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浮云过眼

好故事:《打眼》----作者: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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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2 13:35:01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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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大街爆笑故事之一:老罗的两麻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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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未必真实,但是那些埋于地下宝藏的价值却是不容争辩的。于是,在这一带连目不识丁的没牙老太太都知道:您问的是“洪武釉里红”的瓷片?——那可是宝贝、是“刀勒”、是外汇券儿……
  所谓“洪武釉里红”,确切地说是洪武瓷器中的一个名贵品种。洪武乃有明一代的开国之朝,朱元璋定鼎南京,从公元1368年至1398年的三十年中,一直在江西的景德镇烧造官窑瓷器,以青花、釉里红、红釉及釉上红彩等为主。因为距离元末太近,所以不少瓷器曾被误断为是元代的。其实,太祖朱元璋是最讲“消国气”,占领中原后的头一件事儿,就是命令大将徐达将元大都荡为废墟而后快,看来他是不想“沾”当年忽必烈留下的“光”。那么其陶瓷烧造既为“国器”,自然更是要多少有所区别了,例如在瓷器图案的装饰方面,改变了元代那种层次繁多、花纹满地的风格,明眼人还是可以细辨出来的。
  老实讲,这个时期烧造出的青花瓷器,反不如元朝的好,可能是因为战乱原因,景德镇的工匠都跑得都差不多了,即便逮回来几位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那督陶官再一吓唬,得——这工匠们的手艺就更“潮”了,于是烧出来的青花色泽多偏于灰暗,不甚美观。为此是否惹得龙颜动怒?是否为此开过杀戒?我不敢瞎说。但也许是“将功补过”吧,这青花虽没烧好,可那“釉里红”却烧的着实不错!比元代的强多了,所以,就给后人留下这么个概念:洪武釉里红——美!洪武釉里红——值钱!!
  于是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里?那还用说吗!我们赶上的可能是位于北京城腹地的这条大街几十年当中的最后一次大兴土木,人为地将这段历史撕开了一道缝隙,给了我们一次“触摸历史”的机会,难道这不是幸莫大焉?
  老李听我这么一讲,早把躯体上的病痛置之度外,一拍大腿激动地说:“你这个人呀,就是够哥们儿交情!其实早就知道你们天天儿往平安大街的工地上跑,可谁也不想着带上我去,嫌我老李是累赘呗!今天这是怎么茬儿嘿?该不会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出发?今儿晚上就干吧!”
  看来他比我还着急。
  “好!行动就在今晚,谁咱也不招呼。目标——平安大街的四中后身儿,暗号——釉里红。不过,您这个腿脚,成吗?”我关切地问道。
  老李坚定地说:“怎么不成?我头出发之前先来它两粒‘芬比得’强行镇痛,这叫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下担架。实在顶不住的时候,我就躺在您的‘担架’里,您不是开着那辆破车吗?”
  嘿——他想的可真叫美!
  当晚,老李就忍着风湿腿疼,被我给忽悠上阵了。虽然他事先吃了药,但是看得出来他仍旧很难受,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十分吃力。他就总跟我说:“你先头里走,头里走……”咳!要不以前我怎么不愿意招呼他老人家“出山”呢,这哪里是去淘宝,简直是受罪。请神容易送神难,没辙,将就着走一趟吧。
  到了平安大街东官房一带的工地,天已经暗了下来,四周是黑灯瞎火的,老远能看见工棚方向有一点亮光,我们就一脚深一脚浅地奔着亮光去了。老李本来腿脚就不利索,再加上他这个中年知识分子还是个度数挺深的“四眼儿大花猫”,这下子可是要了命了,我搀着他就跟当年红军长征过草地似的一步一试探地往前挪。?
  老远就听见工棚里人声鼎沸的,想来“釉里红”的交易早就开始啦,我真想一个健步冲进去,分开左右人群,将所有的宝贝尽收囊中。可眼下却得顾及着老李这么个累赘,是急不得恼不得,谁让他是我请出来的大仙“铁拐李”呢?
  老李也非常不好意思,一边吃力地向前挪步,一边直往嘴上抹蜜,一个劲儿地念叨:“好人!好人!我今儿个要是淘着宝贝,立马分给您一半。”
  这“蜜”抹的,他也不怕把我给齁着?哼!
  我就说:“您别客气了,咱俩谁跟谁呀。您就快着点儿走吧,您简直是我一个人儿的大爷,要活活急死我也。”
  好不容易挨到了工棚的大门口,我对老李说:“进了这道门,咱可就谁也顾不得谁了。注意啊,咱们是各自为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准放空枪——开火!”我就不管不顾地奔了进去,那老李自然紧跟着我,也跌跌撞撞地奔了进去。
  这是一间很大很大的工棚,东西纵深足有百十来米,人一进去就淹没在了嘈杂的买卖声中。几个熟悉我的民工迎上来问:“您今天怎么迟到啦?看看我们这里够多热闹!”便拉着我挑选瓷片。?
  找了个空当儿,我偷眼看了老李一眼,这位仁兄正被人家指引着,一瘸一拐地向工棚的深处“挺进”。我心想:今天晚上这么大的运动量,对他老李来讲,的确是个考验,真够难为他的。谁有病谁自己知道,我有点儿心疼他了。
  几个民工捡回来的瓷片,被我挑来挑去,竟没有一块中意。这“釉里红”都哪儿去了?我怀疑今天真来晚了,便宜都让人家给占完啦。心里边是老大的不高兴,开始后悔带着老李出来,就埋怨老李那“利索”的腿脚。抬头想看看老李这会儿能在哪儿呢?却不见了他的踪影。
  忽然有人招呼我说:“您带来的那位老兄,今天可是发财啦。他花了好几百块钱,买了两麻袋的瓷片,我们可都看见了,全是带着‘红’的那种!”
  我的脑袋就“嗡”的一下,血撞面门。
  心想头一回出马,老李就碰上运气、老李就找对地方了、老李就真的发财了……于是心理上产生了巨大的不平衡。不成!见面分一半儿,这可是他老李自己说的。
  在人群里扒拉来扒拉去,我终于找到了老李。老李的模样已经没法儿瞧了:满头大汗,脸上黑一道白一道,俩眼睛放着绿光,二眸子左一顾右一盼。手里边拎着两只麻袋,大小就跟两个煤气罐差不多,想来这分量恐怕也轻不了。提拉得动吗,就他老李这副身板?
