续济公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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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品开府仪同三司

发表于 2009-11-27 20:18:19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回 下药茶中仇人报恩 假扮委员天子心欢


  话说金大人从朝中回家,正与济公说那张钦差的事,忽然家人报说:“有黄御史进见。”济公道:“吾正要去见他,他倒来了。”见金大人已出去迎接,也就跟出来。走至茶房中,取了一个茶碗放在炉旁,又从身上掏出一个药丸,念了咒语,放在碗中,就取炉水倒了一碗茶。刚正倒毕,那送茶家人已到,济公就把这茶递给他道:“吾恐怕你们没空闲,已给你们代倒要送出来。”那家人千谢万谢道:“到底师傅是出家人,肯不分畛城给人家做事。”济公道:“便的,都在一家吃饭,有什么要紧!”家人取了,举出外去了。济公就在客厅旁边板缝儿里张着。只见那黄御史头戴懈豸冠,身穿五品红袍,腰束白玉带,脚蹬乌缎粉底朝靴,面貌清奇,须长五六寸,飘洒胸前,正与金大人辩论张钦差的事情。金大人再三劝他念同寅之情,将就了些,他只是不肯。及家人送上茶去,他取在手中,立时喝了四五口。方才喝完,只见他霎时之间,两眼发直,济公暗中笑道:“药性到了。”金大人见他神色有异,正要问他,忽见他两眼一睁,对金大人道:“张钦差的事,你到底肯帮着他不帮着他?”金大人道:“吾怎么不帮着他?”黄国华闻言一笑道:“对,吾也帮着他了。那个敢不帮他,吾先把他参一本。”金大人一想:真诧异,怎么顷刻之间他就会改变宗旨,帮起他来?莫非他遇见鬼了?正要回答,又听黄御史道:“吾今昨两天,不知为什么心中糊涂,专一想给张大人作对,要劾去他,此刻方才明白过来。现在你也帮他,否也帮他,他这前程就不用忧了。”金大人道:“不差,你能彀有这个主意,自然张大人子子孙孙也感激你。只是你昨天在皇上面前一力说他冒赈,几乎把吾也连累在内,今天怎么就能帮助?岂不要被人家说你自相矛盾,得他贿赂?”黄御史道:“不打紧,吾自有主意,你只须能一力帮他就是了。”说罢,立起身告辞。

  济公见客人已走,恐怕被金大人看出破绽来,忙赶紧跑回书房中。须臾,金大人送客回来,把以上事学说一遍,济公也故作诧异之色道:“真奇怪!真奇怪!莫非张大人行此仁德,不应受此恶报,暗中有神附在这人身上,保护他不成?”金大人一想道:“不差,吾起初到也不想给他出力,后来不知如何一转念间,就立意的帮助他。你说暗中有神助,真有其事的。”济公笑道:“这就叫‘作善降祥,吉人天相’。吾闻得张大人一生忠厚,乐善好施,所以也特地跑到这里来给他设法,不想他已有吉人暗中请两位保护他,不需吾和尚出力了。”金大人闻言,也自得意。过了两天,金大人就给济公备了一身衣服,打扮成一个军官,天还未亮,就一同起身,吃了些东西,各坐肩舆,入朝面圣。到了朝房,那黄御史早已在那里等候,见金大人到来,急忙上前问道:“你差往平望查办的差官已来了没有?”金大人道:“来的。”黄御史道:“查的如何?”金大人道:“他妻折上说话,半句也不虚的。果然江水大涨,漂没百姓有数万之多,死的也不少,幸亏他赈济得快,那些百姓救活的极多。吾们幸亏早转了念,一力的助他,不然,这个罪孽就不小了。”黄御史也欢喜道:“吾这两天为了他的事,时时想念,刻刻经心,但愿差官查的不虚,所以连酒饭也吃喝不下。今果然不虚,这是好极了。待西圣时节,吾同你两人无论如何为难,务必一力给他担承才是。”金大人道:“这是自然,不消分付。”

  说话之间,只听景阳钟动,敲了三下净鞭,皇帝早已坐朝。朝参已毕,文武分两旁站立,司礼太监立在殿陛之上,高声道:“文武官员,有事出班面奏,无事退朝。”金大人闻言,就出班面奏。皇上问道:“卿有何事奏朕?”金大人道:“臣就为张钦差赈济的事。昨天晚上差官已回,臣叫他随来,现在午门之外伺候召见。”皇上闻奏,就道:“宣他进来,朕要问他仔细。”金大人闻谕,即时退出,重又带着济公进了午门,私下对济公道:“师傅素性不羁,这里切宜谨慎,倘弄出事来,就有性命之虞。”济公点头道:“吾自理会。”

  于是一径直到殿陛之上。山呼已毕,即时跪伏,此时济公早把身形改换,皇帝见他面目清奇,就分付抬起头来。济公领命,把头一昂,只见卧蚕眉,丹凤眼,鼻如悬胆,四方嘴,两耳垂肩,有棱有角,虽然须髯不多,出落得天生威武。皇帝开口问道:“你是那里人氏?”济公答道:“臣是这京师人氏,姓刘名香馨。”皇帝道:“你官居何职?”济公道:“臣谬蒙金大人不弃,保举臣做他府中长史。”皇帝道:“好,吾看你相貌非常,必然称职。你这一回去查办水灾,到底怎么样,你须从实说来,朕当重重赏你。”济公道:“臣到平望之时,江水还没退尽,四周百姓人家的房屋都被水漂没,幸亏张钦差的行辕四周都不进水,那些百姓都躲在那里。现在仓谷已将次吃完,张大人正在派人到各处告祟米石,前来赈济,这是实情,并无虚语。以臣愚见,恐怕不但用仓谷,还要大动公款哩。”皇帝闻言,半信不信道:“怎么四周都被江水漂没,惟有他行辕不浸水呢?”济公道:“臣也为着这事颇怀疑心,后来打探得消息,说他行辕中预前来了一和尚,说是西湖灵隐寺的济颠僧,给他作法,所以水到行辕就定了。”皇帝失惊道:“就是济颠僧吗?皇太后前年在他寺中烧香,也曾碰见过这和尚,闻说是罗汉再世,得道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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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品开府仪同三司

发表于 2009-11-27 20:18:48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一回 丞相府开宴诓圣僧 济颠僧画钱戏贪仆


  诗曰:

  百年三万六千日,事到无常总是空。
  水月镜花凄满目,果能参透乐无穷。


  话接上传。且说大宋圣君,当殿拟了一道嘉奖旨意,即着刘差官赍赴张钦差行辕,传旨嘉奖;又听得刘差官说圣僧在张钦差处,赞成赈济水灾,真个是天花乱坠,不觉龙颜大悦,就着刘差官回京覆命的时候,把济颠僧一同宣来见驾。分付已毕,龙袖一摆,大众散朝,济公也就同金丞相回归相府。

  你道这济公,他那果真到张钦差行辕传旨去吗?要论他的本领,倒也不难,只要他用点缩地法,霎时就可以到了。但是济公他另有用意,好歹正事已经办定,这个传的旨意,迟早些叫张三带回,也不要紧。兼之金丞相吃了济公的改性丸药,已有几日,药性已经谈了,他的本性渐渐的也还原了。自从朝散之后,就觉得济颠僧既幻作刘差官,圣上现今又宣济颠僧见驾,深怕他疯疯颠颠的,一径走了,把这件事情丢在九霄云外,那时圣上见宣济颠僧不到,必定要查问刘差官,我又没得法子扮出个刘差官来,将后彻底查究,岂不皆是我金某的欺君之罪吗?自己埋怨道:怎的前几日我金某糊糊涂涂,白白的代张钦差做这件绕手绕脚的事!一头想着,一头就跑到上房更换朝服。忽然心里一动,暗说道:金某这事情,已经弄错了,此时你不能再错了,必定把济颠僧哄在我府里,等到那日,看他怎样变出个济颠僧来,见了圣驾,然后才能放他走掉。幸喜他欢喜吃酒吃肉,我只得拿这个法子来诓着他。

