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在欧洲的余辉

爵士

    12日上午9点，朱可夫号到达鞑靼斯坦共和国首府喀山。

    喀山这个地方，与我国的历史渊源更深。法国学者勒内·格鲁塞在评价1552年喀山汗国覆灭时说，喀山汗国的覆灭，标志着俄国人与成吉思汗蒙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根本的转折。

    今天没有演出活动。上午，参观著名的喀山克里姆林宫。一路上，翻译谢尔盖基本是自言自语、只言片语，我送给他个外号“催眠灵”，听他讲话，虽然有越听越糊涂的痛苦，但也有不需药物的“绿色催眠”效果。快到达克里姆林宫时，在众人的抗议下，他才被另一个俄罗斯翻译“卷毛”所取代。因此，一路上，导游对喀山的介绍，我们一无所得。

    鞑靼是中国北方的古民族，也作“达达”、“塔塔儿”、“卜阻”等。最早见于大唐那个地方，是突厥统治下的一个部落。唐末，鞑靼部（塔塔儿部）雄起，后来臣服于契丹和金朝，称霸北方草原，杀害了成吉思汗的父亲。后来，塔塔儿部反叛，屡次侵扰金朝边境，金章宗承安元年（1196年），金朝丞相完颜襄命令成吉思汗等部消灭了塔塔儿部。不可思议的是，元亡之后，明人把蒙古人、女真人和北方各民族通称为达达（鞑靼）。

    喀山的鞑靼，主要是蒙古的后裔，是俄罗斯第二大民族。法国学者勒内·格鲁塞说，蒙古帝国的历史就是一部英雄纪事诗。

    成吉思汗西征之前，伏尔加河草原居住着钦察人，元朝大将别哲、速不台曾对钦察部首领玉里吉说：“我等同族”，似乎是蒙古的一支。公元1222年，哲别、速不台大败迦里赤大公与钦察人，挥师渡过伏尔加河，在草原上与成吉思汗的大军胜利会师。于是，成吉思汗派他的长子术赤，统治被征服的这片大草原。1227年，术赤去世，他的次子拔都受诸兄弟推戴，继承父位，于1236－1238年间，又征服了保加尔人，攻占了整个钦察草原，袭破梁赞、莫斯科和弗拉基米尔城。在伏尔加河下游，建立了一个以萨莱为中心，西至多瑙河、东至额尔齐斯河的金帐汗国，喀山自然也在其版图之内。

    在蒙古人的传说中，拔都被称作“三音汗”，即“善良的汗”。是一个和蔼可亲、充满智慧的王子。但是，俄罗斯人却把他看作一个残暴的征服者。拔都在位28年，公元1255年去世。他迫使罗斯（俄罗斯）各公国，成为金帐汗国的属国，这种局面长达两百多年。

    金帐汗国分裂，拔都弟弟脱花帖木儿的后裔兀鲁·穆罕默德，于公元1438年在这里建立了强大的喀山汗国，立国114年。

    导游带领我们从克里姆林宫的正门绕城而行，我们不仅看到了喀山汗国都城的雄伟，也居高临下看到了整个喀山。假如用两个字来概括喀山，那只有“气魄”，这种气魄，我止在内蒙古草原上看到过。

    城堡涂着白色，城高万仞，固若金汤，耸立于高山之颠。站在城头，大地河流皆在脚下。这里是世界文化遗产保护单位，碉楼尖处插着共和国的徽章“龙旗”。这也是俄罗斯境内唯一一座幸存下来的鞑靼城堡，是被欧洲人称为“上帝之鞭”的成吉思汗，留给这里的最后印记。