  老李突然发现我站在他面前,着实吓了一大跳,忙用两手捂住麻袋,诚惶诚恐地说:“你忙着去吧,我这里挺好的,不用您惦记。”?
  我说:“我不惦记您行吗?这间工棚里,就这么一点好东西,还都被你给撮堆儿啦,当我不知道?”
  老李咧着嘴说:“老弟呀,此话差矣。你们见天儿的往这里跑,收了多少的宝贝只有天知道,你们谁跟我讲了?谁舍得分给我一块儿了?哦——现在看着我这两麻袋瓷片眼儿馋了,我可告诉你啊,没门儿!”
  嘿,真是的,得了便宜就翻脸不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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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2 13:35:52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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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大街爆笑故事之一:老罗的两麻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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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坏笑道:“老李同志呀,没有我您今天来得了吗?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再说了,这两大麻袋的瓷片儿,您无论如何也拿不动不是?得嘞——?我好人做到底,我帮您拿吧。”说着话我伸手去抓地上的一只麻袋。?
  老李一屁股坐在了上边嚷道:“不用!不用!你少来这套,我明白,你是黄鼠狼子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儿。你甭管,我自己能行!”
  “好心当成驴肝肺,您成!您自己走!!回去可别说我没照顾您啊。”我真的恼了。再看老李,他抓起来两只足有几十斤重的麻袋,挺起胸膛径直朝外走去……
  我们的这位老李呀,真乃英雄也!踏着茫茫的月色、沿着崎岖的工地,他竟能一溜歪斜的、风摆荷叶般的——走了。从身后望过去,只见他忽而金鸡独立,忽而累马掀蹄,夜幕中留下一串串“优美”的造型。
  哇噻!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是文化的力量?是收藏的力量?还是他知道了那“洪武釉里红”的瓷片儿,有着跟“大奔”可以媲美的——?价值的力量?我才发现,这被人称作是碎瓷烂瓦的瓷片儿原来可以起到“止痛”的作用,疗效比什么药片儿强多了。?
  “哟——哟!您慢着点儿,为这两口袋破瓷片儿,回头您再摔一个大马趴,不值当的嘿……”我一边嚷着一边追,竟然追不上他。脚底下一“拌蒜”——吧唧,倒是我趴下了。
  爬起来我就跳着脚骂:“老李喂,你——你丫可真是神啦!我打心眼儿里边怀疑,您以前是不是在装病呀?”老李并不理我,提着两只麻袋,勇往直前。
  来到车上,老李把他那两只“老寒腿”往两只麻袋上一搁,就跟上了锁一样,谁也别想再碰它们。哥俩就此呕上气了,一路无话。
  回到宿舍楼门口,我诚恳地对老李说:“老兄呀,不是我挤对您,这两个麻袋就是打死您,您一个人也搬不上去!何苦呢?还是让我帮着您吧。”
  老李说:“我知道打死我我也搬不上去,可打死我也不能让你给它们搬上去。谁知道您是往哪儿搬呀,回头都搬你们家去了,我找谁哭去?”?
  我说:“瞧您这个小心眼儿哟,早知道您是这么瞧不起人,我真不该拉着你往外跑。”
  老李就说了:“老弟,刚才我说过,要是我今天得着了宝贝就分给你一半,那可是开玩笑呢,您可不能当真呀!”
  我说:“您是我的亲哥哥成不?得着宝贝我替您高兴,将来发了财真买上‘大奔’了,我给您当司机成不成?这‘釉里红’虽然是我朝思暮想的好玩意儿,可我还真是从来没正经把玩过。您就让我好好的瞧瞧,开开眼,也不辜负我今天大晚上的给您当了一回‘碎催’(北京土话,佣人)。”
  老李就叹气说:“得了,依着你吧,到时候可得说话算话!”
  来到老李家,家人都已经入睡了。
  我们俩轻轻捻亮灯光,将这两只麻袋放在屋子的中央。老李一边解麻袋一边叮嘱我说:“小子啊,等会儿看见了宝贝可不许起贪心!不许到外边瞎嚷嚷去!其实我也不会白了你,挑几块颜色好的我送给你,说好了,就几块儿啊,我给你什么是什么,不许没完没了!”
  我就差给他老人家磕头了:您到底还让不让我看呀?
  老李是极不情愿地打开了一只麻袋——哗啦,将里边的瓷片儿都倒了出来。随着一抹红光掠过,我们两个人的眼睛,立刻就瞪圆了,大小跟四只烧麦差不多,脸都快贴着地了……
  咦?这好像不是我们想像中的“洪武釉里红”呀,分明是一口袋过去老百姓家里使用过的红花大碗的碎片儿,真让民工们说着了,这才是名副其实的碎碗茬子!这种红花儿大碗我小的时候都用过,文革以后才被淘汰,那上边的红彩是“釉上彩”,跟所谓“洪武釉里红”不搭界。
  ——哗啦,再打开另外一麻袋看看?结果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老李一屁股就瘫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老李呀老李,是您自己打了眼?还是让人家给调了包儿?您可是一直的攥着这俩口袋没撒过手,上哪儿“调包”去呀?!明白了:一定是您老人家的眼神儿不好使,愣把个二十几年前的红花儿大碗的碎片儿,错看成“洪武釉里红”的碎片儿了,结果是“眼神儿”跟“愿望”开了个大玩笑。
  这玩笑还把我也给绕进去了,您瞧瞧哥俩的这点儿臭德行,全暴露了!亏得没有旁人跟着。
  看着那满地破碎的红花儿大碗,我既失落又庆幸。失落的是:激动了半天,屁也没见着。看来这“西什库”的旧址,早让人挖干净了。庆幸的是:如果他老李的这两麻袋瓷片儿真的都是“釉里红”,那还不得把我给馋死?我最接受不了的就是,通过我的“帮助”,让别人得了大便宜(小肚鸡肠,自己都该抽自己俩嘴巴)。?