  主意已定,金丞相便换了一件团花锦边的便袄,扎了一顶花角便巾,连忙走到厅前,对济公说道:“连日下官因张钦差的公事,不能陪着圣僧吃酒,幸喜这事今日已经妥当了,圣僧见驾,大约还有几天耽搁,我们就此可以吃他个醒不醉、醉不醒了。”济公听他这番话,心里早已明白,便拍着手呵呵的笑道:“好呀,妙呀!”一面说,一面笑,一面又用手一上一下的抓喉嗓说道:“痒煞了,痒煞了!我们快快的吃酒罢!”金丞相看见这个样子,心里实在呕气,嘴里却不敢得罪他,只得分付家人赶紧握席。几个家人手忙脚乱,就在当中圆桌上设下两副杯筷,摆个对面势儿,连忙跑至厨房,拿酒的拿酒,捧菜的捧菜。济公此时却坐在迎门一张图椅上,斜着半边身子,眼睛望着外面,嘴里唱着道:“呵呵呀,呵呵呵,宰相堂前酒客多。不是酒客多,不是酒客多。常言道,量大福便大,宰相无如酒客何!”正在唱着,只见远远的一个家人,提着一壶酒,才进仪门,济公连忙迎上去一手把酒壶抓来,跑到正面席上,朝下一坐,一连倒了三四杯,连唱是唱的,望着金丞相说道:“喝呀,喝呀!”金丞相忍气吞声的在对面坐下。当下厨子送上菜来,恰好是一碗烤肉,济公连忙拿一双筷子,站起身来,东一捣,西一捣,把双筷子上,捣了有四五块四方的肥肉,张开嘴来朝里面一送,筷子朝外面一抽,满嘴的大嚼。呵着舌头,又朝金丞相说道:“吃呀,吃呀!”

  这边济公连不住的酒儿向儿,那边金丞相满肚忧虑,举杯对济公道:“请问圣僧,那日圣上降旨说宣圣僧见驾,到了那日,圣僧岂不是又要做自己,又要做刘差官,这便怎么扮呢?”济公被他一提,朝自己身上一看,不觉扑哧的一笑,说:“怪道今天身上不爽利哩,原来这些痨瘟衣服,我穿不惯。”站起身来嚷道:“不好了,不好了!我进朝的辰光换下来的宝衣,都没有了,多半被贼子偷去了。”话言未了,只见一个家人连忙绕到席后,弯下腰来,在东炕底下,把一件破袖、一顶坏僧帽拖出来,连灰带唾的,提到济公面前,说道:“师傅不要作躁,宝衣在这里呢!”济公接来更换,卸去军官的服式,换上僧人的衣帽。不料他那双筷子始终舍不得离手,刚来套那件破钠,巧巧的被筷子绊住。恰好此时上的一样菜,是金丞相特为恭维他的一盘腌狗肉。他便急了,无论筷子绊不绊,用力的把手一送,只听嚓的一声,袖底下撕了一个大洞。他却问也不问,随即坐下,那双筷子儿又叉起来了,就把金丞相适才所问的话,也就忘掉了。金丞相实在纳闷,只得又把前言再说一遍。济公便说道:“大人不必作慌,我有四句言辞,你听我道来:‘能为刘军官,何愁没济某?一己化三千,佛家真妙果。’”济公说完,又咂着嘴说道:“请呀,请呀,好狗肉呀,好狗肉呀!”按下济公同金丞相吃酒不提。

  且说张钦差自打发济公同张三送折进京,心里提在口里的十分忧虑,不晓得这擅动仓谷的罪名,可能宽恕?诓约他们的事,好坏也应派办妥了,怎么到今日毫无音信?而且济公的法术甚大,如其事情顺手,他眼睛一闭,就可以给个喜信来了;今日没得信息,只怕是有点不妙呢。张钦差正在那一面想着,一面用指头掐算日期,忽听外面人声嘈杂,只见一个执帖的家人,慌慌张张的进来禀说道:“大人快些更换衣服,外面圣旨到了。”张钦差说:“你们快快预备香案。”嘴里说着,心里忐忐忑忑的,走到后面,头带一顶银翅乌纱帽,身披一件方补大夫袍,腰束玉带,脚踏朝靴,抢步走到仪门之外,但见香案业已摆得齐齐整整的了,当中立着一位二十多岁小太监,两旁立着四位军官。张钦差连忙抢步踏垫,三跪九叩已毕,俯伏在地,口呼“万岁”说:“微臣不知圣旨到来,有失远迎,伏乞赦罪。”但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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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品开府仪同三司

发表于 2009-11-27 20:19:37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二回 笑面虎打硬赊账 秃头奴送安家银


  却说张三见手上的钱抓不下来,心中好生作躁,只得把抓下的钱,数来数去,只有一百大钱。忽然心生一计,把这钱向桌上一甩,说声:“这是赏你们的小账。”自己一摇二摆的走到门口账柜前,说声:“写金相府的账,烦你注个‘门公张三’。”那管账的把他上上下下一阵看,说声:“张门公,请你老人家给了钱罢,我们小店,没得城里的账。”张三故意的把眼一睁,大骂道:“瞎眼的囚徒!难道堂堂的相府,少你家的钱不成?”在张三的意思,以为吓他一吓,就可以写下账了。那晓得这位管账的,很有点来历。他本是绿林的出身,生就的一派软劲,无论遇何等事,他总是软上前,等到他发作起来,大约是死多活少。所以人代他起了个外号,叫做笑面虎杨魁。他是杨家将的旁族,并且粗通书算,善使一柄八角响锤,还有三支毒镖,百发百中,江湖上夜行的功夫推为第一,年才二十一岁。若论他的形容,生得眉清目秀,真个是白面书生。十六岁上父母双亡,便做独行的买卖,专与贪官污吏、旁门左道为难。只因去年秋间,在西湖边路遇刘香妙,给了他一毒镖,结下了深仇大怨,这爿如意馆是他家娘舅开的,所以来到此处,代他管管账,暂避风头。今日张三遇了他,要说是韩相府、李相府,那怕就说张钦差路过的家人,这片账倒还可以欠得去;单是金相府,他晓得他家由主人起就贪赃弄权,门里没一个好人,所以便偏偏的不欠了他。

  闲话体提,且说杨魁被张三一顿发作,他还是笑嘻嘻的说道:“张门公,我对你说明白罢,骂也是要把钱,打也是要把钱;相府也是要把钱,王府也是要把钱。”张三见他说的话来得又软又硬,心里又躁又气,但估量他不过一个饭馆的管账的,总不敢真同丞相府的人为难。想着,便斜着头,指定杨魁道:“你真个不写账吗?”杨魁又笑道:“门公爷,你错了,要钱还有假话说吗?”张三怒骂道:“王八蛋!既不写账,你跟咱老子去拿钱。”说得慢,来得快,伸过手去一把,就来抓杨魁,说道:“跟咱老子到相府里去!”杨魁到这地步,实在忍不住了。见他手来向近,就用两个指头,轻轻的拈着他一只手,身子一劲,站上柜台,把他提在空中,小鸡的一般,一蹶一蹶的。这时门口看的人也多了,杨魁就同做把戏说厂子一样,一手拎着他,一手指着他,就把他怎样讲究烧鱼翅,怎样讲究要好的花雕,怎样不把钱,怎样硬写账,说了个正理。大众也说道:“既这样讲究法子,早点叫他把钱。”还有的说道:“既腰里没得钱,怎么还这样好吃呢?难道人家的鱼翅是偷来的吗?”

  杨魁见大众评论,自己的理站得足足的,便把张三往柜台里一甩,骂道:“狗娘养的!你把你家金丞相请得来罢,老子且打死你再讲!”也就腾身而下,抡起拳头就往下打。杨魁正待下手,只见里面跑出一人,年约五十多岁。你道此人是谁?就是杨魁的娘舅。忙叫道:“且慢打,待我来问他。”便轻轻走到张三面前,说道:“朋友,你究竟把钱不把钱?如钱不彀,就少的也无妨,要是执定写账,那我就不问了。”