    城堡内，有一个色调明快而挺拔，富有高加索地区传统建筑风格的库尔·沙里夫清真寺，古鞑靼人信奉伊斯兰教。进入寺内参观，女子需要带上头巾。这是1996年鞑靼斯坦共和国总统下令修建的，是全俄最宏伟的清真寺。以标志鞑靼人民摆脱了历史的灾难，成为自由穆斯林。库尔·沙里夫是鞑靼历史上著名的伊斯兰学者，当年他曾率领自己的学生同伊凡雷帝的军队进行殊死的抗争并英勇就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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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清真寺出来右转，是喀山共和国的总统官邸，虽然不大，却豪华雍容，据说是昔日的王宫。里面是不可以随便进出的，但在门前拍照则没人约束。

    总统官邸的一侧是古老的布拉格维申斯克大教堂，另一侧是著名的“苏尤姆别卡斜塔”。导游给我们讲了这座斜塔的传说。她说，苏尤姆别卡是喀山汗国可怜的末代王后。公元1552年，沙皇伊凡雷帝亲率15万大军，用150门重炮向城内守军发起毁灭性轰击，炸塌了供应全城的水井，大部分清真古寺被夷为平地。伊凡雷帝以胜利者的身份，强纳苏尤姆别卡为妃，苏尤姆别卡要提出在7天内为她建造一塔。塔建成后，她请求登塔与城市告别，当她登上塔顶，奋身跳塔自尽。这一跳，成为成吉思汗家族在欧洲最后的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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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帝之鞭，选择了如此方式的终结，让我想起金、宋、西夏灭亡的情景。西夏的绝灭，金朝亡国之惨，南宋朝廷的悲壮，都丝毫不爽地“回赠”了……。

    俄罗斯翻译“卷毛”忽然一脸怪笑：“苏尤姆别卡没有跳塔，她去和伊凡雷帝到莫斯科过幸福生活去了。”一个凄惨的故事，就这样被搞笑了，正所谓：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我曾经去过内蒙古，到处都是成吉思汗的像，到处都能听到颂扬成吉思汗的歌声。喀山却没有，很是意外和不解。便问导游，鞑靼与成吉思汗有关系么？导游说，没有，只与他孙子有关系。然后就不说了，彼此沉寂。

    明清之际，一部分鞑靼遗民融入到我们满族之中，他们统姓“塔塔拉氏”，以志不忘自己的根。清光绪帝的妃子“瑾妃”、“珍妃”，就是这个氏族的姑娘。珍妃因支持光绪帝变法维新，被西太后幽禁。八国联军进北京，太后出逃，特令推入枯井而死，如今“珍妃井”犹在。辛亥革命后，他们冠汉字姓“唐”。

    北方民族的历史，就是一部征服与融合的历史，战火过后，仇恨渐渐漫漶，沉淀下来的是共通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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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克里姆林宫出来，我们去了喀山国立大学。这是许多中国人神往的文化圣殿。

    路上，除了公园、绿地上的人物雕塑，一些古老楼房的墙体上的人物浮雕亦比比皆是。翻译的低能，汽车的飞驶，我无法了解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有这样的纪念？

    俄罗斯的大学是完全开放的，没有中国大学的高耸的院墙和体面的大门。将要到达目的地时，我们下车步行，来到了一排白色柱廊的喀山国立大学主楼。主楼前街路的对面，是一个小小的街心公园，树立着少年时期的列宁雕像，挎着行囊，昂首挺胸，很潇洒的样子。

    在校方人员的引导下，我们被带到列宁上课的课堂里，听学校的女教师介绍情况。她笑容可掬地告诉我们：今年的3月28日，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在鞑靼斯坦共和国总统沙米伊耶夫陪同下，来这里参观，胡锦涛就坐在了这个教室里与沙米伊耶夫交谈。

    喀山国立大学始建于１８０４年，是俄罗斯最古老的大学之一，列宁、托尔斯泰等名人青年时代都曾在这里就读，先后有５０多名教师被选为俄罗斯（苏联）科学院院士。十九世纪上半叶，这里是欧洲最大的东方学研究中心，并于１８３７年成立了俄罗斯第一个汉语教研室。