  夜深了,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乏。
  我喃喃地对老李说:“回见吧您呐,看来咱俩只能在梦里把玩‘洪武釉里红’了。”说完话我就要走。
  “别走!”老李带着哭腔把我给叫住。
  “有何吩咐?”
  “你不管我啦?你——你得拽我一把!我已经站起不来啦……”
  “来!使劲——走你!”我用力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出了老李家,听见他在屋子里叫他的老婆。
  老李这人特有公德,可能是怕吵着邻居,所以声音很轻,但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楼道里,仍能清晰入耳。
  “哎——哎——!我说孩儿她娘,麻烦您醒一醒,你把我的‘芬比得’给搁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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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2 13:36:11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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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大街爆笑故事之一:老罗的两麻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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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回提示:
  1?釉里红——一种釉下彩,是用含有氧化铜的所谓“铜红料”在陶瓷的坯胎上描绘纹饰,然后涂上一层透明釉,入窑后以1200℃以上的高温一次烧成,烧成之后呈现出暗红色,甚为美丽、庄重。明代的洪武年间最为盛行,人称“洪武釉里红”,是中国古代陶瓷当中名贵而又稀少的珍品。近年来“洪武釉里红”的赝品颇多,造假手段日益高明,但仔细观之,仍有破绽可寻。如赝品上的红色较轻浮躁动,远不如真品艳丽可人。另外从画工上亦可以发现问题,但的确需要一定的陶瓷鉴赏能力。
  2?文中提到的所谓“红花儿大碗”,是一种以“矾红”为着色剂的釉上彩,属于低温釉,一般在750℃至900℃之间的温度烧制而成。其颜色多为枣红色或者砖红色,是一种较为低档的彩釉瓷器,在光线不佳、鉴别能力又差的情况下,错把“矾红”看成是“釉里红”本不足为奇,所以,提醒收藏者无论在任何时候,都应该认真仔细,辨别良莠。
  3?文中提到的晚明天启年间的民窑青花瓷盘,很有点意思。因为那个时期政局动荡,民不聊生,民众向往着一种勤劳耕作、安居乐业的生活,于是在一些陶瓷的绘画上常出现“渔樵耕读”的题材,很有时代特色,亦属难得。这就不难想像我为什么花上“重金”(十块钱大票儿)购得这只珍贵标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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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2 13:36:59 |显示全部楼层
----------- 平安大街爆笑故事之二:小罐儿(1) ------------   平安大街爆笑故事之二:酱褐色釉四系小罐儿  到北京的平安大街去淘换瓷片儿,长学问、增见识,陶冶情怀、愉悦身心,念历史之悠悠、感吾辈之匆匆,真乃一大快事也。何况这些个瓷片儿多少也值点“银子”,而且可能是越存越值钱。有人甚至把它们当成了“原始股”,说过上个十来年,就能用这些“散金碎银”买房子置地了。  于是人们趋之若鹜、扶老携幼地赶奔平安大街的建设工地,所获瓷片筐载篓集。爱好陶瓷的人自不必说了,屁嘛不懂的主儿也来跟着起哄架秧子,晚上宁可不出去唱卡拉OK了,都要抽时间到这里逛上一遭。谁都知道,这里已经形成了那个时期北京城里一个不大不小的“文化现象”。  但是无论如何,从来没有听说在平安大街的工地里挖出来过“整东西”,反正我周围的人没得着过。大家就猜测,这么大、这么长的工地,难道就真的没有挖出过整器?一定会有的,只是我们没机会赶上,一定是都在民工的手里,没错!好东西他们都留给了自己,把个烂瓷片儿都卖给咱们啦。这叫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哼——这帮臭小子!……?还真有人为此感到义愤填膺。?  先别忙着怨天尤人,就在大家议论的话音未落,我们这帮“瓷友”里有一位特不起眼儿的人的那个特别活泛的老婆,则爆出了冷门儿,突然有一天她意外获宝,竟从民工的手里头买出来了只整器。可了不得!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都有那么点儿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那天的晚上,我接到了“特不起眼儿”的人——老谭的电话。电话里的老谭异常激动,声音颤抖。  “哥们儿啊,你赶紧到我这儿来一趟,出了大事啦!你嫂子今天下班的时候,在宽街附近的工地上,从民工手里淘到了宝贝——?完整无缺!”老谭如是说。  我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赶到了老谭的家。  老谭家里有一个不大的客厅,客厅当中摆着一张桌子,桌子的上方是一盏可以推拉的麻将灯。现在这灯已经被拉得没法再低了,为的是能获得最好的光线。桌子的四周围满了人,看不见脑袋,只是撅着一圈儿屁股,高的低的、燕瘦环肥,互相还挤来挤去,各不相让。是什么宝贝?招得大家伙在此磕头碰脑挤着看,挤得连屁都放不出来!  亏得我人瘦,分开左右屁股,方才从缝隙中间挤了进去。  只见那桌子上铺着块崭新的毛巾,毛巾上端放着一只酱褐色的四系小罐子,完完整整,令人诧异。所谓“四系”是指这个小罐子的口沿上有四个圈孔,系上绳子就可以很方便地提拉起来,这物件应该是个日常用品,看着有点儿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于是就从秦汉魏晋南北朝开始想起,一直想到了唐宋元明清,可还是认不出来。  张三拿起来说:“甭问,这是典型的唐代器物!北京这一带在唐朝的时候叫幽州,属燕云十六州之一。你们好好看这上边的釉色——唐酱釉!”递给了李四。  李四道:“不对,这可不是唐代的东西。唐代的陶瓷是半截釉,下边露胎,你们看,这个小罐子是整釉,它应该是辽金时期的玩意儿。”递给了王五。  王五打着手电筒上下观瞧,那物件儿都快贴到鼻子尖了,然后惊讶地说:“这上边满是开片耶,细碎如牛毛,这可是非常少见的‘牛毛纹’,说它是宋代的也行!”又将此物传给了赵六。  赵六手里拿着个放大镜,俩眼睛睁一只瞄一只,看得十分仔细:“啊——快看啊,开片里全是‘土沁’。