  却说张三先前看见杨魁和气生财的样子,以为是个软口,及至被他站在柜上拎了多时,也就晓得他的厉害了,听得来人这话法,只得见风挂帆,说道:“在下身边,实在一文俱无。”那人道:“你一文俱无,怎么又这么讲究吃呢?”张三便立起身来,垂泪说道:“非是在下好吃,实因吃的这济颠和尚的亏。”那人听了诧异道:“这又奇了,济颠僧是位圣僧,怎把亏你吃呢?”张三道:“此话甚长。我实对你老人家说罢,在下本不是金丞相府的,是平望张钦差行辕的家人,因水灾公事,同济公和尚到金相府来送奏本。今日公事已毕,又同着回平望行辕,他叫我把路费五十多两银子,收在他身边。他说他的神通广大,免得被人抢劫,在下信以为实。不料走到城中,他忽然说道,你先走罢,都城外如意馆烧鱼翅最好,比狗肉好吃得多呢。你先去把酒儿菜儿办好,我随后就来。在下并且怕他做空子,就说道:‘你要把点银于与我,才好办呢!’他说道:‘银子难拿呢。’就教我伸只手去,他拿了一个铜钱,向我掌心里一摆,说道:‘你去用罢,要一千就一千,要一万就一万。’在下初不相信,他叫我用手去拿,那知拿一个,又是一个,滚滚而下。在下所以听他的话,就到宝馆叫菜守他。见他许久不来,我只得自己受用,横竖有钱会账。那晓得会账的时辰,先到要一是一的,钱往下直滚,到得一百个钱之后,忽然停止,任凭你把手掌肉掐破了,都不得下一文来了,所以只得权且写账。你老人家如不相信,现今手上还有一钱可凭。”说毕,便伸出手来。大众见说,均挤上来观看,见他掌心里果贴着一文大钱,抓都抓不动。

  内中又有位老者说道:“这件事我明白了,大约总是你言语中得罪了圣僧,他有心拿你耍耍的。你如不信,你赶紧望空跪下,陪他个不是,包管还可以取得下钱来呢。”大众见这说法,到也将信将疑。单是张三觉得也只得这个法子试试看,连忙跑出柜外,朝空跪下,说道:“小人设有冒犯圣僧之处,还求圣僧包涵,可怜小人今日也被人骂过了,也被人打过了,就有冒犯之处,求圣僧开一点恩罢!”说毕,向空叩了四个响头。看的人这一派笑声,如同潮水一般。可又作怪,自他祷祝之后,爬起来用手抓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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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品开府仪同三司

发表于 2009-11-27 20:20:07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三回 济颠僧脱身小憩轩 金丞相请造大成庙


  话说张三因何见了银子,反是一愕,其中有个原故,见这银子的包皮,同在衣店里交代济颠僧的银子的封面一样。张三问道:“这是何人送来的?”母亲道:“是一个秃头奴送来的,他还说了句:‘你家张三这回的差使是祸中得福,险些被杀掉了。’这话确不确么?”张三听了大笑道:“我明白了,皆是济和尚耍我的!”于是就把出门之后,一切的话说了一遍。他的妻子在旁边插口道:“阿弥陀佛!”他母亲道:“这总是你嘴里容易得罪人,就吃了这些死苦,以后要谨慎一点才好呢!”张三带笑答应。又跑到外面一望,见天光还尚早,还可以赶到平望,连忙辞别母亲,说道:“孩儿去把差使销过,明日再告假回来罢!”又向妻子讨了些零钱,出门搭了一只江划,到得上灯的辰光,已到平望。进了行辕,送上济公信。前回书中已经表过,不必再言。

  但张钦差看了济公的信,下面画的酒坛子、铁锥子,这是晓得是济公的花押;但上头一人睡觉,不解何意。扭颈向张三道:“你同圣僧递奏折是怎样递法的?现今圣上召圣僧替太后看病,他晓得不晓得?”张三见问,便把自同济公出门之后,怎样到杭州,怎样买衣服,怎样被钱塘县拿去,怎样又被秦相府要去,后来到了金相府,怎样几乎被杀,济公怎样收了何敬卿,怎样用丸药迷了金丞相、黄御史,怎么自扮刘差官见驾,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单单把如意馆被打,秃头奴送银这两件事,瞒着不提。张钦差听毕,十分契重济公的能力。又问道:“究属圣僧果晓得召见看病吗?”张三道:“他也晓得,老爷不必作烦,他临行并分付家人说道:请老爷安稳睡觉,京中事体,大的天大,小的芥子大,皆是他担承了。”张钦差一听,方才晓得他信中画的用意,满心欢喜不提。

  且言济公在金相府,不觉又过了几日。这日晚间正在小憩轩同济公吃酒,济公道:“和尚在贵府打扰已多日了,问心无以报答,今日席间无事,待和尚作点法术,大家取乐取乐。”说罢,但听他嘴里呢呢喃喃半晌,又大声念了句“唵嘛呢叭迷吽”,忽听帘钩一响,走进了两个美女,年皆二八。一个身穿藕红宫衣,绿云披肩,珠环坠耳,高耸堆云髻,腰系葱绿酒花罗裙,足下莲钩三寸,手持一支玉萧;一个身穿淡青夹外衫,梳一个盘龙髻,也是珠环坠耳,腰系杏红酒花罗裙,足下莲钩三寸,右手持一檀板,左手拈一条银红手帕。冉冉而来,真是月宫仙子,天上姮娥。却说金丞相本是个好色之徒,一见了这等美貌,真个魂不附体,不晓得站起来是好,坐下来是好,跪下来是好,神魂颠倒,馋唾向腹中咽个不住。反是济公说道:“大人请坐,区区歌妓,何足介意。”只见两个美女,慢移玉步,轻启朱唇,向济公打一稽首,说道:“法旨呼唤,有何见谕?”济公道:“只因日间丞相吃酒,无以侑觞,欲烦二位度一清曲。”二女道:“谨领法旨。”说毕,各就旁面坐下,一个吹动玉萧,一个手击檀板,唱道:“一岁一次一逢春,乘除消长算不真。多少荣华富贵人,到底还归一条路,半杯黄土葬孤坟。”其声袅袅,如莺簧带雨一般。唱毕,走至济公前问道:“请问这位是在朝那位丞相?”济公道:“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一位金丞相。”穿红女子一听大怒道:“适才但听皇上说是丞相,奴还道是正直无私的李纲李丞相呢!原来是这误国的奸贼,当日风波亭害岳家父子,这奸贼彼时才当秦桧的长史,也就助纣为虐,今日居然赫赫的做了丞相吗?”说毕,用手中玉萧,直向金丞相击去。丞相一让,恰巧绊倒席上的烛台,向纸屏上一倒,忽然火光满室,烟雾腾空,金丞相连忙逃去,呼人救火。大众齐到,忽然见里面连火星儿一个都没有,反党黑漆漆的。家人复行取了火来,向里一照,但见残酒残肴,排列满桌,济颠僧也不见了。

  金丞相此时如同做梦一样,心中一想,只是说:不好了!他这一走,必定把朝中之事,置之度外了;后来皇上问我要刘差官覆命,到那里去找呢?金丞相闷闷沉沉,只得跑至上房睡觉,一夜不提。次展,金丞相上朝,满肚鬼胎,深怕圣上问到他刘差官一节。幸喜这日刑部为秋决之事,奏对甚烦,料想无暇及此。时至巳初,将要退朝,忽见黄门官至殿上跪奏道:“现有刘差官奉旨到平望,去召济颠圣僧的,业已回京覆命,现在午门候旨。”圣上道:“宣他进殿见驾。”黄门官爬起转身出外,跑至午门高呼道:“圣上有旨,宣刘差官见驾。”不上一刻,但见济颠僧还是前日差官形相,衣服也还是一样,手中捧一奏折,行至丹墀,俯伏高呼叩首已毕,奏道:“钦命钦差大臣张允明,寄请圣安,愿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现有奏折在此,敬谨请训。”奏毕,双手将奏折举过头上。圣上忙呼内侍臣,说道:“速将奏折拿来。”当殿太监连忙下殿,将奏折取来,送上龙案。圣上当展张允明奏折,观看前面,无非感恩套语,后面叙的济颠僧不肯应召各情。皇上在龙案上看奏折,右班金丞相望着济颠僧,恨不得要拿他吃下去,心里道:你这秃驴!要来见驾,同我说明也好,你昨日晚间作了些怪,弄得我耽惊受吓,实在可恶。济公跪在下面,早晓得金丞相心中所说的话了,暗想道:你怪俺吓你,你骂俺秃驴,俺索性再来吓吓你再说。

  主意想定,只听皇上传问道:“济颠圣僧抗不奉召,究属是何意见?”刘差官又碰头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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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27 20:20:49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四回 建庙宇丞相起私心 泥酒坛糟坊得妙法


