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钱三考之一_四体文钱考

懒禅

目前发现的四体文钱分两类四种版别：一类另一面为至元通宝四个对读汉字，有三种版式，试定名为大样、阔缘、大观手；一类的另一面为龙凤纹。

方药雨至彭信威时代，由于历史条件的限制，当时的钱币学家对于少数民族文字了解不够，他们认为“穿上是蒙文至字，穿下似乎是女真字，穿右是回文，穿左是西夏文，大概也是至元通宝四字，恐怕是游戏之作”，或者认为是“回、梵、蕃文”之类。

近年，陈乃雄先生在《元四体异文钱试译》一文中，根据元至大年间出版的《蒙古字韵》一书考证，此钱背文穿上为八思巴文“至”，穿下为八思巴文“治”，右边的是察合台文，读做tog（tong，通），左边是西夏文读做bo（bao，宝），四个字均以注音的方式反映汉语至治通宝的读法。

笔者近日请教了民族语言专家，认为陈先生对文字的考证基本正确。另外专家指出，虽然八思巴文是在旧有的吐蕃字母基础上创造的，穿下的这个字也可以归入八思巴文，但从字型上看的话更接近于吐蕃文，吐蕃文的读音同样读做zh（zhi）。

至治是元英宗硕德八刺（1321-1323）的年号，此年号仅用三年。陈先生的考证推翻了前人的定性，认为此钱的铸造上限为元英宗至治年间，并推断是治至年间利用忽必烈至元年间所铸背面无字的钱加字翻铸而成。由前所述，目前发现的四体文钱分为几种不同版式，汉文、四体文均有所区别，且笔者从未发现与四体文钱版式相同的光背汉文至元通宝，个人认为应与加字翻砂无关，是钱为一体铸造而成。

由于元朝历史上有两个至元年号有两个，除了忽必烈的至元外，元顺帝妥欢贴睦尔也用过至元年号，考证此钱的铸造时间是至治时期还是元顺帝的至元年间，对最终为此钱的定名非常重要。

目前所知有汉文文字 “至元通宝”的三枚四体文钱均为传世品，具体出处不详，无法进一步的考证。唯一生坑的龙凤纹版据笔者调查，1999年出土于苏州西山，同时出土的有4、50斤历朝钱币，其中较好的还有一枚南宋端平重宝。这批钱币中，年号钱最晚的是元武宗海山至大三年（1310）铸造的至大元宝小平钱和蒙文大元折十钱，没有发现至正通宝及以后的钱币。这枚龙凤纹版四体文钱出土时与一枚蒙文大元折十钱两锈结在一起，打开后锈痕相互吻合。

史料有载，武宗至大三年正月，命历代铜钱与至大钱相参行用。至大四年，新登基的仁宗又下令停止鼓铸，并禁用铜钱。至大与蒙文大元只行使了一年多的时间。当时鼓铸的钱监很多，就目前至大通宝小平与蒙文大元通宝折十的存世量来看，当时的铸造量应该很大。目前所见元钱比例较多的窖藏中，少部分为至大四年仁宗禁止铜钱行用时候埋藏，其中除历朝钱币外，能发现有至大与大元；大部分为明洪武二十七年明太祖禁止行用铜钱后的埋藏，其中除有以上钱币外，还杂有至正、大中、洪武及元末起义军钱币。根据苏浙一带窖藏元明钱币的出土情况和此窖藏钱币情况具体分析，此批钱币的埋藏上限为至治元年（1321），下限要早于明洪武二十七（1394）年。

个人认为，此钱的铸造年代为至治年间，应读做：“四体文至治通宝背汉文至元通宝”或“四体文至治通宝背龙凤”；性质应属于官方制作用于特定场合的纪念钱币，理由如下：
英宗时期比武宗的至大年号晚10多年，比顺帝的至元年号早10多年，他是武宗的侄子。蒙古风俗兄死弟承，弟死后权位再转交兄长的儿子。而英宗的父亲仁宗在继承了武宗海山的皇位后，并没有按照约定，而是册立自己的儿子（英宗）作为皇太子，为了英宗顺利继承帝位，仁宗对武宗的大臣进行了血腥清洗并改变武宗的所有政策，包括禁止使用铜钱。

英宗在位时间不到四年，虽进行过有限的比如裁减冗员，校订《大元通制》，尊重儒教，控制宗室等方面的改革，但这些改革为蒙古、色目贵族所不满，最终激起反叛，导致自己悲惨死亡。在经过几位短命皇帝的权利交接后，由武宗的子孙重掌政权，顺帝和武宗属于直系祖孙关系。作为武宗的直系子孙，顺帝很难有理由为劫夺过自己父亲皇位，没有突出业绩，且已出了五服的短命叔父英宗单独铸造纪念花钱。如果说是后至元时期补铸历代帝王年号用于宗庙仪式的纪念币，这么多年我们应该不只单独发现一种“至治通宝”的四体文字。所以笔者认为此钱不应是元顺帝时期铸造。

此钱制作规整，与一般民间铸钱不同，虽直径、厚度不等，但形制皆接近武宗海山的蒙文大元通宝，背龙凤花纹的造型与元朝铜镜相似。以前也有人认为，此钱可能是庙宇的供养钱之类，背龙凤纹钱的出现，不仅从一方面证明了此钱的面文应是四体文至治通宝而非汉文的至元通宝，也从另一方面说明此钱是与大元国宝性质相同的用于特定场合的纪念性钱币。

英宗登基时距离忽必烈（1260-1294）辞世仅27年，当时忽必烈的孙媳（英宗要称为太皇太后）尚在，曾亲眼目睹过元世祖的风姿。由于忽必烈将以草原为根基的蒙古国转移到中原，并建立了一个多种族、多文化的庞大帝国，以后的继承者视其为最尊崇的王朝创建者，被称为“世祖”，“祖”的意思为开创基业。四体文至治通宝的意义有几方面：

1、  与传统中国古钱一样，面文体现年号，可以确定此钱铸造年代为英宗至治年间（1321-1323）；

2、  面文用蒙古、吐蕃、察合台、西夏用四体文字表示，表达了铸造者作为庞大帝国统治者的自豪感（与 “尊重各民族文化，倡导民族团结”无关，元朝根据地域民族不同把人划分为四个阶层，不同对待）；

3、  面文用四种文字表达汉语的音节，说明了汉语在当时的流行程度，是各个民族之间交流的交际工具；

4、背汉文至元通宝表达了铸造者对创业者的崇拜，龙凤花纹则属于传统的吉祥图案，则更能说明此钱的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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