凭着我的经验,这东西最晚也得是西汉的。”   ……   就在人们莫衷一是的时候,忽然又有了新的发现。有人看出来这只小罐子的肩部隐隐约约地排列着几个字,哇——有铭文题款?!我们的老天爷呀,这玩意儿可是深啦!大家把眼睛睁到了最大的程度,恨不能使出吃奶的劲儿来辨认。由于这字儿出现在器物的肩部,所以只反映出了一半的字迹,但仍很快可以辨出:“北”——“京”——“府”——“?”前三个字儿比较好认,后边的那个字儿实在是辨不清楚了。?  出现了这几个字迹,一下子让大家统一了认识。非是五代唐宋,这分明是大明朝的物件儿!因为在古代只有明朝初期咱们这地方叫过“北京”,于是人们就谈论起“燕王扫北”,最后朱棣定鼎北京城的那段令人荡气回肠、波澜壮阔的历史。  虽然非唐非宋,是个明代的玩意儿也不错,只是老谭有那么一点点惋惜:“哎!要真是唐代的该多好呀?那我可就‘抄’上啦!得嘞——明代就明代吧,我们两口子也算是为收藏平安大街出土的‘整器’开了先河。”   在旁边一直没有言语的老李,这会儿发话了。别看他前一段时间被假“釉里红”瓷片儿给打了眼,可辨认字迹不含糊,因为他的确是个颇有些名望的书法家。就在大伙儿上下五千年胡侃的时候,人家老李却一直在默默无闻地认字儿。  “你们看,这个‘府’字后面的是什么?”老李问大家。  “好像有一个撇儿,这撇儿的下边好像还有几个点儿。再往下……?认不出来了。”人们极尽辨认之能事,还是没有认出来。    老李却大声宣布:“我认出来啦!你们看好喽,尤其是老谭两口子,站直了——别趴下!这四个字是‘北’——‘京’——‘腐’——‘乳’!”   啊!不会吧?鉴赏了半天,八方英雄们唇枪舌箭、各抒己见,就差急得把屎给拉裤兜子里了,原来这个破玩意儿是一只埋入地下没多少年的酱豆腐罐儿。也别说,打一进门我就瞧着它眼熟。也许是太眼熟了,所以没敢认?嗨!这叫个什么混账逻辑。  刹那之间,现场里一片寂静,似能听得见心跳,然后“——哗!”的一声,大火就全都笑喷了,笑得是前仰后合、笑得下巴都要掉了。  笑完了之后,大伙又开始相互挤对、相互指责。  王五笑着问张三:“您不是说此物为唐代的吗?也没准儿,唐代的人喝粥的时候也喜欢就酱豆腐。”   张三骂王五:“你还说这是宋朝的呢!这叫五十步笑百步……?”   最后大家伙儿把目光都集中在了老谭夫妇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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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2 13:37:14 |显示全部楼层
------------ 平安大街爆笑故事之二:小罐儿(2) ------------   要说最冤的那个人,就属老谭他媳妇了——我们这位可敬的大嫂呀,可真能活活的乐死人!  自打老谭没完没了地往家里倒腾瓷片儿,他们家可就乱套了。开始这大嫂可是一百八十个不乐意,说这些破瓷片儿脏了吧唧,是往家里招倒霉。老谭一用水管子冲洗瓷片儿她就骂,骂老谭是败家子儿外加神经病。说为了洗这些碎瓷烂瓦的,浪费了多少水不说,他们家爷们儿的手上,都给扎成“花瓜”了。屋子里边除了睡觉的双人床之外,到处都是瓷片儿,已经快没地方下脚啦!  嫂子说:“老谭,你要是以后再往咱们家里拿瓷片儿,我就把它们都给堆在床上,然后我回娘家。你要是不嫌扎得慌就在床上睡,嫌扎你就到平安大街的工地里睡去!”   然而,嫂子的“最后通牒”才下达了不久,她自己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知道她是上下班的时候,总要路过平安大街的工地,被那种热火朝天的淘宝现象给感染了,还是有人偷着跟她说什么了,反正她从此认定这些瓷片儿都是好东西,是一种积累财富的形式,于是才就有了这么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儿。  嫂子这人哪儿都好,就是有一点点儿的抠门儿,特别会过日子,平时花钱手也比较紧。所以老谭刚开始从工地买瓷片儿的时候,大多是偷着买的,但是纸里包不住火,东窗事发之后,两口子没少打架,幸亏这些瓷片儿的“价值趋向”改变了嫂子的“理财趋向”,要不然,他们俩虽不敢说真会为此离婚,但看那阵势,分居是在所难免。  据说刚开始,嫂子只是走道儿低着头,逮哪儿捡哪儿,可她又不认识哪些是老瓷片,哪些是新垃圾,于是就捡到什么是什么,先拿回家再说。有一次,这位姑奶奶竟然捡回来半个烟灰缸,说可能是古玩吧?被老谭从窗户给摔了出去。  老谭警告她说:“少掺和我们爷们儿的事,你又不懂得考古学,瞎捡什么?明儿个非得捡回来一只夜壶不可……”   嫂子很是气不忿儿,心想:捡不着好瓷片儿我可以买呀,等我买来几件好东西来,让你们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爷们儿也瞧瞧,老娘咱一样的有眼力,这叫巾帼不让须眉!  于是,平常一分钱掰成两半儿花的她,一咬牙一跺脚,就买回来了这么个“珍贵”的、让大家恨不能从原始社会一路数过来的——酱豆腐罐儿……   有人问:“闹了半天了,还没敢问嫂子,您这个放佐料的容器,是花了多少钱买回来的?”   “五百!”嫂子几乎带着哭腔儿说。  老谭则苦笑道:“嘿嘿——五百!您瞧这是个多好的数目字儿呀。把它给拆开了,我们家里就是他妈的俩二百五!”   大家伙又是狂笑不止,有人已经蹲在地上起不来了。  人家偷驴我拔橛子,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我一边说:“嫂子呀,您可是真有两下子,真舍得花钱呀。请我们吃饭的时候,从来没见着你们俩这么大方过。今儿个您买回来的这件宝贝,别说这么一只空罐儿,就是往里边塞满了酱豆腐——而且都是王致和亲手制作的,好像也值不了五百吧?”   我想:就让大家尽情地笑吧,反正是笑死活人不偿命。可没料到我的这席话,却把嫂子给惹翻儿了,她耍着一把大笤帚,将我们全都给“扫”出了他们家的大门……   本回提示:  文中所谈的“酱色釉”,是指一种以铁为着色剂的石灰釉,其釉色介于青釉与黑釉之间,根据含铁量及烧造时的环境、温度等不同,呈现出浓淡有别,深浅不一的变化。酱色釉陶瓷始见于西周时期,称“酱色原始瓷”,盛行于东汉,是为酱色釉瓷的前身。辽金时期,我国的北方地区较为广泛地使用酱色釉,尤其是民间的窑口,产品丰富多彩。  另外,切记圣人的教诲:“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不要做问道于盲的蠢事,这在文玩鉴赏方面尤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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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2 13:37:58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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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有孔的“不明古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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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h!My God!—— 黑色的、有孔的“不明古物”