  话说金丞相自大众妇女出去,忽见当中桌上,有一黄纸条,上写“速造大成庙”五字。看官,照外面看起来,显系是圣僧指点他做的一件大功德。丞相一看,就该不觉大喜,因何大惊失色呢?这因其中有个原故。杭州离城三里有一古刹,名曰大成庙,系唐朝开元中敕建的。共房屋九十九间,五代时为兵燹所毁,仅存地址。高宗南渡后,秦桧专权,其时金丞相,犹当秦府的长史。及至秦桧病笃,一日,传金长史至桧前,屏退从人,说道:“我秦某身为大臣,位居首相,自问于民间无丝毫的功德。今我卧病在床,思前想后,要做件功德之事,以赎己过,免得阴曹油锅刀山去受罪苦。我想都城外有座古刹,名叫大成庙,现今仅存地址,屋宇全荒。我请你商酌,非为别故,意想独建此庙,须凭贤契辛苦一点。但秦某又听人说过的,凡做功德须要叫人不知,方有果报,这叫做暗来暗去,若一说明,就算过账了。所以我今日屏退众人,妻子都不告诉,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出我之口,入君之耳,如斯而已。”说着,叫人来,只见内随跟秦强来至榻前,秦桧道:“你速至库房,把东库司董增传来入内讲话。”秦强去不多时,带领东库司董增来见,一见秦桧,方欲下跪,只见床上说了一声“免罢”,又说道:“我唤你无别,你替我交代金长史库平银十万两,限立时现兑,是件要紧的正用,不准克扣分毫。”又向金长史道:“你就去办罢。”当时金长史同董库吏一同叩辞而去,自必如数兑银,是不必说了。那知金丞相自此就红运当道,不到十日,秦桧已伏冥诛,金丞相就把这笔银子,不着声不着气的一口吞下,实在享用得快乐。十数年来,不但秦桧家无人知道,就是金丞相的父母妻子,都不知道,独独今日,圣僧叫他做这件功德,他自然惊惶失色了。闲话休提。

  却说金丞相初见“速修大成庙”五字,不由的心里一惊,回转一想,不觉大笑道:“金某你呆极了,今日太后请圣僧治病,这件功德,不过要找出个题目,还愁没人出钱吗?况且由我奏明,必定派我督工,将来赚点木材烧烧锅,也是好的。”主意已定,连忙传文案做了一个请建大成庙的奏折,次日上朝,当面奏了皇上。看官,要论平常请建庙宇奏折,理该发到礼部议奏,有许多周折,才能批准。但此次请建大成庙,是因太后之病起见,所以并不归部。皇上当即唤过一个太监来低低分付了几句,只见太监手持奏折入内,过了许久,太监出外,复将奏折呈上,跪奏道:“太后老国母愿在御膳项下拨银十万两,请陛下一并降旨。”皇上听毕,遂在御案提笔就折后批道:“着财政司在慈宫御膳项下拨银十万两,在上供项上拨银十万两,在昭阳院花粉项下拨银十万两,限即日兑交金副御史丞金仁鼎。仰将大成庙,限三月修成,以专责成,毋负朕意。钦此。”批完当时发下,又对金丞相说道:“汝子金仁鼎好好将这事办好,朕另有升赏。”金丞相因其子不曾上朝,只得跪下代谢圣恩。当下退朝,心里好不欢喜,暗中说道:我感激你济菩萨,你真真是位圣僧不介意,我金家父子升官发财的好机会到了。

  按下金丞相私下欢喜不提。且言济公自打朝散之后,就用隐身法站在金相府门口,晓得金丞相派人出来找他,他便望这一个吹一口气,这人便家去,有妻子的拖妻子,没妻子的便把母亲拖来了。还有一桩奇事,他嘴里皆说丞相叫你去领赏银,本明明是在家里同母亲妻子说话了,他心里、眼睛里,实在系在酒馆里找来的济和尚、刘差官。到得大众皆已入内,济公就混了进去,又用分身法化了一个先走,引金丞相出外,他便把“速修大成庙”的黄纸摆在桌上,又向大众吹一口气,收了法术,大众妇女遂现了真形。他仍然隐身出了相府。心中一想:今日都城里尚不便见面,还是乡间去踱踱的好。信步出了东门,走不上三里多路,只闻得一阵异香吹入鼻孔里,觉得处处作痒。痒的时候,喉咙到真真难过,是不必说的,心中不解其故。忽然抬头一看,不禁失笑道:“原来如此!”但见离不上一箭之路,有一群瓦屋,檐前支出一条竹竿,上面挂一酒旗。济公连忙上前一看,但见三间门面,是一爿大槽坊,招牌上写的是“本榨绍兴”。店门内有十数人在那里上酒,下面有数十只坛子,见得那酒由榨上淌到缸里,由缸里再分到坛子里。一些人七手八脚的,搬坛的搬坛,扎口的扎口。济公站在门口,闻得这阵香味,真个恨不得睡在他酒榨下面张嘴去等才称心。

  正然心里想着,眼里呆望,只见里面跑出一位老者,年约七十余岁,生得慈眉善目。济公把他一看,不觉起敬,又晓得他财星当运,不久要在生意上得有一无二的声名,心里就想去同他攀谈攀谈。那知老者一见济公,遂走出店外,叫声:“和尚,你久久立在门前,想系不曾看见榨过酒吗?何不坐下来看看呢?”济公正要进店,同他兜搭,一听此言,正中下怀,说道:“店主人生意好吗?”说着,便走进店门,就在栏杆旁边桌上,朝下一坐。大众伙计暗中诧异道:我家东家霉了,这样一个垃圾和尚,也把他弄进门来惹厌,实在好笑。那知这个东家,同他言来语去,十分合式。见济公望着酒缸馋唾直咽,因说道:“和尚会饮一杯吗?”济公忙说道:“俺的东家,你这开酒店的,实在不会做生意,怎么能问人会吃一杯呢?这一杯酒吃他干甚?你东家要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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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品开府仪同三司

发表于 2009-11-27 20:21:20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五回 御史厅戏弄老虎凳 慈宁宫初进丹凤丸


  话说济公在徐振兴糟坊吃酒,忽然心血一动,知道重建大成庙已经奏准,并发下国帮三十万两,着金丞相之子金仁鼎监修。暗骂道:“你这奸贼,你倒又想升官发财了,俺到末了,总对你把片账算得干干净净,才得罢休呢。”想毕,便把酒碗掷下,说道:“不好了,误了大事了!”连忙出门直向城内奔走。由北门进城到了城内,仍住前走,心里打算跑至午门,仍同前次刘差官见驾一样,由黄门官启奏。那知此回不得能彀了。一者,前次尚未退朝,二者,前次是差官打扮,所以没人查问。今日是个破花子和尚,这内城里就容得他走吗?正然进了内城,走了不上一箭之路,忽见前面来了一位:坐在马上,头带乌纱双翅帽,身穿大红锦边袍,腰系玉带,脚踏薄底快靴,年约三十岁,又白又胖,窄额头细长眼,几撮黑须,生成一副曹氏传家脸,骑了一匹青鬃马。前面两名勇役,拿着两条乌龙鞭子。你道此人是谁?却是私通外国张邦昌的侄儿,名叫张忠夷,现为巡街御史。其人奸毒异常,搭眼望见济公,遂用马鞭一指,叫声:“众人,将他拿下!”只见一名勇役,袖内掏出一条铁链,向济公头上一套,说声:“和尚,跟我走罢。”

  济公正欲分剖,忽然定神想道:俺何不让他带去替我送个信把皇上,顺便叫这个奸贼认识认识,俺岂不甚美?想罢,便向勇役道:“你家御史亡了人不成,请俺和尚去念倒头经吗?”那人举鞭就抽,不料不曾抽到济公,鞭尾回头一缩,反把自己脸上抽了一下。心里一恨,便把铁链拖了直走。济公倒反发笑,沿路跑着,就把铁链股子当着佛珠子,指头掐住,嘴里一句一句的“南无阿弥陀佛”。走了十数步,忽然说道:“俺要大便了。”勇役不睬,那知再拖也拖不动身,只得把他送到毛厕上,站在旁边,候他解了大便,拖了再走。又走不上十数步,忽然又说道:“俺要小解了。”只得又让他解了小解。一路之间,大解小解,闹了七八次,好容易带到巡厅衙门。张御史下马人内,过了半晌,张御史坐了大堂,分付将和尚带上来。一见济公冲冲怒骂道:“我看你这狗和尚,定然是梁山泊鲁智深、武松一党,过来做奸细的。从实招来,免得动刑!”济公朝上哈哈一笑,说道:“俺的贤胞侄,你弄错了。俺不是梁山泊的奸细,俺是私通外国、卖国求荣的奸细。你要办俺这个奸细,是办不尽的。俺现今还生了些儿子、侄儿,无数的小奸细。你晓得俺这奸细,能为是很大的呢,大宋江山,被俺这奸细送掉一半了;大宋皇帝,被俺这奸细害死了两位了。”张御史明知他句句说的他家叔父张邦昌,却不好认这句话说,只得老羞成怒的骂道:“你这狗和尚,满口的胡言乱语!你不招实供?”说声:“替我把老虎凳抬过来!”