    翻译“卷毛”却说：这里是培养政府高官的地方，许多联邦官员都毕业于这所大学。

    在列宁读书的教室里，几个演员跑到讲台上摆“泡丝”照像留影。而翻译说出的一大串陌生的政治家、科学家、文学家的名子，实在无法记录。我只知道，列宁是1887年秋天走进这座教室学习法律的，入学3个月，因反对大学里的警察制度而被开除。列夫·托尔斯泰的入学时间是1844年，就读东方语言系，因期终考试不及格，转到法律系，亦不专心学业，1847年退学。喀山大学的展览馆里，有数不清的名人介绍，因为不懂俄文，看也白看。

    大学的礼堂，最有意思的细节是椅子，有国王和王后的椅子，有校长和高官的椅子，有教授的椅子，有助教的椅子，还有优等生的椅子，最后是一般学生的椅子。这个细节，对大学生们会产生什么影响呢？喀山大学的教师如是问我们。

    在这所大学的校外，有一个渴望学习的少年，蹲在地下室里烤面包，他就是高尔基。曾有一个诗人，深入农村田间地头，搜集农民起义领袖普加乔夫的故事，写就了中篇小说《上尉的女儿》，那就是普希金。还有一个土生土长的歌唱家夏里亚宾，每天到伏尔加河畔聆听纤夫们的歌声，最终创作了著名的俄罗斯民歌《伏尔加船夫曲》……。

    喀山大学的参观，基本是浮光掠影，聪明的人，一直不停地拍照。

    13日上午，我们去了一条步行街。喀山的环境卫生不如前几个城市，但城市建设却差强人意，古老的俄罗斯建筑各有千秋。在步行街上，巧遇一位留学喀山工业大学的哈尔滨姑娘小刘，她主动与我们打招呼，并义务地担当起我们的导游和翻译。

    小刘快言快语，保持着哈尔滨姑娘的天性。她在这里已经学习6年了，马上就毕业回国了。她说，这里的中国人很少，自己很孤独，每天都给家里打电话，以排遣内心的孤寂。

    在她的帮助下，我采访了几个当地人，询问关于“哈尔滨人”隆斯特列姆先生和他的爵士乐队近况。隆斯特列姆虽然名气没有高尔基、夏里亚宾大，却也知名。他于近年创造了最悠久爵士乐队的吉尼斯世界纪录，60多年从未间断过演艺活动。

    在国立芭蕾舞歌舞剧院门前，一个父子两代侨居过北京的俄罗斯老人告诉我，隆斯特列姆去世一年半了。他说，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剧场，是隆斯特列姆生前经常演出的地方。还有一个女教授说，他指挥的爵士乐队还在，并说出了接班人的名子，可惜，我没法翻译成汉字。

    又一个俄罗斯“哈尔滨名人”去世了。

    隆斯特列姆是犹太人，5岁时，随父母来到哈尔滨。与弟弟伊戈尔就读于哈尔滨商务学堂，后师从原格鲁吉亚国家歌剧院首席小提琴手、哈尔滨弦乐四重奏组的第一小提琴手希费尔布拉特，学习小提琴。1932年，考入了哈尔滨工业大学，痴迷于演奏爵士乐。1934年，组成隆斯特列姆爵士乐队，开始了艺术生涯。1935年，去青岛、上海等地演出。1947年，回国进入喀山音乐学院深造，同时不间断地领导着自己的爵士乐队进行巡演。

    晚上，中国艺术家在国立芭蕾舞歌舞剧院演出，剧院外观和内部装修都属于超豪华型的，管理也相当严格，不许本国和中国记者进入剧场和后台采访。票价价格不菲，销售一空。

    子夜开船，朱可夫号游船悄然离开了喀山。望着渐去渐远的喀山，想那些逝者，想共通的文脉，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去者长已矣，来者犹可追。（写于伏尔加河古比雪夫水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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