  这世界上既然有着众多的文玩市场,就免不了有打眼的事情出现,然而打眼可不仅仅是国人的“专利”,喜欢中国文玩的外国人多了去啦,所以,为此上当受骗的“大鼻子”也就老鼻子啦,只是没有人理会而已,甚至觉得是天经地义罢了。
  从历史上看,近二百年来,中国的文物曾大量外流。这里大抵可以分为贸易往来、列强掠夺和疯狂的文物走私,以至于祖宗留下的多少好家当都漂流海外,在洋人的大大小小的博物馆里汗马牛、充栋宇去了,我们现在只能一厢情愿、带着无限感伤和义愤地将此类文玩称之为——?海外遗珍。
  我们所熟知的琉璃厂文化古街,旧时这里的古玩店是林林总总、篦齿相连,其中有不少店铺,就是做“外庄”买卖的。甭问,这外庄买卖,是专门做外国人生意的。那些“中国通”们,从这里捡过多少回漏儿?打了多少回眼?鬼才知道。那是个国弱民穷的时代,想必外国人捡漏的机会比打眼的机会要多多了。即便是打了眼,东西让衙门口儿的人给拿回来,衙役们到古玩店里拍桌子瞪眼儿,您立马就得给退。所以,旧社会洋鬼子买古玩,仅凭着他那鹰鼻鹞眼的长相,就能做到“打眼未遂”。他娘的,哪儿说理去?
  如今可是不一样了,中国人民已经站起来啦!他老外怎么着?老外的眼睛就不是肉长的?哼——照蒙不误!
  我以前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据说发生在某文化古街,而且是一百多年以前专门做外庄生意的那种门脸儿。这个故事如果的确有那么几分属实的话,我想,倒是让历史上受过“帝国主义压迫”的老古玩商及其后裔们扬眉吐气一回。
  话说在改革开放的头几年,某超级大国的一哨“AK团”要造访古都北京,他们带着对东方文明神秘古国的向往和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独特认知,悠然自得地踏上了前往中国——北京的旅途。所谓“AK团”,是一个旅游行业的术语,特指人数较少、身份显赫、消费较高的国外旅游团体,据说其人均消费不会低于五千美元。
  这个旅行团的游客,多是一些老头老太太,都是退了休的“这个将军”、“那个议员”,相当一些人是从来没有到过中国的。其中有一位老者,甚至连中国人长什么模样都没见过。于是,当这个老头儿第一回看见漂亮的中国空姐儿的时候,简直是惊愕不已,忙从怀里边掏出来一张他奶奶那个时期留下的中国年画儿,指一指空中小姐又指一指年画儿上边的小人儿,满脸迷茫: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嘿?难道我的奶奶当年是在欺骗我不成?!
  他着实的为这些当代“东方女神”的美艳惊呆了,他发誓,此行一定要好好购买一件中国古董。也许回到家乡以后,只有在夜阑人静把玩中国古董的时候,才会激起他对东方美人的记忆和赞赏。这位老先生叫什么来着?无从考证,在此我们权且叫他“爱德华”吧。
  爱德华先生下榻北京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来到某古玩市场,来之前,他粗学了几句汉语。于是,他不想使用翻译,他希望用自己的“直觉”贴近中国文化,他执著地认为:人类的文明是有着不容争议之共性的。以往,他出入大英博物馆或者法国的枫丹白露博物馆的时候,面对洋洋大观的中国文物,没觉得这些东西一定就属于东方,在赞叹这些精美绝伦的文物的瞬间,他的嘴角上总带着一丝诡秘的微笑。
  现在,他站在北京的街头四下观望,正朝着那个也许百十年以前他们的祖上来过的、专做外庄生意的门脸儿走去。面对这琳琅满目的文玩古董,老爱德华先生嘴角再一次地流露出诡秘的笑容,这笑容很难被察觉得到。
  爱先生听说,中国的古玩好是好,可也有许许多多的赝品,而且越是通过熟人越容易受骗,这是来中国之前被别人一再提醒过的。于是,他要自己试一把,考考自己对东方文化的认知程度。他信步走进了这家挺大的古玩店,目光深邃而自信,就像一位资深的文物鉴赏家。?
  圣人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如今是有洋朋友自大洋彼岸来,不亦乐乐乎?服务人员热情接待,哪里敢怠慢。
  “密斯特儿(先生)这位,唯哦卡姆(欢迎)您哪……哟,老爷子您路克奥特(当心)点儿,这可是中国的官窑抛斯蓝(瓷器),碎了没地方范音得(找)去……”伙计连比划带说的,爱先生似乎还就听明白了。
  他用手指了指柜台上的一只花瓶,尚未发问,伙计就赶忙抱过来说:“这玩意儿可是昂立弯——昂立弯(只此一件)!”可爱德华先生分明看到那柜台的下边,摆着一排同样花色的瓷瓶子,于是,他用轻蔑的目光看着那个伙计,然后将目光移开,巡视着自己想像当中的宝贝。
  爱先生似乎记忆起以前曾听人说过,在中国看古董,越往柜台上摆的越假,有经验的主顾每每都是往柜台底下或犄角旮旯扫听。老爱就不再言语了,低下头来四处寻摸,那派头很像个洋内行。伙计心想:得——今儿赶上了个“中国通”,蒙事行的买卖看来是做不成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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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2 13:39:10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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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有孔的“不明古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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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大家都不言不语的时候,爱德华先生有了新发现。他忽然在这家古玩店的某个角落里,发现了他为之震惊的古董。那是几件黑颜色的东西,黑黑的外表带着一层亚光,更显得古朴浑厚,奇怪的是,这些东西上边还带有许许多多的圆孔,介乎手工与机械之间。这是什么?是以前听说过的中国古代的“秦砖”、“汉瓦”?不对,这或许是生产于中国山东地区的“黑陶”?也不像。但凭着直觉,爱德华先生认定,这一准是“出土文物”,是墓葬里的东西也说不准呢。不管是什么东西,先买到手再说,回去以后有的是时间研究。
  老爱的嘴角上,又露出诡秘的笑容。
  于是,这位和善的老人,就用手指点着墙角里的黑色不明物问道:“Antique(古董)?”