  看官,这张忠夷自从做了巡城御史,他绝不打人的屁股,他作了两样刑罚:一名流星锤,专敲人的足拐;一名老虎凳。这凳上有刻成的两只人手模子,两旁皆有绳眼,后面斜槛一木,如虎尾一般,将罪人坐在凳上,头发绕在虎尾上,两手摆在模内,下面用绞关收紧人身。十指连心,请问这等刑杖,利害是不利害?张御史因济公开口嘲笑他的叔父,心里恨极了,所以就用老虎凳来坐他。济公一看暗说道:这样刑罚俺倒不曾见过呢,倒要让他们弄给俺看看。想罢,双目一闭,如死人一般,听些勇役把他搬上凳去,两手落槽,单单济公没有头发,只得用条绳子,由颈项向虎尾上一扎,下面有两人转动绞关。但听噗的一声,绳头皆断。济公站在旁边,搓着手笑哈哈的说道:“好家伙!”再朝凳上一看,只见纹的是两块碎石头。张御史勃然大怒,骂声:“妖僧,还了得!”忙取了印来,在济公脸上盖了一颗“巡城御史”的印,分付再绞。勇役另换了一张凳来,又把济公坐上,下面又绞了几绞,只听噗噗两声,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对流星锤,把两只木头柄子绞断了。济公还是站在旁边,说声:“好利害家伙广张御史见了用印也是无用,心中想道:有了!分付来人说:“你代我到后面杀一只乌鸡,宰一只黑狗,把血取来应用。”济公听说,复行又朝上说道:“俺的御史爷,你老也太费事了,有点狗肉把和尚下下酒就罢了,不必再杀鸡了。”张御史被他说得把一副脸真真气得青的间着紫的。忙催后面把鸡狗血拿到,说声:“代我把这妖僧由头上浇下去。”济公连忙用两手抱住颗光头,说道:“这是不能的。这一浇,我的法子就作不起来了。俺们认点交情,变通办理罢。俺家有个小婆子,他又不敬重正室,又不孝顺公婆,待俺叫他来替替刑罚罢!”看官,济公因何这样说法呢?因张忠夷新讨了一个小老婆,千娇百媚,宠爱非常,公婆正室,他皆瞧着不起,所以济公便想到他身上了。

  闲话休提。张御史见济公两手抱头,以为他真有点畏惧,遂说道:“先把他上凳。”勇役又换了一张凳来,处处服侍停当,然后上面将血当头一浇,下面关纽直绞,但听见一种娇娇滴滴的声音唤道:“老爷,不能绞了,奴家没有命了!还看看枕边之情罢。”张御史听见声音,好生奇异,再行一看,见凳上绞的是自己的小老婆。和尚站在旁边,口口声声的说道:“可怜,可怜!”拍着手笑哈哈乱窜乱跳的。张御史到此地步,实属无法可治,分付押下,候明日奏明圣上再办,当即退堂。张御史退到内室,千方百计的招陪那小老婆,一面又请外科医十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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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27 20:21:52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六回 圣君亲手进灵丹 高见昧心设诡计


  话说济公掏出一粒丸药,对皇上奏道:“此丸名为丹凤丸,凤喜朝阳,此丸有扶阳抑阴之功。太后龙体欠安,皆因脾阳不足,胃火不畅,故饮食虽平日亦不能大进。加之既病之后,又服参粥,参虽补阳,但与粥为偶,既补且腻,又兼暴病,必有外感,经此一补,自必关隔不通。僧人造丹凤丸,第扶阳而不补阳,虽抑阴而不伤阴,内寓太极之机,并无一孔之弊。即请陛下谕宫监速备米饮伺候,此丸一进,立思饮食,即以米饮进之。二次服丸,即谕宫监备参粥伺候。三次服丸,则龙肝凤髓,海错山珍,便无物不能饮食矣。”皇上喜不自持,忙接过丸药道:“请问圣僧,当以何等汤水送下?”济公闻言,拍手大笑道:“俺的陛下爷,你到底不曾晓得这丸药好处呢!”语言未了,只见旁边走过太监两个,跪奏道:“济颠僧惊驾,若何议罪?”皇上道:“僧俗异道,毋怪不谙朝仪,着无究议。”济公看这两个太监,觉得他凸凸不伏,细一推察,知道这两个人专权夺宠,无恶不作。心里说道:且代你记着账,总有收账的日期。想毕,又说道:“此药非凡间药品所制,一人入口,自能生津化入喉咙。请陛下即敬呈太后服食罢。”皇上连忙进了内宫,双手将药献上,并把济颠僧的话,复奏一遍。却也奇异,这一粒丸药,在皇帝手上,并没有什么香味。那知太后一见,直觉得异香扑鼻,光华夺目。才一进口,不知是粒儿药,就如仙露一滴,直向喉咙而下,嘴里甘芳异常,满身毛孔亦皆舒透。太后道:“这位圣僧,真是活佛,我现今果真想点米饮吃吃了。”皇帝忙命宫娥,进上米饮。太后饮毕说道:“我思打盹养神,汝把圣僧留在宫中,须俟三粒丸药服毕,再让他走。”又说道:“佛爷随心所欲惯的,不能拘皇家资格。汝着太监打扫一处避静净室,请他在内,着数名太监听差,至于一切供奉,听其随便。”太后分付已完,翻身睡去。皇帝亦告辞,走出内宫,见了圣僧,称谢不尽。皇上即遵懿旨,将济公供养在南上苑渌猗亭,派了八名太监,听候使唤。皇上回宫,后来二粒丸药服后,太后龙体自然照旧不提。

  却说金仁鼎,自奉旨重建大成庙,心中想道:“要论这件差使,是十分优美,但是期限太急。我想此事必须把高见请他来,商酌商酌才好。”且说这位高见,本是高球的从堂叔父,其人诡计多端,现为金仁鼎的长客,仁鼎十分契重,真是言出计从。看官,丞相府中,如何敬卿、吴悦士等门客甚多,金仁鼎何以另外独信识一个高见呢?只因其中有个原故。三年前,金丞相有位宠妾名叫小莺,苏州人氏,生得十分标致,年方一十八岁。心里却嫌丞相年老,所以平日间,往往与仁鼎眉来眼去,论其实在,并绝无奸情。一日丞相出外拜客,因折扇还在小莺房内,复行转来取扇。巧值小莺穿了一件银红绸紧衣,由怀内褪出一条雪白的膀臂,背着眼,在那里擦脸净面。金丞相一见,觉得有趣,就轻轻巧巧的走至身畔,双手抱住,但听小莺娇滴滴的说道:“都少爷松手哉,丞相爷来看见,勿好白相介。”金丞相一听,不禁无名火起,大骂道:“贱婢,乱我家门!”小莺睁眼一看,吓得魂不附体,跪下直抖。金丞相随即唤来官媒,将小莺发价卖掉。其时金丞相恰值丁忧闲散,抽笔遂写了一禀,说金仁鼎忤逆不孝,送到都察院,归奏案究办。仁鼎一闻,便吓慌了,巧巧路遇高见,因将前后各情同他商酌。高见道:“这件事何用愁他,假奸来,还是假奸去便了。”说着便把金仁鼎邀至家中,说道:“我代你做张诉同,包管无事。”因提笔直书,不到一刻,已经做成。仁鼎一看,称赞道:“妙是妙极了,但是太糟蹋人些。”高见道:“不如此不足以解其围!”仁鼎当即誊清,也着人送到都察院投递。此时所幸张允明任护左都御史,其人正直无私,一见诉禀,便当揭开,但见上面写道:

  具诉禀员职金仁鼎,年二十二岁,住都城正心里,为泣诉真实叩恩恤宥事:窃职父亲原任兵部右侍郎,现因了忧不仕,前曾具禀台前,告职忤逆不孝。但职生于世家,娴于耆礼,岂敢稍形犯上,以罹十恶之条?所叹职父报国之忠心,原非董卓;而职妻天生之美貌,实类貂蝉。重以枕苫卧块之时,乌容河水新台之赋?一切曲衷,吴天莫诉。为求大人明察暗访,宽宥职罪,以待自新。姬伋之齐,危在旦夕,沾恩上呈。


  张允明看毕,暗道:我前日看金侍郎来禀,就知其中必有别情,所以尚未入妻;今看这个诉呈,可知我识见不错。因随即在禀后批道:“闱闼之私,尽伤天性,虽世无不是之父母,而人宜端重于伦常。小民无知,尚待长官开化,岂有身为二品大员,而甘蒙不匙耶?具控者固属于不慈,申诉者亦难逃不孝。国体攸关,宦途同味,速即改悔,毋贻后忧。此案着即注销,特斥。”又在金侍郎禀后批了“已阅”二字。批毕,遂着人牌挂都察院门首。金仁鼎得了此信,那片心才放下来,由此深佩服高见之谋,无论何事,皆商之于他,所以重建大成庙这一事,也就少不得要请他谈谈了。

  想罢,唤过家人,拿了一张名片说道:“你代我把高见高老爷请来,就说我立等他说话。”家人当即前往。恰好路遇高见,便将名片交给他,如此如彼一说。高见道:“你先回,我随即就到。”高见一面走,一面想:这位金仁鼎,他有到疑难事,皆来问我,回回皆当我白差、此回修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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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品开府仪同三司

发表于 2009-11-27 20:22:23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七回 碧云轩计赚蕲王府 慈宁宫二进丹凤丸


  话说韩蕲王自挂冠归隐之后,就在西湖造了一所宅院,飞檐穿阁,华丽非常。所生一子,名叫韩逸,自世忠死后,在家半耕半读,乐守田园。其妻黄氏,忠厚贤淑.生了一男一女。女名毓英,年已十八,幼时便跟祖母韩夫人学了满腹韬略,兼有马上本领,善使一对绣鸾刀,还习得一柄弹弓,百步外照打香头,百发百中;子名毓贤,年方十二,尚在书房攻书。去岁春间,不料韩夫人去世,韩逸痛母丧亡,也就一病不起。现时府中,就是黄氏率领一男一女,外有老仆韩受,照应外事,虽然门庭冷落。到也安闲无事。那知高见代金仁鼎筹画建造大成庙之事,遂向仁鼎附耳道:“小弟到有一法,但是往年因人命案件,这人代我疏通刑部,很有恩情在我身上,如今若是害他,觉得有些不忍。”仁鼎道:“妇人之仁,丈夫不为。请问究属何谓害他,不妨大家斟酌。”高见道:“去年春间,蕲王府韩夫人去世,不是你晓得的吗?”仁鼎道:“晓得。”“过后不多时,韩逸去世,不又是你晓得的吗?”仁鼎道:“晓得。”“请问,他西湖这座宅院,拆去建造大成庙,好不好呢?”仁鼎道:“妙绝,妙绝,但是怎样得到手呢?”高见道:“别无他法,只有假传圣旨。可喜他家中既无长丁,又无得力的亲戚,我们假圣旨一道,就说韩世忠与岳家同党,着徙其家孥至东海安置。这座宅院,不是听凭你我办理吗?”仁鼎道:“事不宜迟,我们一定这样办法,就烦你把个圣旨做好了罢!”高见道:“这是自然,但是还须同令尊商议才好。”仁鼎道:“不必,不必,不瞒兄台说,自从奉烦的那件事体见过,到今日还是你为你、我为我。”高见道:“既然如此,我们定于明日一早办事了。”说毕,匆匆而去,暂且按下不提。

  且言济公自从太后服药之后,即别了圣驾,出了慈宁宫,有八位太监,将他领到南上苑渌猗亭。济公见上面横着一张天然榻,随即跑去往下一躺,倒下便酣呼大睡,如死人一般。到得午膳时候,一个小太监走至榻前,摇着济公喊道:“咱的师傅儿,快醒转用膳了。”济公一听,满心大喜,以为必是龙肝凤髓,玉液琼浆,在榻上一蹶就爬起来。及至搭眼朝东边桌上一看,但见摆了一桌素席,中间摆了一双筷子,一碗热腾腾的米饭,济公心里骂道:这个样子,他家祭祖宗了,实在闷气!要想不吃,觉得腹中又有些饥饿,只得同受罪一样的跑至桌前,当中坐下,拿着一双筷子,在这碗菜里拨拨,要想进口,就同里面有毒药一般,实在是不得能彀的。旁边有一小太监,见济公这样情形,问道:“咱的济师傅儿,想系这些菜不对味吗?适才圣上分付的,师傅要想吃个什么饮食儿,就请说了,咱们儿就去办的了。”济公听说,忙把筷子一搁,说道:“是真的吗?这样说法,请代俺统统撤去。烦你们多去几位没屁儿的,着一位没屁儿的到绍兴东门外三里,有爿徐振兴糟坊,代俺把那原榨酒,办他百十坛来。再着几位没屁儿的,代我四处寻买狗肉,无论三十五十斤都是要的,越多越好。你们把这事办来,以后便没你们的事了。”大众太监各自分头去办,半日之间,俱已办到。

  当晚济公正在渌猗亭咬着狗肉、吃着酒,高唱道:“男不男,女不女。僧不僧,俗不俗。也是前缘聚一屋。聚一屋,聚一屋。男不男,女不女。僧不僧,俗不俗。俺们大家吃狗肉。”唱着,就拿一块狗肉,直向一个小太监嘴里送去,说道:“小没屁儿,你尝尝看!”小太监忙用两手掩住张嘴,死命不放,济公偏要拖开,把肉送进。正在两上苦苦撑持,忽济公把手放下,说道:“高见高见,你枉费心了。”太监不解他说的何事,忙问道:“咱的济师傅,你讲的什么?”济公道:“俺讲甚吗?俺讲的这件事,你听我道来:‘一人实不矮,一人真不穷。专做枉法事,不识女英雄。欺人反辱己,忙了一场空。要问谁家事,笑煞昌黎公。’”济公说毕,哈哈大笑。你道济公此时为什么说这些不明不白的话呢?只因高见同金仁鼎所设之计,济公都晓得了。不但此时之计晓得,连后来被韩毓英捆打一段,济公也就说在其中了。大众太监以为济公说的个猜谜,你猜我猜,内中有一个太监拍手道:“咱家清着了。‘一人实不矮’,是庙门口的金刚;‘一人真不穷’,是位财神菩萨;‘专做枉法事,不识女英雄’,大约是孙行者同铁扇公主打仗。这八句咱家儿也猜着一半了,那四句你们哥儿们再猜去罢。”济公听着,心里倒也发笑。

  忽听帘外一声娇滴滴的喉咙唤道:“哥儿们快来罢,咱累煞了。”真见一个宫娥一双手捧了一条黄绫棉被,一条绿棉褥上面横着一条黄龙须草的席子,一顶凉枕,说道:“国太晓得圣僧不曾带铺盖来,特为遣奴家送来孝敬圣俗的。”太监连忙接下,就向天然榻上铺好。恰值济公的酒已饮了有八分醉意,他就忍心害理,浑身污垢的往那簇新被褥上一睡,一夜无提。

  次日清晨,济公起身,双膝一盘,就坐在被上,在怀内掏出一块狗肉来,胡乱的咬了几口。太监连忙拿了一只水晶面盆,打了一盆面水,又有一个太监送来手巾梳蓖,说声:“师傅请净面罢。”济公把双眼向他们翻了几翻,说道:“这些零碎,拖汤滴水的物件,拿来作啥呢?”太监道:“请师傅儿净面的。”济公道:“快快拿开罢!这是俺弄不惯的。你们快去把酒儿向儿拿来就是了。”济公就此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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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品开府仪同三司

发表于 2009-11-27 20:22:50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风清扬 于 2009-11-27 20:27 编辑