  伙计看着他指点的东西,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倒是让爱德华先生有几分得意了,他再次大声地向伙计发问:“Antique(古董)?!”
  伙计的脸涨得通红,张着大嘴半天才说:“古董?也许……是古董吧。”
  爱德华先生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的“发现”是正确的,于是他笑微微地说:“I take it! How much(我要了,多少钱)?”
  那伙计战战兢兢伸出俩手指头。
  “Twenty(20)?”
  伙计似乎不太听得明白,一脸的茫然。
  “Two hundred(200)?”
  这伙计看来是真听不懂英文,但他会说“Ye——!”于是他就“耶——?!”了一声,结果买卖很快成交了。
  “Oh! My God(我的上帝)!”爱德华先生小心翼翼地掏出来一块白手绢,将这个黑色的、戴圆孔的“不明古物”收好,迈着自信的步履,走出了这家古玩店。?
  于是,人们就惊讶地看见,一位风度翩翩、满头银丝的外国老“普尔菲斯儿”(Professor,学者),手里捧着一块儿老北京的蜂窝煤,踌躇满志、颐指气使地可着这条大街转悠,嘴角上照例挂着几丝诡秘的微笑……?
  本回提示:
  我们说,历史感是一种“自我”,同时也是一种“自尊”,保持民族的尊严,仅以赝品或者是风马牛不相及的物品去糊弄人家,这是不可取的。更何况200元人民币也好,“突喊坠斯刀勒”(200美金)也罢,这块被天价卖出去的蜂窝煤,很可能就会断送一条文化古街的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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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2 13:39:45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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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力士手表与带着“古老包浆”的陶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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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外“追寻”中国的文玩古董,要么是真的内行大师,要么就是糊涂车子,但都有个共同的特点——挑剔。结果是挑来挑去,就给后人留下乐子了。
  我以前认识过的一位老外,这主儿人高马大,长着一副典型的斯拉夫体型,头如覆斗,满脸的鬏髯就像钢针竖立。胳膊上是四楞子起金线,胸脯子长着巴掌宽的护心毛,有点像楚汉相争时期的大将樊哙。就是这位看上去似乎还没有完全“进化”、连一句中国话都说不利落的“洋金刚”,对中国的文物却有着一双惊人的“慧眼”。
  有一回我看见他在某古玩店里挑货,面对一尊彩色的陶马,张嘴就吐出来一个“唐”字。那反应,绝非常人可比。然后,他通过翻译对我说:他知道如何地鉴别陶马的真伪,比如用湿毛巾敷在器物上,然后淋上清水一点一点地往下裹掉出土时附着在上边的泥沙,这个过程中就可以看出作伪的痕迹。
  他还说:这尊陶马他很喜欢,但他还不太想买。如果这匹马的马头是昂起来的,或者马的蹄子有一只是离地的,那他将不惜代价地重金买下。看来,这主儿不仅深谙中国古陶文明中的动物艺术造型,还明了其市场价格的涨幅空间,着实令我辈汗颜!
  我没有权利去评价这位洋内行的眼力,倒是想给诸位再讲另一个“洋糊涂车子”的故事:
  远在二战之前,有一位法裔犹太考古学者,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圆他的收藏梦。在此仅将其真名实姓隐去,我们姑且称他为“真事隐”吧。
  真事隐先生是西方某著名大学的“高才”,专修人类学中的“东方考古”,尤对中国古代陶器情有独钟。这天他造访了北平的一家古玩店,恰巧掌柜的不在,只有一个小伙计热情接待了他。真事隐先生把店里的玩意儿倒腾了个遍,也没有从中找到心仪之物。无意中却看到窗台上有个东西很是吸引着他——此乃一只灰色的、圆形的、透着古朴的陶器。
  真事隐将此物抱在怀里,仔细把看观瞧,甚是爱不释手。凭他的学识和经验,断定这个器物应当是一件汉代的陶罐。具体是干什么用的呢?生活器皿抑或祭祀用品?一时间还说不准。于是他搜肠刮肚、使出浑身解数地对此物进行了历史和物理的分析。
  从历史的角度上看:这个物件儿的体征很有些像“无釉灰陶”的制品,略带着一点类似“绳纹”的外饰,应该是属于西汉早期的用器。?
  从物理的角度上看:此物就更有说道啦!这个陶罐的内外斑斑驳驳地遍布附着物,也就是中国人说的“包浆”或者叫“皮壳儿”。这个特点则可以说明它有着一定的实用性和古老的年代……
  真事隐先生是百分百的敬业,他从陶罐的内壁上小心翼翼地抠下一小块附着物,然后放在嘴里尝了尝,这可不是什么怪癖行为,这是考古学家在没有任何仪器帮助的条件下,只有用自己的味蕾去鉴别器物局部的PH值。于是,真事隐先生的舌头立刻就告诉他:此附着物是碱性的,证明它应该是出土于中国的北方某地。?
  好!有了结论以后,剩下的就只是讨价还价了,中国的古玩商很老道,不能让他们看出来自已对此物的钟爱,得学会顾左右而言他。
  就在真事隐想入非非的时候,古玩店的伙计却一把将这个陶罐抢了过去,并用不解甚至是厌恶的目光看着他。真先生就有点儿要蒙了,看来机会是不等人的,当断不断,后悔莫及!老真只好单刀直入了:?