第八十八回 济颠僧巧除两劣奴 韩毓英力获二奸贼


  话说四名太监将把张禄、苏同往宫外押走,只见济公忙立起奏道:“太后腹饥,由僧人设法,请陛下先将二人赦回。”皇上道:“既承圣僧求情,着发跪在此,再听发落。”又向济公道:“就请圣僧赶紧设法才好呢。”济公道:“遵旨。”忙向空中用手指着画了两画,嘴里念了一句“唵嘛呢叭迷吽”。作法已毕,只见太后在内说道:“真正佛法无边,我此时一点不饿了。”济公道:“僧人作法,不过接济燃眉,须要飞速备参粥伺候。”皇上闻说,另行分付一名太监,着备参粥不提。济公又接口问皇上道:“请问苏同、张禄,现在宫中何项职任?”皇上道:“这两劣奴,已当首领了。”济公道:“僧人愚见,现今太后龙体初安,未便有伤好生之德,苏同、张禄可否推恩降为散职太监,免其诛戮,实为万幸。”皇上道:“姑准圣俗所请。”复侧身指着二人说道:“滚掉了罢!”二人谢恩退出。看官,济公收抬苏同、张禄,并非公报私仇。实因这二人离间皇上母子,奸权太大,所以不伤他命,但叫他降职。职分小了,则权柄不得到手,就行不起奸诈来了。况且散职太监是顶小的太监,由散职到总管,至少要二十年才升得上去,张、苏这一降,便一世不得翻身了。济公此回入宫看病,可算暗暗的去掉两个内贼。但是张禄、苏同,以为济公是公报私仇,忍气退出。济公也就叩辞自回渌椅亭,暂且按下不提。

  话说高见别了金仁鼎,以为韩府不过妇人小子,无甚智识,胡乱用黄绫做了一道谕旨,次日大早,便至金相府。这日金仁鼎因专候高见办事,并未上朝。一见高见来到,喜不可当,忙叫家人备上早点,两人对食已毕,高见道:“事不宜迟,我们就此办理罢。”仁鼎道:“谕旨在那处呢?”高见便由袖中取出一件黄绫封得整整齐齐的谕旨。仁鼎道:“内中怎么说法的,还当拆开请教请教才好。”高见道:“你又糊涂了,他家不过些妇人小子,还怕他察出破绽吗?如其他家有这样本领,这件事你我倒不敢行了。”仁鼎道:“不错,是我糊涂。但是去的人,用什么人呢?”高见道:“却喜我今三十二,尚没一根胡子,人称我叫婆子嘴,我装个宣旨的太监好不好呢?”仁鼎拍手道:“妙绝,妙绝。”高见又道:“至于你直接出名,就说命御史查抄押逐。”仁鼎沉吟一会道:“也好,也好,请问下余还要几人呢?”高见道:“下余就拣四个亲信的家人,打扮军官样子,这就是了。”仁鼎道:“以外还要人吗?”高见道:“以外在我看来不要人,只要畜生了。”仁鼎道:“高见到底脾气不改,无论要紧大事,总要夹点笑话。”高见道:“不是笑话,乃是实情,去的人不是要骑马的吗?”仁鼎大笑道:“你这嘴真正要算是天生的。”当下二人嘻嘻哈哈,选择家人,装扮一切,直奔韩府。权且丢下不说。

  再言韩府黄夫人,这日早间起身,就对女儿毓英说道:“我昨天夜里得了一兆,说的你祖父、祖母回来了,关照我们有大祸临门。我实在放心不下。”毓英道:“母亲放心,我家现在又没做官,料想没甚大祸。若是强盗打劫,不是女儿说句阔话,总还不甚要紧。”母女在此议论,只见毓贤进房禀道:“孩儿早饭已吃过了,到书塾去了。”黄夫人道:“去罢,用心读书,不要贪玩。”毓贤答应了一声,向外便走。黄夫人又同毓英说了些闲话,忽见老仆韩受气喘喘跑进来说道:“禀主母,不知所因何事,外面有圣旨来了。”黄氏便吃了一惊,话言之间,见有一个太监,捧着圣旨,前面四个军官,后面跟着一位大位官员。此时香案也备不及了,黄氏连忙向圣旨跪下,听见上面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家治理,务在有功必赏,有罪必罚。朕查得原任征金都讨已故韩世忠,本为岳党,漏网未问,理应根彻严究,姑念时迁已久,一律从宽。着金副御史丞金仁鼎驰往该王府查抄,及该宅第,一律入宫。其妇女迁徙东海极边安置,其孙韩毓贤,即送三法司议罪。钦此。


  高见读毕,黄夫人叩首谢恩,直吓得魂不附体。金仁鼎同高见走至厅前喝道:“汝等妇女,赶紧收拾,随便穿衣,预备起解。至于韩毓贤从速交出,彼此世宦之家,宜全体面,免得拷问!”黄夫人呆立一旁,听他说毕,放声大哭道:“诸位爷们,可怜我韩家世代忠良,爷们谅情晓得,还求照应一点,就是韩氏宗祖,阴冥之中,亦当保与诸位爷长生禄位。”仁鼎方欲开言,只见高见装着太监的腔调说道:“韩家婆子儿听清了,万岁爷还立等咱家儿交旨呢!谁有空儿合咱的罪妇太太讲说呢?”话言未了,只见老仆韩受,忙跪上前来哭道:“老奴求老爷、宫爷开恩,就把老奴带去办罪,请宽饶小主人罢。”金仁鼎骂道:“放屁!”高见从旁就是一脚,骂道:“王八蛋,你这狗命值什么?”可怜把个韩受踢了一交。仁鼎又喊道:“来人,与我把他家中人皆上起刑具来!”

  只见四名差官,一拥而上,将要动手,忽屏风后闪出一位女子。头带束发嵌珠勒,黑髻垂后,玉环坠肩,两鬓插了两枝粉绒花,穿一件白罗裙紧衣,玄色小脚裤,白罗裙高高摋起,足蹬一双淡绿凤头鞋,腰系青锋剑鞘。时到厅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金仁鼎、高见骂道:“何处强贼?敢在本王府来吓诈?你有多大的本领?”金仁鼎大吃一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反是高见说道:“了不得了,反了反,小小女子,就敢不遵旨,众军官,替咱家儿拿下!”军官连忙围上,只见那女子迎上一步,脚一横扫,四个军官七倒八跌。其中有一个顶吃苦,将把颗头朝紫檀桌角上一撞,穿了一个窟洞,鲜血直流。高见、金仁鼎看此情形,皆着慌了,说道:“他不奉圣旨,我们且走,把兵调来,单看他怎样泼野?”那女复行一穿步,到了天井,但见多少佃户,皆来挤看。那女道:“相烦诸位,把府门关上,一个都不许走。”那些佃户,初见他们耀武扬威的,代主人十分耽怕,及见得反把来人打倒,一个个也精神抖抖的,听见分付关门,就去了十数个,把大门乒乓关上,又把门凳一拖当门横摆,一个个朝下一坐,也大声喊道:“一个都不要放走,单看他们走屋上扒出去罢!”
  金仁鼎见得关门,格外骇怕,到底高见是个久惯狐狸,心中虽然作慌,他嘴丝毫不乱,复行走到那女面前说道:“小姐儿不必动怒,咱家儿是替皇上干的公事,尊府也是个忠孝有名头的人家儿。咱们反要劝你一劝,不要仗着有点拳棒,那时事闹大了,就悔之不及了。”那女一听,又指着骂道:“你这该死的奴才,我劝你不必装腔作势了,难道你是个宫爷吗?你不是八年前因人命案件,来求我家爹爹的高见吗?”高见被他一言点破题眼,晓得有点不妙,手把金仁鼎衣服一扯,嘴往四个家人一歪,其意是预备夺门而走。岂知那女子已经会意,一穿步进前,左手把高见连帽巾带头发一把揪住,右脚一起,把金仁鼎掼倒,顺便踏住了他的背脊。此时高见好似挂在钓钩上的鱼,一蹶一蹶的,金仁鼎好似一个乌龟,身子伏下面,动也不动,头仰着朝上,手儿脚儿一划一划的。那女子用右手,又向腰间抽出青锋宝剑,指着道:“你们究属因何起意?从实说来,本姑娘或者开恩饶你;若有半字虚谎,立叫死于剑下,单看你们何处叫屈?”看官,说了半日,这位女子究属是谁?这就是韩小姐韩毓英。自从金仁鼎等入内,他立在屏后,就察看破绽。听得谕旨上既然查抄,还称王府,料着不应有此不通的上谕;及至走到厅上,看见这位太监,确是幼时看见过的高见扮的,所以全知是假。况且听得此时皇家已代岳家昭恤,岂有追究同党之理?韩毓英胸藏韬略,这两个奸贼虽然狡猾,怎能逃得这位女英雄的见识呢?金仁鼎同高见既被识破,又被抓住,实在无法。未知二人如何出韩王府大门,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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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品开府仪同三司

发表于 2009-11-27 20:26:02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九回 众奸党被困在王府 韩毓英走马见丞相


  话说金仁鼎、高见皆被韩毓英抓住,四个假军官,皆吓得泥塑木雕的一般。这边韩府见此光景,那老仆韩受也来了劲了,遂上前把内外男女仆人,尽行唤到,连烧火的、倒粪的,都唤得来了。也就站在小姐旁边,你一拳,我一脚的不住的打这两个奸贼。仁鼎实在消受不起,心里要想招明,又恐将后事情认了真,我的罪过顶大;若待不招,这位姑太太青锋在手,很有点杀人不翻眼的样子,假或该因劫数,他尽把宝剑向下一挥,我暂时见了阎君,连阴状都没处告去。想了一想,高见的见识到底比我高得多呢,还是看他怎样说法罢。想定主意,便喊道:“高见呀,你快快说明罢!好歹不是认不得的人,适才小姐说的,如你我说出真话,他一定就饶你我了,你就快说罢!”高见一听金仁鼎如此说法,便连忙扭过身来,把个脸朝着毓英,故作以顽代笑的样子说道:“小姐息怒,我们皆是熟人,不过闹了耍子的,怎么就认真起来了?我就告诉明白你罢,你脚底下这一位,他姓王名叫王仁,是我的至好朋友。昨晚同我吃酒,他就夸奖自己的拳棒有一无二,我就故意的激他道:‘你这手脚,恐怕经到韩王府韩小姐手里,多估些一个半指头,就请你见阎君了。’那知他偏偏不服气,说道:‘岂有这等英雄女子,必须会会手脚才好。’那时是我不好,究怪我多事了。我说道:‘要会这位小姐不难,如其真要同他说明会手脚,是极难的,必须如此如此。你扮个御史金仁鼎,我扮个太监,走到他家,小姐一急,自然就出来交手了。’今果把王仁打倒,足见我说的话不差,也叫这个麻木种子出出丑。但有一句,我同尊府忝在世交,须要晓得是闹了耍子的,小姐千万不可认真。倘认真起来,这假传圣旨,那个吃当得起?今日这般样子,小姐也算出了气了,就请算和了罢。”

  毓英听毕,就用宝剑偏过来,在高见肩上击了一击,说道:“你这活贼惯会捣鬼!太监是个假的,你偏要装做真的;金仁鼎是个真的,你偏要说他是假的。我索性告诉你们罢,我前天看宫门抄录,见到皇太后病重,迎请圣僧医治。皇上发出帑银三十万两,着金副御史丞金仁鼎重建大成庙,限三月竣工。我心里就划算说道:三个月期限太急,怎么来得及呢?最好是买人家旧院拆改,这才公私两便。不料你们这些奸贼,就看上我王府来了,实在可恨!”说着,就将左手上提的高见,向金仁鼎头上掷将下去,只听上面喊道:“好姑娘,饶我罢,腿掷断了。”下面喊道:“小姑娘,饶我罢,头踏碎了。”二人叫苦不迭的。但高见又忍着疼,扭过身来向韩毓英道:“小姐既知脚下是金仁鼎正身,他就有些不是,现今他是当朝首相之子,身为御史副丞,也要有点进退,不能十分忽略才是呢!”毓英道:“他家官职再大些,那怕就是皇亲国丈,他既假传圣旨,他总输了姑娘一着了。”高见道:“你说他假传圣旨,有何凭据?”看官,你们晓得这个高见有多狡猾,他宣过假旨之后,看见势头不好,他就把假传圣旨收在怀内,所以此时向韩毓英说个没得凭据。韩毓英道:“你要凭据吗?”叫声来人,但见府中的一个挑水的,气力最大,忙走向前来说道:“小姐有何分付?”毓英道:“你代我拿几条绳子来,先把手上的奸贼捆起。”恰巧跑到厅上,见有一捆肥麻绳,是去岁办丧事挂灯用的,连忙拿来,就先把手上高见四爪转蹄,捆了个结实。毓英松下手来,又帮着拿了一条绳子,把金仁鼎捆好。然后跳下来将金仁鼎一脚踢了就地十八滚,复又帮着把四个假差官,同杀猪样的一个一个捆扎停当。就此提了宝剑,走到高见身旁,一手提了高见的胸前衣服,拿宝剑就同迟鱼样的,只听哗味一声,衣服扯开一片,顺手就把一卷黄绫拖出,说道:“这算得凭据吗?我拿去击了登闻鼓,奏明皇上,单看他家父子丞相、御史,怎样狠法。”下面金仁鼎忙喊道:“玩不得呀,总要求小姐开开恩呢。”

  却说韩毓英嘴里虽这样说法,心里却另有章程,分付家人道:“你们代我把一个个的皆吊在厅屋挂灯的钩搭上去。”大家遂在厅前,移过一张桌子来,桌上又加了椅子,恰巧厅屋迎面有六副钩搭。于是两人站在桌上,下面又两人抬一人,连韩受也帮了出点老劲,把六个人逐一递送挂好,韩毓英在下一看,好生发笑,暗说道:这个样子,倒像大厨房里挂的些成鱼腌肉一般哩。闲话休提,毓英见大众把六人吊挂已完,分付备马伺候。黄氏夫人见得女儿如此,真怕他去击登闻鼓,把件事闹得个不了不休,忙喊道:“毓英来,我对你有话说。”两人遂跑到屏后,夫人道:“你真去击登闻鼓吗?”毓英道:“我不去,我不过吓他们的,我预备出去如此如此的办法。方能了事。”夫人道:“倒也用得。”毓英说毕,连忙走入卧房,先将素裙放下,随手取了件玄色素绉夹衫着好出外,门前上马,又把韩受带着,直往城里奔来。一进城门,便唤韩受道:“你向前引路,到金丞相府通报。”不上一刻,已至相府。

  却说金丞相朝散之后,正在小憩轩,向家人金福问道:“这两日大少爷所干何事?大成庙之事,是怎样办法?”金福道:“家人不知道修庙之事若何,只晓得这两日大少爷同高见片刻不离,今天一早便同着带了四名家人,皆备了马出去了。”金丞相好生奇异,正在没头没尾的呆想,忽见执帖的家人进来禀道,说外面有韩王府韩小姐亲来请见。金丞相格外诧异,暗道:他一个小小女子,见我做什么?想系总有要事哩。便说道:“请他东厅见罢!”家人出外,金丞相走到东厅,但见一个绝色女子,年约十七八岁,穿着一身孝服素衣,一见金丞相,便立起叫声:“世伯在上,小侄女韩毓英拜见。”说着,操了衣袖,就福了几福,丞相也作揖回礼。分宾主坐下,家人送上茶来、只见毓英开口道:“请问世伯,现今皇上派人查抄侄女家中,世伯果知道吗?”金丞相沉吟半晌道:“这件事,我不清楚。或者旨意由刑部会同三法司行的,不曾由老夫这面经过,亦未可知。”毓英冷笑道:“这样说,世伯直参知政事,便当不起了。岂有查抄爵王府第,宰相不与闻问之理?”金丞相道:“老夫实在不知。”毓英道:“世伯既然不知,但假传圣旨的人,已被侄女拿下,现已通同招明,侄女只得去击登闻鼓,候皇上办理便了。”说着,便作别起身。金丞相听得一说,就知道仁鼎同高见做出没头没尾事了。心里想着,便连忙起身道:“贤侄女勿要作躁,好歹都是通家,老夫岂有不问之理?就是尊府被人欺侮,老夫当着令祖面上,帮着出了口气,这才是个道理呢!”说着,便向家人道:“你们统统退出,我同韩小姐有机密要事商办呢。”一众家人皆走出厅外,金丞相又低声道:“请问贤侄女,他们这班匪类,是怎样勾串的?贤侄女是怎样识破的?圣旨上怎样说法的?”韩毓英又冷笑一声,说道:“既承世伯美意,侄女便明说了罢。”于是便把怎样传旨,怎样拿人,怎样因认识高见将他捉下,说毕,又把假圣旨读了一遍。金丞相又想了一会,说道:“圣旨想情带来了,请给我看,究属是真是假?”毓英一听,暗中骂声:奸贼!你们到此地步,还把我韩毓英当三岁孩童遇事,我在此把圣旨把你,你顺便拿了一烧,倒叫我才死无对证。想罢,立起身来便说道:“世伯之话,实在不差,就请世伯一同到登闻院,同诸位大人品评圣旨的真假便了。”说着,往外就走。金丞相一见,十分着急,对面是个女子,又不敢上前拖他,只得枪步抄到毓英前面。将厅门阻住说道:“小姐请转。总好商议。”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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