  “朋友,这件东西我买了。”
  “不卖!”
  “你们不是在开古玩店吗?为什么不卖?!”
  “师傅不让卖。”
  “如果你想从中赚一点钱,我可以满足你,并绝对为你保守秘密。”这位真大爷显然有些着急了。
  “如果您非得要这个罐子,我可以送给你,但是绝不能卖给你。”伙计认真地说。
  伙计的话,让真事隐先生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底下有这等好事?看来,这东方人的经营之道,还真是琢磨不透呢。
  老真就说:“上帝一定会保佑你的,我的孩子。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然后,他要求伙计找一个盒子,好放这只陶罐。
  伙计不屑地说:“恐怕没有合适的家伙什儿能装它,这您可就得花钱买了。”
  真先生忙说:“应该的!应该的!”并爽快地掏出了比买一只普通包装盒要贵得多的钱递给了伙计。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陶罐收好,满脸欢喜地走了。
  或许真事隐先生被这件事情感动了,工夫不大他又返了回来。他对伙计说:“朋友,我不能白要您的东西,我也要送你一件礼物。”?
  能送什么呢?照相机肯定是不能送的,这个“伙伴儿”他是离不开的。?
  手指上倒是有一枚钻戒,可那是结婚的信物,也不合适……
  于是,他把腕子上的劳力士手表取了下来,亲手为伙计戴好,然后拍了拍伙计的肩膀,笑微微地说了句:“good luck!”(好运)就走了,这回是真走,没有再回来过。
  伙计就把手臂抬起来,将这只劳力士贴在耳朵边儿上听,嗬——?还是一只“快摆”,真他妈地道!于是他笑了,嘴里露出了两排参差不齐的小芝麻牙。
  花开两头,咱们是各表一枝。
  真事隐先生回到欧洲后,马不停蹄、迫不及待地将此件陶罐送往某研究机构进行鉴定,他希望从这器物里的附着物上入手,实在想知道,这件“一千多年以前的祭器”,到底曾经存放过什么东西。
  几天以后,化验结果出来了,那结果却令真事隐先生大惊失色。这神秘的附着物竟跟人类的排泄有关,一大串的化学字母很是令人费解,但是让任何一位中国老百姓去鉴别,都会十分明确的告诉他——尿碱!?
  话说这边的伙计正在偷着乐的时候,掌柜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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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2 13:40:23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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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力士手表与带着“古老包浆”的陶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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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伙计忙不迭地为掌柜的倒了洗脚水、铺好了被窝之后,方才感觉到有点要麻烦,看来今儿晚上这打是非挨不可了。
  掌柜的问:“怎么不把尿罐子拿进来?”
  伙计说:“送人了。”
  “送他妈谁啦!”一个耳刮子扇了过去。
  “送给了一个洋鬼子。”伙计捂着火辣辣的半拉脸说。
  “这里边一定有猫儿腻,小兔崽子你老实说,不然的话我打折你的腿!”掌柜的光着脚、趿拉着鞋蹿到屋子中央,用手拽着伙计的耳朵骂。
  诚实的伙计就如实地诉说了一切。
  掌柜的点上了一锅水烟袋,靠在太师椅上“呼噜——呼噜”地抽着,闭目养神、若有所思。他心里明白,看来是这位洋学者找上门打眼来了——活该!这些个有眼无珠的家伙,找便宜都不会挑地方。
  但他仍旧是拍着桌子骂道:“那也不可!此虽为溺器,却是接老爷我的金水之物。如今你把它送与洋人,岂不是在折我的寿数?”说着话就又是一顿耳刮子。
  伙计忙把那只劳力士手表奉上。
  掌柜的拿起表看了看,“啪”的一声扔在了地上,不屑一顾地说:“什么破玩意儿?一不带嘣簧、二没有珐琅彩,糊弄孩子的把戏。去——?拿着你的这只破表,马上给我滚蛋!从今以后不许再进我的门……”?
  伙计哭哭咧咧地被轰走了,辗转多年之后,他终于自立门户,并富甲一方,据说就是靠着那只居然没被老掌柜的给摔坏了的“破”劳力士手表起的家。
  说起来,当年的那个小伙计可不是外人,乃笔者一族亲是也。我小的时候见过他,一个嗜烟如命的、满嘴小黄板儿牙的干了吧唧的小老头儿。为了能从这个小老头儿手里得到几张哈德门的烟盒,我得腆着脸叫他一声“二姥爷”。
  本回提示:
  老外这回是被“不成熟的科学观”给打了眼。而那个古玩铺里的大掌柜的,却是犯了经验主义错误,同样也打眼。唉——?人间的许多事情,往往会出现情景在预料之中,但结果却出乎人们预料之外的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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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2 13:41:33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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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兰克福“爆炸”的土地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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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几年前“中学同学会”聚会之后,有一位老同学(当年是班里的学习尖子)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把我给粘住了。我寻思:那时候我在班里一不是班长,二不是委员,属于最不起眼儿、最不招人待见的那类,怎么到了再聚首的时节我竟然会威信陡增、令他刮目相看??
  我照了照镜子,唉——越长越寒碜,还不如小时候水灵呢!后来才明白,敢情他“踪”着我的原因,是他曾经从德国的法兰克福买了不少的中国古代瓷器,号称要做一番“国宝回归”的大事业,想没完没了地让我给他免费鉴定,并捎带做一点儿跨国的古玩生意。
  我的这位老同学姓邹,原名叫建国,都知道他是十月生的,这名字以前叫着挺亲切的。他老早就跑到国外去留学,然后又听说在五大洲四大洋浪迹了多年,就把名字也改了,改成单倍儿一个“肯”字,叫邹肯。说这个“肯”在英文里特有讲究,到底有什么讲儿,我没整明白,也没想整明白(后来我出于好奇,才问了个明白人,敢情这是西方某大姓的昵称耶)。于是,让大家伙儿腻歪倒是真的。
  他好像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不会讲人话啦!说话的时候,要么是双手抱肩,咬着舌头尖儿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往外挤,要么就是把两臂一摊,给你来一句“嗯——哼”,故作西方之无奈状……
  这让我从骨子里迸发出一种冲动:不需要任何理由,就把这位肯先生给抽一顿。
  肯知道我开了一家私人博物馆,专门展示古代陶瓷标本,就找到了我,先是前十年后二十年的跟我套瓷,话说得让我听着别提多别扭了。
  肯对我说道:“啊呀——最近我可是好好辛苦的耶!你看啊,我现在放弃了在国外优越生活回到大陆来,是因为我的‘巴拔’生病了哦。我要为他请一位很有经验的国医‘刀克特儿’(大概是指专家吧)。”
  我以十分关切的口吻明知故问:“您说谁生病了?那‘巴——拔’是谁呀?”?
  肯认真地说:“就是我的父——亲的啦。”
  “怎么茬儿嘿?这么说你爹也跟着一块儿把名字给改啦?你叫‘肯’,你爹叫‘巴拔’。哎——我说,你咋那么不孝顺呢?给咱爹改了这么个埋汰名儿,叫‘巴巴’!还不如直接就叫‘大便’好听呢!”?
  我一边说着一边拿白眼儿翻他。
  肯是一脸的怒容,却忍着没敢发作。仍就是把肩膀耸了耸,给了我一个“嗯——哼!”
  我语重心长地说:“哥们儿,到家了就说家里的话,你先把舌头给我捋直了,爸爸就是爸爸,别‘巴拔’成吗?老爷子得的是什么病呀?”
  肯真有点儿不高兴了,说:“爸爸得了甜尿症。”
  我说:“嗨——您先整明白了好不好?是你爸爸,不是大家伙儿的爸爸,前边的主语您可别随便就给省略了。再说,我只知道有糖尿病,没听说过甜尿症。甜尿——?怎么听着像一种饮料呀,是他娘德国产的吧?”?
  肯就急了,一拍桌子站起来,跳着脚骂我:“你装什么王八蛋?都快三十年了,你是狗改不了吃屎!如今开了个破博物馆,当了个狗屁馆长就学会捉弄人啦?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不是那块料儿……”说完了抬腿就要走。
  我一把拉住他,哈哈大笑:“痛快!”
  肯悻悻地说:“你有什么好痛快的?”
  “我痛快的是您终于会讲人话啦!得——我这人就这么欠,你把我给骂舒坦了,我还就帮定你了。您这些年到底在外边都买了多少瞎活(赝品)?我给你把把关。谁让咱俩是小时候撒尿和泥儿的交情呢!”我亲切地说着。
  肯也笑了,就小声的嘀咕了一句:“Incorrigible(不可救药)!”
  肯如是讲来:八十年代初他就去了西方留学,忍受了不少“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孤独,学成之后,他没打算立刻“衣锦还乡”,而是继续客居海外,在饭馆里刷盘子、到社会上当推销员,干零活打短工,能干的都干了。他坦率地说:像我这样的“华侨”,看着貌似财大气粗,实则囊中羞涩,而且很难真正与西方文化“同流合污”。不是有那么一首歌吗?“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于是,在他的胸臆里,重新荡起了对家乡文化的激情。
  在德国的法兰克福,近年来华人云集,除了中国餐馆和做图书交易的小公司之外,居然还有不少的古玩店。肯不知道是通过什么关系,和这些古玩商搭上了,这些古玩商里有洋人也有华人,但甭管是黄皮肤还是白皮肤的卖主儿,一律是红口白牙,咬定自己的东西都是真品。
  有人要在与北京隔着千山万水的欧洲某条小街巷的深处,请肯吃一顿家乡饭。于是,在唐人街的一家小饭铺里,他们吃着完全变了口味的烤鸭和加了蜂蜜的鸡蛋炒西红柿,肯第一次动了当个古玩商的念头。
  说起来这些古玩商嘴里的故事还真多,洋掌柜讲:说实话不怕伤害了您的民族感情,我这儿的玩意儿,可都是当年八国联军从宫里抢出来的,瞧,还有证书呢。那个华人老板则说:我店里的东西更有来头,他把嘴贴近肯的耳朵边儿上,但声音却大得能让在座的所有人听见:“我可告诉您——都是十几年前走私过来的水货,个个保真!”
  肯虽没有鉴定文玩的眼力,但他知道这些年来国内的古玩价格是一路飙升,国宝回流已不算什么罕见的事情。再说了,自己是不是中国人?是中国人就应该对中国的文玩懂三分,难道我就不能无师自通吗?
  肯拿定了主意后,一笔就投了三万欧元(约合三十万人民币),买下了几件瓷器,准备回到国内“牛刀小试”。于是,才有了我们今天的这次谈话。
  对于肯的这番宏图大业,我一时还不敢妄加评判。实事求是讲,近年来国内出现了收藏热确实不假,个别的文玩价格也高出了海外,有人在欧洲捡过漏儿,确也偶有耳闻。但我觉得,这种事情好像没那么容易,我信奉的原则是:“机会永远是送给有备之人的礼物。”肯能成吗?一个就会在纸上谈兵的文玩“鉴赏家”?一只含辛茹苦,多年来在海外撞来撞去的没头苍蝇?
  我对肯说:“跟您比起来真叫惭愧,我太农民了。别说是欧洲,我连河北省都没出过,实在不知道那边的古玩商到底是个什么路数。您就甭费心为我描绘西洋景儿了,把东西拿出来吧,是真是假,让东西自己说话。”
  肯轻蔑地瞟了我一眼,说:“别急呀——当然会让你看东西的,只是这真假你就用不着怀疑了。只怕的是你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的好宝贝!”?
  真让人搓火,在肯的面前我本想“改邪归正”,可他这不是逼着我甩片儿汤话吗?
  我骂道:“你真把自个儿当洋葱头啦?也不问一问谁拿你炝锅!我玩儿了二十多年的古玩还净打眼呢,你凭什么认定从外国买的古玩就准是真的?就凭你管你爹叫‘巴拔’?管糖尿病叫‘甜尿症’?对于古玩的认识,你是六月天儿穿皮袄——差远啦!”
  肯也急了,说:“老同学呀,你一定要承认在这个世界上,人和人原本是有区别的。不要总拿着你们大陆古董贩子的骗术一概而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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